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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蝴蝶的翅膀

《暮眼蝶》 文 / 鬼马星 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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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作为陈剑河的班主任,我曾经拜访过他的姐姐,她似乎对弟弟有种过度保护的心态,她为他包办了一切生活所需,她可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影响他的心理成长,陈剑河很明显对人际交往缺乏信心,才会试图把自己封闭起来。但一旦与对方熟悉起来,他也会表现出友善和热情,关于这一点,相信他的同桌高文会很同意我的说法。

  那场悲剧令我很震惊,作为他的老师,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所以听到警方准备重新立案侦查,我感到很高兴,希望这次的调查能帮他洗脱罪名。

  祝你一切顺利!

  建东中学宋英

  电子邮件

  发件人:高文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0日

  简先生:

  收到你的信我非常吃惊,没想到有人会向我问起陈剑河,那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错,我的确曾是他的同桌,不过我们也算不上好朋友,他的性格注定不可能跟任何人保持亲密的关系,因为他很多疑,他好像总是担心别人会窥探他的秘密。他真的有很多秘密吗?我看也不见得,我想他只是对自己的私事格外谨慎而已。他从来没有邀请我去过他家,我想受邀去过他家的唯一一个同学,应该是他的另一个同桌吴立帆,但我目前跟他没联系,所以帮不了你。

  吴立帆在我之前跟他坐在一起,他们两人有段时间关系很好,但后来吴立帆因为视力问题要求调到前排去坐了,接着就换我坐在他旁边。我跟陈剑河因为家里住得很近,所以经常一起同路回家,他这个人没什么嗜好,就喜欢坐在他们弄堂口的废品站里找旧书看。那个废品站是私人的,那里的老板我也认识,大家都叫他宋伯。宋伯好像跟陈剑河很熟,陈剑河只要一到那里,宋伯马上就会递给他一张凳子,让他坐下来找书,两个人之间经常一句话都不说,但彼此之间的动作却默契得很,如果要说陈剑河有什么朋友的话,那么这个宋伯应该算一个。我也觉得陈剑河这个习惯怪得很,但他说,他小时候就经常在宋伯那里玩,在那里他常可以淘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虽然陈剑河常去废品站,但我不觉得他是个邋遢的人,老实说,他比大部分男生要干净得多,因为他很少参加体育活动,所以他的衣服总是很干净,也很少有汗味。我对他的家事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讨人厌的姐夫。至于他为什么会讨厌他的姐夫,他从来没有说起过。

  你问我他是否有过女朋友,不瞒你说,这问题让我笑了半天,我才不相信他会有什么艳遇呢,他是个很内向的人,我从来没看见他跟任何女生说过超过三句的话。不过,我相信如果他真的喜欢上某个女生的话,他倒是可能海枯石烂永不变的,因为他是个超级固执的人,他认准的事情一般都会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明知前面是死路也会义无反顾。我想这就是,他会杀死那个女人的原因吧。

  你问起的陈军以前坐在我们前排,曾经问过陈剑河功课,董崎则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后者虽然是女的,但两人好像没什么关系,他们的位子也离得很远。我没想到她也会给他写什么临别留言,如果你想找她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据我所知,她已经在三年前移民加拿大了。

  高文

林仲杰不得不承认,一年前他对张兆勇的印象有些偏差。当时在他眼里,张兆勇不过是个好吃懒做、油嘴滑舌、头脑简单的小混混,但今天,当张兆勇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林仲杰意外地发现,这个衣着光鲜、满脸笑容的花花公子有一对异常狡猾的眼睛。他的衣着和表情很具有欺骗性,林仲杰想,也许一年前的确是太大意了,居然让他从自己的指缝里溜过。

  林仲杰拉了张椅子在张兆勇的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林仲杰不痛不痒地跟张兆勇打招呼。

  张兆勇笑着问道:“警官,今天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陈剑河的案子,我们已经开始重新调查,希望你能配合。”

  “重新调查?”张兆勇耸了耸肩,“好啊,当然,林警官,你知道我向来都是很配合的。”

  林仲杰注意到他的声音显得有点不安。

  “那请你说说,2004年7月26日下午4点至6点之间,你在做什么?”林仲杰随意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这些我去年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去看电影了,至于是什么片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都已经忘了。”

  “但是有人看见你在5点半左右从雨花石公寓里走出去。”

  张兆勇显然颇为意外,他没有马上回答,一对褐色的眼球在眼眶里来回转动,像是在琢磨该如何应付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林仲杰盯着他问道。

  “我想是对方看错了吧。”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这个解释不成立,我再问你一遍,那天下午4点至6点之间,你在哪里?”林仲杰神情严肃。

  “我说了,我在电影院里。”

  “你撒谎。”

  “为什么你认为我在撒谎?为什么就不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呢?警官,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不过我知道那栋楼里住了好多老眼昏花的老家伙,他们不仅喜欢说三道四,想象力特别丰富,而且对像我这样喜欢享乐和交际的年轻人向来就一百个看不惯,所以他们很可能趁这个机会乱说一气,反正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他们的嗜好之一。但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件事人命关天,可是不能开玩笑的,警官,我希望你能调查清楚。”张兆勇仍然面带微笑,以前倒没看出来,这小子颇有定力,林仲杰暗忖,但他再怎么理直气壮也是白搭。

  “证人说你那天戴了顶黑色帽子,而你后来出现的时候,你的头上的确戴着这么一顶黑帽子,这一点我也记得很清楚。”林仲杰慢条斯理地说。

  “那又怎么样?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戴那种帽子。”张兆勇说。

  “也许你不知道,他们常常站在窗口看你,他们确定是你,因为他们熟悉你走路的姿势和你的衣着。你不知道你的样子会让人过目不忘吗?”

  “他们?”他的眼中露出一丝警觉。

  “如果只有一个人看见你离开,也许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但我们找到三个证人,其中有一个人看见你在5点20分左右进入大楼,另外两个人则看见你在5点半左右离开。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张兆勇没有马上回答,他专心致志地玩弄着手里那顶灰色软帽,手指上的骷髅戒指显得十分醒目。

  “张兆勇,我提醒你,跟警方玩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林仲杰看着他。

  张兆勇似乎若有所思,最后他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在那里晃了一圈。”

  “晃了一圈?你的意思是,你到过现场?”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你们把我当成嫌疑犯,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只在那里呆了区区两分钟而已,我干不了那些事。再说,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回过家。”他急着表白,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谁还回去过?”林仲杰马上问

  “袁桥。”张兆勇不慌不忙地吐出两个字。

  “你碰见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林仲杰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张兆勇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的公事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应该是在我之前回来的。所以他才应该是你们的嫌疑犯。”

  怪不得案发当天,他们两个都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果然被简东平猜对了,他们两个都到过现场。

  “那天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李今的尸体,她……血淋淋的。”张兆勇舔了舔嘴唇,“我没仔细看,我只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后来,就像我说的,我去看了场电影,我得想办法把李今的惨样从我的脑子里抹掉,而且我也被吓坏了。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但从他的表情看一点都没有受惊吓的迹象,林仲杰发现在他浮华的外表下面是一颗冷酷的心。

  “你平时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吗?”

  “不,我会稍晚一些。我一般会在7点多回来,那天晚上我本来约了个客户谈生意,结果对方放了我鸽子,所以我就早回来了。”

  林仲杰点上一支烟,换了一个角度坐,以避免直接对着张兆勇,他实在受不了对方身上那股浓浓的香水味。

  “你跟李今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

  “但是有人曾经看见李今在走廊里狠狠地骂你,这是为什么?照你的说法,你们不是朋友吗?她为什么这么对待你?”林仲杰把烟咬在嘴角,饶有趣味地瞄了一眼张兆勇,后者正习惯性地把额前的一缕白发撸到头顶,他是那种很注重仪表的男人,也许是太注重了,反而让人感觉不舒服。

  张兆勇耸耸肩:“她是千金大小姐,又自恃长得漂亮,经常发小姐脾气,我怎么会记得她为什么发火?”

  “邻居说,她是个文雅的女孩,很少对人发火,”林仲杰随手翻着面前的调查笔录说道,“也许她跟一些人处得不好,但多半都是别人对她无礼,她在别人面前,即便再生气,也总是表现得相当克制,从来没有骂过粗话,但是唯独对你,她一反常态,表现出难以控制的怒气。为什么?”

  张兆勇皱着眉头干笑:“这只能说明她有不被人所熟悉的可怕的另一面。”

  “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展现这可怕的另一面?你们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吗?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还真的是很亲近呢,不然你怎么会对她的另一面如此熟悉?”

  张兆勇没有回答。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那么生气?”

  张兆勇再度沉默。林仲杰不耐烦地敲敲桌面,提醒他回答问题。张兆勇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我不记得了。”这回答一点都不聪明。

  “你不肯说是吧,那我们换个问题。让我来猜猜。你身上的这些名牌都是真货吗?”林仲杰上下打量他的行头,老实说,他除了觉得这小子的穿着的确很讲究外,压根儿就看不出它们的价值,但是他从张兆勇的公司同事那里得到了众口一词的说法,这小子在穿衣打扮和吃喝玩乐上的消费绝对远远超过他的收入。

  “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他对林仲杰接下来要问什么已经猜到几分了,语气中充满了戒备,但是要他承认穿假名牌,恐怕也同样让他受不了。

  “请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是正宗货!”

  林仲杰看着张兆勇身上的紧身烫金T恤,心想,什么样的人会在杀人前,因为担心自己的衣服被弄脏而特意换上陈剑河的衬衫呢,也许正是那个深切了解衣服价值的人。

  “你见过陈剑河衣橱里的衬衫吗?”

  “你是指他挂在衣橱里的那些玩意儿吗?”

  “对。”

  “当然见过。”

  “觉得怎么样?”

  “很烂。”张兆勇充满鄙夷地说。

  “烂到什么程度?”

  “只能当工作衣,也许打扫房间的时候穿穿也无妨,只要是不被人看见。”张兆勇轻蔑地一笑,“反正我是不会穿的。”

  “但是如果是工作衣的话,你会穿吗?”
也许吧。”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干吗要问这些。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CD。”

  “那算是名牌吗?”

  “当然,警官,是世界名牌。”张兆勇为他的孤陋寡闻皱了皱眉。

  “多少钱?”

  “3300元。”他低声说。

  “你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

  “有时多有时少。”张兆勇收起笑容,谨慎地说。

  “我们调查过你在公司的收入情况,你的业绩在公司里只能算是中等,销售提成加上底薪,你月收入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只有4000元。如果你经常买名牌穿,经常外出过夜生活的话,你的收入根本无法负担你的开销,所以我很想知道,除了当销售员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灰色收入?”

  “警官,我没有什么法宝,就是讨女人喜欢。”张兆勇再度露出自信迷人的笑容,他侃侃而谈,“其实很多名牌衣服都是女人买了送给我的,至于我的夜生活,我从来不去那些挥金如土的地方,我只不过是在酒吧里听人倾诉或者跟朋友喝杯啤酒聊聊天而已,既然是充当陪客和听众,她们当然不好意思再让我付账,所以,我的开销其实并不大。我自己掏腰包的时候很少。”

  “你倒蛮有魅力的。”

  “我只是心肠软而已,每当有寂寞的女人让我陪陪她们时,我总是无法拒绝。再说她们都比我有钱,出手也大方,所以我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不错,所以你自然不会忘记占李今的便宜,别忘了,她可是个小富婆。”

  “是的,她很有钱,但她也很吝啬。占她的便宜,我可没这个本事。”

  “听说她跟你一起出去过,你们在谈恋爱吗?”

  “当然没有,虽然我的确是有点喜欢她,但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如果她不是那么傲慢的话,我搞不好真的会努力追求她,但是她跟我在一起多半是为了甩掉袁桥那个傻瓜。”

  “你们经常出去吗?”

  “有几次。”

  “你们都聊些什么?”

  “什么都聊,我说了,女人总是喜欢找我倾诉。她向我抱怨袁桥老是盯着她不放,她刚刚跟王英宝分手的时候,曾经跟袁桥约会过一两次,她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袁桥好像很当真,所以她后悔得很。”

  “还有什么?”

  “她还让我帮王盛佳介绍男朋友,想让王盛佳早点嫁出去,她说她受不了王盛佳一天到晚在家里练习烧菜,把厨房搞得都是油烟味。”

  “你们看来处得很不错。”

  “是不错。”张兆勇点头。

  “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李今为什么对你口出恶言?哄女人高兴不是你的特长吗?难不成是你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借了她的钱没还,或是偷了她的首饰被她发现了?”

  “警官!你这是在凭空捏造事实!我什么时候借过她的钱,什么时候偷过她的首饰?你有什么证据?”张兆勇开始有点生气了。

  林仲杰知道这下可能是点到他的要害了,他继续说道:“明说了吧,因为案发后发现李今丢失了一些昂贵的首饰,所以我们必须排查每个相关人的收支状况,在这几个人中,唯有你的收入和支出存在很大的出入。于是,我们查了你所有的银行账户,发现在案发前一个月曾有大笔现金进入你的银行账户,总额是25万,后来又分三次取出了20万。我希望你能对你的这笔收入有明确的说明,别再跟我说什么女人送你礼物之类的屁话,除非你搭上个亿万富婆,否则我才不信有人会在你身上投那么多钱。”

  张兆勇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仲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他压低嗓音说:“我只是暂时借她的钱周转一下而已,当时正好有一场不错的球赛,我很有把握。”

  “她为什么会借给你那么多钱?”

  “我给她高额利息,每年20%,她很贪钱,觉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所以就同意了。”
“她就这么信任你?”

  “我们以前也合作过一起赚钱。”

  “怎么赚?”

  “买卖房产。我替她找到便宜的房源,她买下后再卖掉,当然她会付我佣金。另外雨花石公寓那两套房子的实际房东也是李今,也是我帮她找的房客。”

  “那些同学都是你找来的?”

  “是的。她说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会让她感到不安全,所以叫我帮她找熟人。”

  “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房租减半。”

  “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要向你发火?”

  “她不知从哪得到风声,知道我赌球赌得很厉害,她怀疑我在骗她的钱,所以急着向我要钱,我哪来那么多钱还她?那笔钱早就输了一大半了,所以我自然只好跟她打太极拳了。”张兆勇低声说完后,马上又提高嗓门为自己申辩,“但我没有杀人。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寻找凶手。”

  林仲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们是在寻找凶手。”

  “凶手不是陈剑河?”

  “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他应该只是个配角。”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兆勇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作案时间,我真的只在那里呆了两分钟。”这次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恳求。

  林仲杰对他的告白毫无兴趣,于是他绕开了先前的话题。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们袁桥的事?”

  “如果我说了他,不是把自己也招了吗?”

  “那他的公事包呢?”

  “我把它放在我的房间里了。”

  “你想用它来威胁袁桥吗?”

  张兆勇没有说话。林仲杰看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

  “再问你一件事,在案发前的两个月,有一次,陈剑河发现你们进过他的房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林仲杰深深地吸了口烟。

  “那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兆勇闷声说。

  “现在发生在陈剑河身上的任何事都是大事。”

  “我们只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张兆勇无所谓地说,“因为他平时不允许我们进入他的房间,所以那次他忘了锁门,我们就趁机溜进去看个够,后来我提议每人藏起他的一样东西,让他急一急,就这么简单。但我们并没有偷走什么,我们只是把他的东西放在其他的地方而已。他这个人非常刻板,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放得中规中矩的,我们共用一个卫生间,他老是为我们把毛巾牙刷什么的放成一排,还喜欢整理厨房,真是婆妈得可以。”

  “我记得你曾经说陈剑河是个不爱整洁的人,因为担心他的邋遢让房间生虫,你们很是烦恼,但现在你却说,他不仅喜欢中规中矩地整理房间,而且还费心为你们整理盥洗室。张兆勇,你说的谎可真不少!”林仲杰厉声说。

  张兆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马上噤声。林仲杰本来打算继续问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但想了想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你们是否彼此知道对方藏的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因为是分别进去的,大家都对他的房间很好奇,想看个究竟,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进进出出好几次。”他心神不定地说。

  “有人带包进去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

  “应该不会有人带包进去,女生们都把包放回自己的房间了,我们当然就更不会了,我平时从来不带包,不过李今进去小睡了一会儿,她带了本时尚杂志进去。”

  “谁在陈剑河的房间呆的时间最长?”

  “谁都没呆多久,他的房间简单得要命,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那么请问你藏的是什么?”

  “我把客厅里的空酒瓶放在了他的衣橱里,这回可够他受的。”他嘻嘻笑着,为自己的创举很是自鸣得意。

  林仲杰朝他微微一笑:“真是巧得很,我们在现场也发现有人把空酒瓶放在他的衣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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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兆勇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当天晚上,林仲杰在家里接到简其明的电话,当对方得知他在审问了张兆勇一个多小时后最终还是放他回去的时候吃惊不小。

  在电话那头,简其明按捺不住好奇连声地问他:“为什么不拘留他,难道他还不够格吗?他跟死者有经济纠纷,这就是一个明确的作案动机,而且他到过现场,他也承认之前他就曾经把酒瓶放在衣橱里捉弄陈剑河,同时他还拥有赌博和骗女人钱的恶习,你自己也说,虽然他外表像个到处留情、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但实际上却很有头脑,冷酷无情且毫无罪恶感,他是很典型的凶手类型。那么,为什么不拘留他?”

  沉默良久后,林仲杰说:

  “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

  “5点20分左右进大楼,到5点半左右走出大楼,这其中说得宽裕点,有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对一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来说,足够了。”

  “不,这不是简单的谋杀,他要做的事太多了,而且5点过后,乘电梯的人开始多起来,他要到达9楼没那么快,所以时间仍然不够。当然,除非他有帮手。”

  “帮手?他的人缘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倒想见见这个人。”简其明愉快地说。

  “你会喜欢他的,他跟你一样,都靠嘴皮子挣钱,而且百分之百能骗到一些老弱妇孺。”林仲杰禁不住损他。

  “你又错了,律师靠的可不是嘴皮子,而是脑袋。”简其明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后,又继续说道,“这么说,你已经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那倒还没有。”

  “怎么说?”

  “我要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一心要把袁桥拉进来。”林仲杰说。

  “他的说辞很巧妙,但你不得不承认,袁桥的确很可疑,他有明显的动机,他也可能的确到过现场,并且他甘心被张兆勇威胁。”

  林仲杰没有说话。

  隔了两秒钟后,简其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早就说他不简单了,记得吗?”

  是啊,林仲杰思忖,也许袁桥真的回去过,他究竟为什么又要回去呢?而且并没有人看见过他,当然,他的样子太普通了,谁会注意他?何况一年前,他只在那里住了不到半年,也许那栋楼里根本就没人记得他,即使他就在你身边,也没有人会认出他,他是一个很容易被你忽视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想杀人的话,一定比任何人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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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件人:高文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2日

  简:

  你上次来信问我,我当时究竟送了陈剑河什么礼物,其实这真的是不值一提,我很老套地送了他一本记事本,但我知道他会非常喜欢我的这份礼物,因为他当时经常搜集那些被人丢弃的旧照片,我注意到他把那些撕碎的旧照片用浆糊和透明胶粘好后夹在旧书里,或是旧的文件夹里,所以我想他可以把照片贴在记事本里慢慢欣赏。结果他真的非常高兴,可能是因为情绪好,那天他还告诉我附近有一家照相馆刚刚关门,有不少照片被扔在宋伯这里,他因此得了一次大丰收。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他跟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你问我陈剑河为什么会跟吴立帆闹翻,我向一些老同学打听过,有一种说法是吴立帆有几次没受邀请就自己去了陈剑河家,这让陈很不高兴。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太清楚,因为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陈剑河本来就跟其他人没什么来往,而吴立帆,别看他跟谁关系都不错,但其实真正了解他的却没有几个,他对自己的事向来都口风甚紧。

  听宋老师说,警方已经开始重新调查陈剑河的案子了,我很高兴,希望陈剑河能够就此洗脱罪名。我总觉得陈剑河不是那种残酷无情的人。顺便提一句,听说被杀害的女孩很漂亮很受欢迎,这很奇怪,因为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向来都不会把心思放在漂亮的、健康的、大家都喜欢的东西上,相反,他迷恋那些丑陋的、破碎的、悲伤的东西,因而当时我们都管他叫“旧社会”,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的意思,当然,后来几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也许时间会改变他的怪癖也未可知。

我已经跟董崎联系上了,她现在在加拿大,我把你的意图大略跟她说了之后,她同意跟你通信,因此我把你的电子邮箱给了她,我想她很快就会跟你联系的。

  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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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件人:董崎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2日

  简先生:

  我在几天前收到高文的信,他说你希望能了解陈剑河的一些往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了解什么,我只想告诉你,陈剑河是一个非常善良聪明的人,我想不通他怎么会跟谋杀案牵扯在一起,这件离奇的案子也一直令我非常困扰。

  我想他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要不是被人陷害了,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总之,无论那个女人多么可恶,他都不会向她动刀,因为他不会用那种方式杀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他用的方法一定会非常巧妙,而不会像现在这么残暴可怕。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不需要通过高文,因为有很多事,我并不希望他知道。我愿意为陈剑河做一点事。

  Cindy Dong

星期六上午,简东平驱车前往吴立帆位于西区豪华地段的住所。他们刚刚通过电话,本来他们说好那天一起到郊区某个新开发的农庄去尝尝新鲜的农家菜,这是吴立帆的新消遣,他现在对任何跟乡土有关的娱乐活动都乐此不疲,但是一大早他突然来电话说,因为头疼不想外出,听上去他的情绪的确不高。但简东平觉得头疼只是心病而已,而且他急着想要跟吴立帆见面,根本无法等待,于是他执意要去探望,在他的坚持下,吴立帆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且提议请他吃午饭。

  半小时后,简东平按响了吴家的门铃,吴立帆亲自来为他开门,跟以往一样,他还是满面春风,但是一旦关上门,他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简东平不禁问道。

  “没什么,公司有点小麻烦。”吴立帆假装轻松地说,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葡萄酒拿过来,“倒是你,怎么那么好心来看我,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简东平接过葡萄酒,朝他笑笑:“你猜对了。”

  吴立帆皱皱眉头:“大概又是因为那件案子吧,昨天我刚到上海,就接到警察的电话,他们说要来找我问话,叫我近期不要出国。”

  动作真快。简东平不得不佩服林仲杰的办事效率。

  “抱歉,我把你的电话给那个警官了。”简东平说。

  “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是隔三岔五地来烦我,我愿意合作。”吴立帆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温和地说,“好吧,老朋友,你今天要来问我什么?”

  简东平停顿了一下,说:“还记得高文吗?”

  吴立帆倏地抬起头,警觉地看了简东平一眼,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你究竟想问什么?”声音异乎寻常的冷漠。

  “你跟陈剑河以前曾经是同桌和朋友,对吗?”简东平注视着他。

  一阵沉默。

  “你还曾经受邀请去过他家。在陈剑河的同学中,你是唯一一个去过他家的人,我没说错吧。”

  吴立帆仍然注视着酒杯里的酒。

  “你是他的好朋友。但后来你们闹翻了,于是从此之后,你们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假装不认识,在大学里,没有人知道你们以前就认识,我记得有一次我跟你还提起过陈剑河,我说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你说大学里什么怪人都会碰到,你说你都想不起来他的脸长什么样了,你说你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人……装得可真像,立帆。”

  吴立帆不说话。

  “我没想到你那么擅长演戏。”

  吴立帆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随后他慢悠悠地走到酒柜前再度将酒杯注满。

  “即便我认识他,这跟你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吴立帆转过身时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句话。现在简东平明白为什么看上去温文尔雅、好好先生一个的吴立帆能够在商场上屡战屡胜了,原来他的锋芒一直藏得那么深。

  吴立帆的反应令简东平觉得有趣。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演这个戏码?说说理由吧。我认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这个理由算充分吗?”吴立帆把酒杯搁在面前的茶几上,在简东平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坐下,冷冰冰地说。

  “不算。”

  “你自己也说你不喜欢他。”

  “可是我没有假装不认识他。”简东平看着吴立帆,心想,有些事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很明显他的胸有成竹让对方很不自在。

  “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他只是一起上了中学而已。他对我来说,是个毫无价值的人,我根本就没兴趣跟他交朋友,所以忘掉他也很正常。”

  “你不是把他忘掉了,而是不想提起他。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还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他?”简东平平静地看着他。

  “当然没有。”

  “那你干吗这么费劲掩饰你们的关系?”
吴立帆无奈地深吐了口气:“我跟他真的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根本算不上朋友,中学毕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不信,就在案发前一个星期,有人还看见你跟陈剑河两个人在蓝桥你的珠宝加工厂附近的露天咖啡馆里。”简东平决定博一博。

吴立帆十分意外。

“你怎么知道?”他脱口而出。

果然是他。简东平笑而不答。

“是的,我记起来了,那次我们的确碰到过一个他的熟人。好吧,我的确跟他见了面,那又怎么样?”吴立帆的声音里含着怒气。

“你刚刚还说,他对你来说是个毫无价值的人,你根本就没兴趣跟他交朋友。那你这个大忙人为什么会特别拨出时间跟他喝咖啡?该不会是叙旧吧。”

吴立帆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是他约我见面的,老实说,他突然打电话给我,我也很吃惊。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简东平觉得这句话倒像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约你?”

吴立帆耸了耸肩:“鬼才知道。”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简东平对此很感兴趣。

“他问了我很多关于李今的事。”

李今,陈剑河约吴立帆出来就是为了谈李今?莫非他真的对她有点意思?这倒让简东平有些意外。

“比如什么?”

“他问我是否还准备跟李今重修旧好,我是否还喜欢李今,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很奇怪,他还问我,李今究竟好在哪里”吴立帆淡淡一笑,那里面没有轻蔑,却有一丝同情,“我想这家伙可能真的是在暗恋李今,没准还爱得死去活来的,不然他干吗这么问。你说呢?”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喽。”现在,吴立帆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也许发现他已经开始扭转局面。

“你说了什么?”

“我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对李今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两个真的会圆梦重温呢。”

“他有什么反应?”

“有点失望。”吴立帆的表情显得有些得意。

“然后呢?”

“然后他就闷声不响地坐了5分钟,我哪有功夫在那里陪他打坐,于是就跟他说我公司里有事先走了。”吴立帆冷漠地笑了笑。

现在,令简东平感兴趣的不仅仅是陈剑河那番奇怪的话,还有吴立帆对待陈剑河那异乎寻常的态度,他仿佛是在故意让陈剑河难过,他似乎很享受这过程,那里面是否有报复的意味呢?

停顿了几秒钟后,简东平问道:“你那是真话吗?”

“你指什么?”

“你要跟李今和好。”

“我只是随便说说。”吴立帆轻轻皱着眉笑了,“李今究竟有哪点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把她看成天上的仙女?”

在这方面,跟她谈了两年恋爱的你不是应该可以给出很好的答案吗?“众所周知,她是个漂亮的女孩。”简东平说。

“是的,也仅此而已。”吴立帆干脆地说。
他回答得如此之快,让简东平有点吃惊,他没料到吴立帆对李今的厌恶已经到了他不愿意掩饰的地步。简东平想起当初在众目睽疑之下两人依偎一起的画面,从相亲相爱到彼此憎恶也许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你好像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她。”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你们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分手?”这个问题,简东平一直想问。

“当然是因为她找到了新的男朋友。而且我又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

“所以你一直耿耿于怀?”

“我才无所谓呢!”吴立帆嗤笑道。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简东平继续问道。

吴立帆沉默了一会儿说:“当然不是,我以前的确喜欢过她,不过现在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她根本不值得我为她伤神,你说的对,现在的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简东平注视了吴立帆两秒钟。

“那为什么你跟她两次单独约会?我是说你在跟她重逢之后?”简东平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男人没理由跟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单独见面。

“是她约的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而已。”吴立帆平淡地说。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她因为刚刚跟男朋友分手不久,很无聊,所以找我陪她说说话。有一点你可能感兴趣,她跟我谈起了她的那些室友们,她不喜欢他们。”吴立帆喝了一口酒,“她认为郁洁偷用她的化妆品,张兆勇则一心只想骗她的钱,袁桥像只苍蝇整天盯着她,而陈剑河又对她太冷漠,好像根本就看不起她。”

“你好像漏了一个,难道她对王盛佳就没什么意见?”

吴立帆摇摇头:“她没说起过。”

“我倒听说她很烦王盛佳在家里烧菜。”

“至少她没跟我提过。”吴立帆轻描淡写地说。

很明显,吴立帆是在故意偏袒王盛佳,于是简东平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在跟她谈恋爱?”简东平对王盛佳的印象很一般,她既不算不上漂亮,也称不上聪明,更没什么吸引力,实在想不通吴立帆看上她哪点。

“是的。”吴立帆老实地承认,随后烦恼地叹了口气,“不过,她现在在生我的气,已经一个星期没接我的电话了,这全都得怪你。”

“我?”简东平很疑惑,“为什么?”

“别提了。”吴立帆挥挥手。

“你是不是已经跟她说了调查的事?”

“她猜出来了。”

“所以她很生气,随后迁怒于你?这好像没道理,例行调查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她干吗那么神经过敏?”

“这不能怪她,谁会喜欢有警察到单位去调查?”吴立帆瞥了他一眼,“换作是你,也会怨声载道的。”

“如果她什么都没干,事情会很快过去。”简东平无动于衷地说,“可是我记得上次聚会,谈起李今的时候,她显得比谁都激动,她好像特别讨厌李今。”

对于他言辞中的暗示,吴立帆马上作出了反应:“小时候我也很讨厌我的数学老师,他经常上我妈那儿去告我的状,那时候我每天都在诅咒他,真想杀了他,但是后来呢。初中的时候我还给他寄过新年贺卡。盛佳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她没什么缺点,就是嘴快,她喜欢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图一时之快。”

听出吴立帆在极力维护王盛佳,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她究竟是哪点吸引了你?”

“她很重感情,也很纯真。如果我破产后有谁愿意陪我度过难关,那就是她。对我来说,女人的长相和个性早就不重要了,”吴立帆顿了一顿后又说,“同时她也是一个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听起来,你打算跟她结婚。”

“对,的确如此。”

“什么时候。”

“本来我想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但是现在……”他没有说下去,但简东平已经猜出他后面要说什么了。

“但是你现在要说服她可能需要花一番力气,她会认为你是在怀疑她,才会作出这样的安排。你们双方见过家长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的事一般她自己都可以决定。我也是,所以见不见家长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吴立帆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看起来,这个话题很对他的胃口。

“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都是普通的小职员,母亲已经退休,父亲还在干。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年前他弟弟结婚,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弟弟作新房,所以才出来租房子住。她家的经济条件很一般,但她从来没有要求我为她买过什么。”吴立帆语调温柔地说。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年初。”吴立帆警觉地扫了他一眼说,“在这之前,她对李今没那么讨厌,所以你可别想歪了。”

的确是恋爱中的人,简东平虽然在上次的聚会上对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些猜测,但他想像的故事跟现实完全不同,他以为是王盛佳一厢情愿地向吴立帆示好,他没想到,吴立帆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远远不如李今漂亮的普通女孩。但是,吴立帆说的是真话吗?王盛佳对李今的厌恶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吗?简东平感到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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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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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高文

日期:2005年10月22日

高:

来信已拜读,非常感谢你提供给我的信息,这些对我目前所进行的事情来说非常重要。我坚信这件案子跟陈剑河本人的生活态度和所处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什么怪僻?他的智力水平如何?他对女人的感觉和概念是什么?他是否曾经有过相处融洽的女性朋友?他有没有曾经谈起过自己喜好?他对自己的未来抱怎样的看法?

(我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对什么人特别亲昵过?他是否跟男人在一起更加自在呢?因为我听到一些与之有关的传闻,不知道作为老同学的你,是否不过类似的印象。)如果你能想起某些细节,我感激不尽。

另外,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吴立帆的事,任何事都可以。



电子邮件

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董崎

日期:2005年10月22日

Dear Cindy:

你的信让我吃惊不小。我没想到陈剑河会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在我看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可言,更别说异性朋友了,所以你的出现让我感到尤其意外。我很想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看过你给他的临别留言。

我没想到在他被定为杀人犯之后,你会如此坚决地维护他,我想问,你们谈过恋爱吗?或者你爱过他吗?也许我的问题非常唐突,但是我仍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我想你一定也对陈剑河为什么会卷入这件案子感到非常好奇,你也一定非常想帮陈剑河洗脱罪名,所以,请相信我,你告诉我的任何往事对揭开整件事的谜底都非常重要。

因为就像很多人说的,他是怎样的人,就会做怎样的事。

另外,关于吴立帆的往事,若能提供一二,将不胜感激。

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简东平



简东平在王盛佳和郁洁共同租住的公寓门口正好撞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从楼上走下来。个子高挑,身材纤细的郁洁身着一件干练的黑色紧身运动装英姿勃勃地走在前面,而中等个子,身材略显丰满的王盛佳则穿着件红白相间的条纹运动衫跟在后面。她们都背着双肩包,手里各拿着一只羽毛球拍,看起来是正准备去打球。简东平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很多上班族都会在休息天去体育馆活动活动筋骨。

他站在公寓门口的梧桐树边等着她们,起初,她们好像并没注意到他,王盛佳兴高采烈地跑去看了信箱,等确定并没有信件之后,她朝等在门边的郁洁摇了摇头,随后两个人才一起从门口走出来。她们刚跨出门就发现了他。

“简东平?!”两个人同时惊呼。

“Hello!你们好。”简东平友好地向她们招招手。

“你怎么会来?”王盛佳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来找我们?”

“那还用说。”郁洁尖酸地说,“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啊,我想跟你们随便聊聊。”

“可惜现在我们没时间,我们跟朋友约好了要去打羽毛球。。”王盛佳很快地说,她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郁洁,仿佛在征求后者的意见。

“就是,而且我们该说的,也都告诉警察了,我们好像没义务回答你这个业务侦探的问题吧。”郁洁不客气丢下这句后,拉着王盛佳就走。

“对不起,时间真的来不及了。”王盛佳一边随着郁洁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跟他解释。

简东平早就预感到自己此行不会太受欢迎,不过,还好他还有杀手锏。

“好吧,那就下次吧。”简东平往前走过她们身边时说道,“本来我还想跟你们说说张兆勇向警方透露的最新消息。”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他走到车边时,发现两个女孩已经跟了上来。

“警察去找过张兆勇,为什么?!”郁洁扶着他的车门问道,口气又急又凶,还带着怨气。

“因为有人证明那天他到过现场。”简东平平静地说,他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思忖,她跟张兆勇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郁洁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天哪!他回去过?”王盛佳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后她很快地瞄了郁洁一眼问道,“他没跟你说起过吗?”

“当然没有!”郁洁没好气地答道,接着她掉过头去盯着简东平问道,“这个混蛋到底跟警察说了些什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简东平没有直接回答郁洁的问题,而是自顾自上了车。

“你们几点打球,我送你们去如何?”他诚恳地建议道。

“对啊,你有车,我怎么没想到呢。”王盛佳笑着拍拍车身,显然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

“我还可以把你们送回来。”简东平朝她咧嘴笑道。

“那太好了,郁洁的车正好拿去修了,我们本来还想打的呢。有你效劳,我们就把车钱省了。那就不客气了。”王盛佳笑盈盈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快上来啊,郁洁。”王盛佳坐定之后,看到郁洁还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便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车,“你还等什么?”

郁洁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后上了车。

“打的过去也只不过20块钱。”郁洁嘀咕。

“哈!有人愿意免费当我们的车夫,我们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再说,这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是不是?简东平?”王盛佳爽朗地笑起来。

“今天你们还有什么活动,索性一起告诉我,我一定效劳。”简东平一边说一边发动了汽车。

“那好啊,球打完后,我们还得去大卖场买东西。你到时候可要当我们的脚夫哦。”王盛佳老实不客气地说。

“没问题!”简东平爽快地说。

“那就谢谢你了。”王盛佳说。

“我才不要他跟着呢,要他去,我就不去了。”郁洁不高兴地说。

“郁洁,你快别这么说,你这么说,简东平还以为我们是怕跟他在一起,说不定他还会以为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简东平透过后视镜看见王盛佳正朝着他笑。

“好吧。”郁洁立刻就回心转意,并马上切入了正题:“简东平,你刚才说张兆勇向警方透露了一些新东西,那究竟是什么?”

“他说你们原先住的房子,房东其实就是李今。”

“什么?!”两个人都显得十分吃惊。

“张兆勇受李今的托付才为她寻找房客。”简东平通过后视镜看见郁洁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个混蛋!居然对我守口如瓶!”郁洁恼火地猛拍了一下车座,“他还说了些什么?”

“那么那个向我们收房租的人是谁?演员吗?”王盛佳的口吻也含着怒气。

“是李今父亲公司的职员。”

“她干吗要这么做?”郁洁问道。

“当然是为了给我们涨房租的时候,不必那么尴尬。还记得吗,那个房东曾经两次提出要加房租,而她还假装站在我们的立场劝我们加租,说什么房东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们不加钱,我们就可能被赶走什么的,还好那次我们坚持下来了,不然真的让她得逞了。我早就说她是死有余辜了,你还为她说好话。现在后悔了吧。她真是坏透了!”王盛佳恨恨地说。

郁洁没有答腔。

“张兆勇还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

“他说他很讨女人喜欢。”

王盛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郁洁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今跟他的关系很不错。”简东平试探道。
“她跟任何一个男人的关系都很不错。”郁洁尖锐地说。

“我知道,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受欢迎。”

“不错,是很受男人的欢迎,但她在女人中的人缘可不怎么样。”王盛佳冷冰冰地说。

“可是我一直听人说,能获得异性青睐的女人才会得到同性的尊重,难道不是这样吗?”简东平一边说,一边不时地抬起眼睛观察后座的两人,“看来的确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那么讨厌她?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是抢了你们的男朋友,还是杀了你们的亲人?还是你们纯粹是在妒忌她?”

“妒忌?!真是典型的臭男人论调!”郁洁愤然道,“她有什么可让我们妒忌的!她漂亮吗?我可不觉得。”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因为她对待男人和女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王盛佳语调平淡。

“怎么不一样?”

“在男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天真无邪,热情开朗,又充满爱心,她想以此来博得对方的好感,如果发现对方堕入情网,她就会志得意满。但是对女人呢,她就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女王架势,好像我们都是厨房里的蟑螂一样,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你不会相信,她居然还曾经怀疑过郁洁偷用她的香水,这怎么可能?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买得起夏奈尔的香水吗?”王盛佳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郁洁已经对她怒目而视。吴立帆说得没错,她真的是嘴快得厉害,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计后果。

“这么说,郁洁,你跟李今就是为这个才闹别扭的?”简东平问道。
“我们是为这个争过几句,那又怎么样?我总不能让她随便在我头上拉屎吧。”郁洁不情愿地承认。

“这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曾经指责我偷吃了她放在冰箱里的零食。”王盛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实在的,我的确是偷吃了,而且还不止一次。那上面又没贴上她的名字,谁知道是她的。再说,如果她不想让别人沾光,就不要把东西放在公用的地方嘛。何况我这个人天生就比较馋。”

“原来那天你们两个不高兴就是为这个。怪不得她口口声声威胁你说不许你再偷吃她的东西了。”郁洁接口道。

“对啊。那天我回到家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一袋葡萄,我正好嘴巴里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所以想都没想就拿了一串吃起来,结果被她逮个正着。我怎么知道葡萄是她买的,再说,就算是她买的,给朝夕相处的室友吃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她这个人就是爱小题大做,她怎么也不想想上次我请她吃生煎馒头的事!”王盛佳愤愤不平地说。

“你至少还没被冤枉,可我呢,我可没用她的香水。”郁洁说。

“是啊,我是偷吃了她的东西,那又怎么样呢?”王盛佳笑了起来,“看她气得双脚跳,也蛮有意思的。”

“盛佳,你何止偷吃了她的零食,你还偷了她的人,不是吗?”简东平说道。

王盛佳一愣。

“立帆已经把你们的事跟我说了。”简东平和气地说道。

“他对你可真是知无不言。”王盛佳冷冷地说道,随后又忿然地提高了嗓门,“你凭什么说我偷了李今的人?吴立帆早就跟她没关系了,何况就算我们两个有过什么,也是在她死了之后。难道吴立帆跟她在大学里糊里糊涂交往了两年,就终生卖给她了不成?”

“啊,我道歉。是我失言了。”简东平马上说,他意识到这个话题触动了王盛佳的神经。

“你果真跟他好上了。一开始我问你,你还不承认呢。”郁洁在一边感兴趣地问道,“你们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得了,别提了,我们已经完了。”王盛佳用右手作了一个赶蚊子的动作。

“我看不见得。”简东平微笑着说,“听立帆的意思,他是一心想娶你,不过……”

“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本来就不该选择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我们的交往本来就是个错误。”王盛佳轻轻叹了口气后,马上又用欢快的语调说,“还是别提这个人了,一提到他,我就觉得心烦。”

“那好吧,我们就不提他。”简东平恭敬地说。

“还是说说那件案子吧。简东平,难道警方真的认为凶手不是陈剑河吗?”王盛佳问道。

“是的。”

“他的房间不是犯罪现场吗?他可是从来不让别人进入他的房间的。既然如此,除了他还会有谁?”郁洁反问道。

“你们可别告诉我说,你们从来没进过他的房间。”

车厢内一阵沉默。

“我们是进去过一次,那又怎么样?”过了一会儿,郁洁说。

“你们为什么把他的东西藏起来?”简东平问道。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如果你说的是那次,只不过是个玩笑而已。我们没什么恶意。谁知道他后来会突然跑来说自己丢了东西,我猜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我们不安。你说呢,盛佳。”郁洁说

“我同意。我们不过是为了好玩。谁又会真的去偷他的东西,话说回来,他那里又有什么可偷的?本来是出于好奇想去他的屋子看看,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那里面真的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王盛佳好像觉得很遗憾。

“你们5个人不是一起进入的吧?”

“对。”

“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先后次序吗?”

“你要知道这个干吗?”王盛佳好奇地问道。

“告诉他也无妨。”郁洁冷冷地说,“最先进去的是袁桥和张兆勇,他们两个进去搬椅子,等椅子搬出来后,袁桥和张兆勇又进去转了一圈,我也跟着进去了,这时候有人提议跟陈剑河开个玩笑,打乱他的摆放秩序,把他的一些物品藏在房间的某个地方。我们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就分别干了起来,我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藏了什么,这就是这件事的有趣之处。”

“在你之后是谁进去?”

“是李今,最后一个是王盛佳。李今在那个房间呆得最久,因为她说她要在晚饭之前好好打个瞌睡,这是她的惯用伎俩了,以便逃避劳动,她向来就是这么一个饭来伸手的人,说是去睡觉,但手里却还拿着本时尚杂志。她在房间里的时候,袁桥曾经进去过一次,但很快就被她赶出来了,他总是想跟她在一起,真是个傻瓜。”郁洁笑了起来,“所以为了逃避这个笨男人,她更加有理由把自己关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了,如果有谁拿了陈剑河什么东西,那肯定就是她。我当时还想,没准是让陈剑河发现了,才对她痛下杀手的,不然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郁洁,你藏了什么?”简东平问道。

“我把他的钢笔塞在他的拖鞋里。”

“你呢,盛佳。”

“我把他的衬衫扔到了床底下。”王盛佳说。

“事后你们有谁跟他解释过?”

“当然没有。看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谁敢告诉他?”郁洁说。

“你干吗老问那天的事,这跟案子有关系吗?”王盛佳一脸茫然。

“也许有关。”简东平简短地答道。

简东平一路开车把她们送到三公里外的一个新建运动场,门口已经有两个同样一身运动装的年轻人等在那里了。郁洁为他们作了简单的介绍。原来这两个年轻人都是郁洁的同事,因为同样爱打羽毛球,所以跟郁洁非常投缘,现在他们每逢周末都会约她出来打球。看来,郁洁还跟过去一样热衷于运动。

不过打球显然不是王盛佳的特长,一个小时下来,简东平看到她总是在捡球,虽然她既友善又热情,而且打了臭球也乐于道歉,但是跟她对打的男子还是显出索然无味的表情,一个劲地要求交换对手。跟王盛佳的笨拙截然不同,郁洁在场上却显得游刃有余,矫健的身姿和凌厉的球风经常让对方无力回击。20分钟后,双方终于决定交换对手,王盛佳的对手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简东平答应等她们打完球后,载她们到离家附近的大卖场去,但他觉得三人行似乎多了一点。于是他趁着在场外等候的时候,给吴立帆打了一个电话。他有意跟郁洁单独谈谈,但是王盛佳在场毕竟不方便,虽然这两个女孩住在一起,而且还亲密地同进同出,但他相信她们并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所以他希望这个时候吴立帆能适时现身,带走他的女人,为他排忧解难。

令他感到高兴的是,吴立帆接到电话后,同意马上来接王盛佳。30分钟后,他果然风度翩翩地出现在羽毛球馆,手里还拿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看来是先去了花店。

“你还真是老土。”简东平看着他手里的玫瑰,忍不住揶揄道。

“恋爱结婚本来就是最土的事。”吴立帆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随后就满场找人,“她在哪里?”

“换衣服去了,马上就来。”

“她打得怎么样?”

“很臭!”

“是吗?”吴立帆笑了起来,“还好我根本不爱打球。”

这时候,已经换好便服的王盛佳和郁洁同时出现在走廊门口。远远的,王盛佳一看见吴立帆就皱起了眉头,有一刻,她似乎想转身从另一个侧门离去,但被郁洁一把拉住了。最后,她几乎是被郁洁强行拉过来的。

“吴立帆,你好。”郁洁爽朗地跟吴立帆挥手打招呼,简东平突然发现她的这个动作做得相当很漂亮,他不得不承认,当女人心情极佳的时候,确实会表现出与平时不同的魅力来。

“你好。郁洁,你好,盛佳。”吴立帆心不在焉地对郁洁点了点头后,便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王盛佳身上,但她似乎打定主意不理他,把头扭在一边,对他视而不见。

“盛佳,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吴立帆走到她身边低声下气地建议道。

王盛佳并没有向后退让,但也没有表示出兴趣,她别过头去没有理会男朋友,而是冲着简东平轻声喊道:“你可真爱多管闲事!”

简东平明白现在是自己该退场的大好时机,于是他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我跟郁洁还有个约会,所以就不陪你们了。”说完他朝郁洁使了个眼色后,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对啊,我们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谈吧。”郁洁笑着说完后,便扔下他们,跟着简东平一起快速离开了体育馆。

“是你打电话给吴立帆的吧?”上了简东平的车后,郁洁问道。

“对,我让他抓住这个机会,之前他打电话找她,她都避而不见。”车内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肥皂香味,简东平发现郁洁的头发还没有干,但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运动令她精神焕发。

“盛佳说的不错,你这人确实爱管闲事。”

“也包括陈剑河的案子,对吧?”

“可不是,你为什么要搅进来?我真搞不懂。你跟那两个人究竟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也是因为李今吧。”

“我是因为我的好奇心和正义感才插手的。”

“哈!真伟大!”郁洁满含讥讽地笑了出来。

“林警官有没有找过你?”简东平地问道。

郁洁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对,他来找过我。他说有人看见我那天下午回来过。”

“你回去过吗?”

郁洁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回去?”简东平紧接着问道。

郁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回来只是想拿一条洗干净的裙子,我想那天晚上穿,可是我没在阳台上找到,我们通常会在阳台上晾衣服。我想可能是李今收衣服的时候把它错放在自己的衣服里了,但是李今不在屋子里,所以我就去敲了隔壁陈剑河的门。”

“当时是几点钟?”

“四点半左右。”她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简东平想,这很可能是因为在林警官盘问她的时候,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一遍了,但是这番貌似真诚的告白中究竟又有几分真实呢,真是天晓得。

“当时你跟陈剑河都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当天上午,陈剑河曾经打电话给李今约她下午去他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李今居然一口同意,所以我猜那个时间也许李今就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于是我就找上门去了,是陈剑河来开的门,我问他李今有没有在他的房间里。他说没有,他没再说别的话了,因为他把门开得很小,而他自己又挡在门口,所以我没有看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后来回想起来,很明显他是在说谎,而且他的样子也显得非常紧张。”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警方你回去过?”

“我见过陈剑河之后就离开了大楼,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但是明摆着我跟这件案子没什么关系,我又何必节外生枝呢。你也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并不好。更何况陈剑河才是最可疑的人,我干吗要自找麻烦?”郁洁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你认为凶手是陈剑河吗?”

“那天他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一样。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真是让我终生难忘。,很明显那时候李今就在他的房间,如果他不是凶手的话, 他为什么要撒谎?而且那时候李今很可能已经死了,否则她听到我在找她不会毫无反应。”郁洁不愉快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他!不是他还会有谁?我看你跟那些警察一样,真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那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杀李今?”

“杀人灭口。”她干脆地说。

“什么意思?”她的答案令简东平颇为意外,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她在那次参观他房间的时候无意中掌握了他的什么秘密,所以他为了掩盖真相就杀了她。”

“他会有什么秘密?”

“听盛佳的意思,他好像不喜欢女人。”

“王盛佳怎么会知道?”简东平惊讶地问道。

“是李今告诉她的。李今有一次对她说,陈剑河之所以对她那么冷淡,是因为他的性取向与众不同。这当然不是她的原话,但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说实在的,陈剑河对她的确非常冷淡,相比之下,他对盛佳和我的态度要好得多。”郁洁说,“所以我才不信陈剑河在暗恋李今的说法。”

“那么张兆勇为什么要对警方和报社的人这么说?”

“他认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过度冷淡的话,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爱这个女人爱得发狂,但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只能拼命克制自己。他认为陈剑河和李今就是这种情况。”

“有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完全是在瞎扯!我敢打赌,陈剑河根本就不喜欢李今!”郁洁口气强硬地说。

“李今也知道这点,所以她才会忙不迭地向人解释,为什么有个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郁洁接着说。

“那么你认为李今说的那些是真的喽?”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似乎让她稍稍有点犯难,但她还是很快作出了回答,“有这种可能,不过老实说,我们没见过他有这样的情人出现,好像他也没什么社交活动。”

郁洁朝简东平微微一笑。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既然你们这么讨厌李今,为什么还要住在那里?”

“拜托!我们都已经付了半年的租金,如果我们要提前搬走的话,这些钱就都扔到水里了。那也太不划算了。”郁洁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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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48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我想问的是,在那天下午三点三刻到七点之间,你究竟在哪里?”林仲杰盯着他,袁桥还跟一年前一样,穿着干净的双排扣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说起话来表情正直,声音低沉,跟这样的人接触,你会不由地对他心生好感,林仲杰就曾经相信,像袁桥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凶手,但是现在他相信,一旦这样的人说起谎来会比任何人都可信。

“我没什么可说的。”隔了一会,袁桥终于开口,并且抬起眼睛正视林仲杰以表示自己毫无畏惧。

“张兆勇说看见你的公文包在死者的床上。”林仲杰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他撒谎!”这次他的反应极快。

“他发誓说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纯粹是诬陷!”他忿然道,“如果你多了解他一点,你就会发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谎成性,卑鄙无耻,道德败坏,简直是个人渣。你知道吗,为了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说他还把你的公文包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便要挟你。”

“这个混蛋!”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曾经要挟过你吗?”

“没有!”

“你真的没有把公文包放在死者的床上?”

“当然没有!”袁桥斩钉截铁地说。

“他提醒我,很多人都可以证明你早上出去时带着公文包,因为你每天上班都带着他。但是那天晚上你出现的时候,手上却空空如也。后来我翻阅了那天我们在现场附近拍的照片,很幸运在那里面我们找到了你,”林仲杰注意到袁桥的脸上迅速滑过一丝恐惧,“公文包的确没在你手上。你怎么解释?”

一阵沉默。

“我没什么可说的。警官。”他再次说。

林仲杰决定先放他一马。

“好吧,那么我们换个话题。跟我谈谈李今如何?”

“你想知道什么?”他随手打开一罐啤酒,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你认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很漂亮,很出众。”袁桥平淡地说。

“听说你曾经追求过她。”

袁桥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只是约她出去过几次。”

“她赴约了吗?”

“当然,但并不是每次……”他含糊其辞。

“有人证明你曾经因为李今放你的鸽子而大光其火。有这回事吗?”

“任何人碰到这类事都会很恼火的。她根本不懂得尊重别人!”他皱起了眉头,终于有点生气了,“警官,你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你认为我是那个参与凶杀案的人吗?”

“第一,你跟死者有过节,这就是明确的作案动机,第二,你没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人能证明在三点三刻到六点之间你在哪里,干了些什么,第三,你对很多明显有漏洞的说辞无法自圆其说,第四,有人证明你曾经到过现场,而且警方也已经找到了相应的证据,第五,你在发生凶杀案后便很快跟老同学断绝了来往,似乎一心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现在正在考虑是带你回去呢,还是耐心再听听你的解释。”林仲杰盯着他说道。

他哑口无言。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回去过?”

袁桥沉默良久。

“是的,我回去过。”他终于承认,紧接着他又立刻反驳道,“但是我并没有把包放在她旁边,我根本没有进过那间屋子,我只是在客厅里逗留了一会儿。张兆勇这么说只是想把我拉下水,其实他自己才真正进过那个房间。”

“你为什么回去?”

袁桥咽了口唾沫。

“那天上午7点半左右李今发短消息给我,说想跟我聊聊,让我在下午四点左右在自己的房间等着她,她会自己过来。”

“然后你就回去了?”

“是的。”

“她以前约过你吗?”

“没有。”

“你回到家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我没看表。”

“进了客厅后你看见了什么?”

袁桥低着头,神情沮丧。

“陈剑河的房间门虚掩着,我听到那里面有响动,于是就凑到门缝前往里看,我没想到会看到那么恶心的一幕!”袁桥愤恨地把啤酒灌重重地放在茶几上,“陈剑河,我没想到会是他,我看见他把她抱在他床上。我真是没想到。”他呼呼喘着粗气,好像一想起那场景就令他呼吸困难。

“然后呢?”

“然后我转身就走了!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有没有人看见你离开?”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乱极了。”袁桥摇了摇头。

谁都看得出来,这事的确让他深受打击,林仲杰想,当他接到李今的短信时,一定非常兴奋,以为李今的主动邀约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会有转机,但他没想到再次赴约的结果居然是再次受辱,于是他满腔的怒火在一瞬间被引爆了。

只要看看李今的伤口就知道凶杀有多愤怒,多疯狂了。也许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全身而退,而是偷偷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静待陈剑河离开,再潜入陈剑河的房间对已经昏迷的李今实施了残忍的报复行动。

“你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我不知道,我没注意。”

“在那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然后找了一家小店进去吃了点东西。大概是七点左右我到了大卖场。”袁桥说。

“你说的是哪家店?”

袁桥茫然地抬起头:“我,我不记得了,我没注意。”

“你吃了什么?”

“什么都要了一些。我心情不好,所以吃得比平时多,也喝了一些酒。”

“你平时就有喝酒的爱好吗?”林仲杰问道。

“偶尔,偶尔会喝一点。”他含糊地回答。

“那么你的公事包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是把它忘在客厅的椅子上了,当时我心情很乱,我承认。但是我没有进过陈剑河的房间。”袁桥的脸上再度出现恼怒的神情,“所以张兆勇纯粹是在胡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他自己才最可能是杀人凶手!”

“张兆勇威胁过你吗?”

“他欠我一些钱,他希望我能忘了这件事。”他轻声说。

“如果你免除债务,他就愿意替你保守秘密,是不是这样。”

袁桥没有答腔。

“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

“我不想惹麻烦!”袁桥恼火地说,“张兆勇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你们为什么不去调查他?!”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调查他的。”林仲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你们在陈剑河的房间捣乱的那件事吗?”

袁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件事怎么了?”

“听说你们是为了作弄他才在他的房间捣乱的。”

“对,张兆勇的主意。”袁桥点了点头。

林仲杰没有理会他的指控:“你动了什么?”

“我把他的CD机塞在了他的枕头下面。我没动他的其它东西。如果他丢了什么,那也不干我的事。”袁桥闷声说。

“你知道其他人干了什么吗?”

“不知道。”袁桥犹豫了一下才说,但林仲杰没有放过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焦虑,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互相并不知道对方动了什么。”这一次他的口吻似乎显得坚定了许多。

但是林仲杰压根儿就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参观过陈剑河的房间后,你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

“他的房间干净吗?”

“很干净。他喜欢把东西放得井井有条。”

“那你为什么在案发后接受警方询问时说他的房间一向很乱,还说他不注意个人卫生之类的。”

“那是张兆勇说的。”

“但是你就在他旁边,你并没有否认。为什么?”

袁桥不说话。

“陈剑河平时卖掉的那些酒瓶是不是你的?”

袁前桥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撒谎?”林仲杰继续问到。

袁桥仍然没有说话。

“你想让警方对陈剑河产生错觉,以便把杀人的罪名扣在他头上,是不是这样?”

“我才没有。”他低声反驳。

“如果他被确认为凶手,自然其他的人就会安全了,当然也包括你。”

一股怒气再次伸上了袁桥线条僵硬的脸。他愤怒地砸了一拳沙发。

“他爱不爱干净,喜欢不喜欢打扫房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什么老盯着这点不放!”

“当然有关系,如果他本来是个爱干净的人,那么现场的环境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谁会做这种鸟事!”他瞪着林仲杰,气冲冲地问道。

“如果你什么都没干,你就没必要撒谎,更没必要事事都听张兆勇摆布!”林仲杰说。

袁桥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认识黄秀丽吗?”

“谁?”

“她曾在9楼做钟点工,同时她也是东方罗马旅馆的客房服务员,记得她吗?我知道那家旅馆离你们大学很近,我还知道你在那里住过,我在旅客登记簿上找到了你的名字,3次。”

袁桥震惊地瞪着他。

“要命!我们几个都是那所大学毕业的,谁不知道那里!”

“但是只有你的名字出现在那家旅馆的登记簿上。”林仲杰冷静地看着他。

袁桥目瞪口呆。

“你认识黄秀丽吗?”林仲杰问道。

“我知道她。”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在公寓,她跟我打过招呼。”

“好,现在请你回想一下,去年的8月1日下午4点至6点之间,以及9月29日上午9点至10点之间,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袁桥生气地问道。

“前一个是陈剑河被发现的时间,后一个则是黄秀丽的死亡时间。”

“我不记得了。”袁桥闷声说。

“请你好好回想一下,希望这次你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什么狗屁不在场证明!我不知道!”袁桥猛地站起身咆哮道,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茶几,啤酒罐叮叮噹噹地掉得满地。

袁桥的情绪失控令林仲杰多少有点意外,他本来以为袁桥是几个人中最有涵养的,但不料事实正好相反,看着袁桥那张因愤怒而在不断抽搐的脸,他不难想像,出事的那天,他的情绪会有多好。酒精有时候的确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林仲杰踢开一个滚落到他脚边的啤酒罐,走到袁桥面前,充满威严地说:

“我希望你近期内不要离开本市,我会随时再来。”

“如果你认为我是凶手,那你就是个白痴!”袁桥走到墙边,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甩出一句。一直到林仲杰离开那栋楼,袁桥暴怒的吼声仍然回荡在他的耳边,他并不否认袁桥会用武力对付任何一个激怒他的人,但他怀疑一个容易激动的人,究竟会有多少耐心花在谋杀这件事上,画20个叉怎么说也需要10多分钟,而且还排列整齐,又得用剪刀剪去舌头……

电子邮件

发信人:高文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4日

简:

抱歉,因为这几天手头的工作较忙,所以回信拖了两天,请见谅。

现在,我就来一一回答你的问题。1.陈剑河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觉得他是一个敏感、脆弱、忧郁的人,由于他的成绩很好,看的书也比同龄人多一些,所以他还有点孤芳自赏,在心理上,他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常常把别人都当傻瓜。2.他的怪僻。他喜欢到宋伯的废品站去拣旧书看,喜欢步行不喜欢乘车,喜欢吃冷的食物,喜欢发呆,我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是他的怪僻。3.他对女人的概念和感觉。对女人,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自己的看法,所以我不清楚,但总的印象是,他并不讨厌女人,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像个女人,因为他太注重细节了,我觉得男人很少有像他这样婆*。我认为他并不是你所暗示的那种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他对男人和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对自己感兴趣,是个典型的孤独症患者。我跟他在一起时,他也从来没有出格的表现,也从没让我有不舒服的恶心的感觉,我怀疑他是否曾经有过性的想法。

4.他讨厌或喜欢的人。他讨厌他的姐夫,原因不明,他谈起他的姐夫时很冷漠地称他为“那个男人”,有时就干脆叫他发情狗,所以我猜他很讨厌那个人。至于他喜欢什么人,他从来没有提起我,所以我也无从知晓。5.他的智商如何。我觉得他在读书方面智商很高,但在别的地方却并不聪明,甚至显得很笨。他常常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有一年夏天,他曾经搜集了500只死苍蝇把它们埋在小区绿地里,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还曾经为那些苍蝇写了一首诗,名字叫做“恶的墓志铭”,不过那首诗究竟写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对了,这也应该算是他的怪僻,他有一个蝴蝶标本(那应该算是他的宠物),他给它取了名字,经常跟它说话,有时候当他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还会跟别人说,是蝴蝶让他这么做的,非常好笑,每当这种时候他看上去真的特别傻。

关于陈剑河我能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吴立帆,我跟他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曾经跟高班的女生交往。高一的时候,他就有个大他两岁的女朋友,但因为对方是高三学生,父母竭力反对,甚至还吵到学校里来,所以他们后来就断了。当时他们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好,但吴立帆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的人,所以我们也看不出,这段感情的结束对他有什么影响。吴立帆的这件事班里的人都知道,你可以再找别人打听一下。希望我说的这些对你有帮助。



18

王盛佳显然十分不安,坐在她对面的简东平能清楚地看见她眼睫毛在不停地微微颤动着,她一动不动地低头凝视着面前的热咖啡,又不时回过头去看看身边的吴立帆,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又像是在向他求救,但是简东平敢肯定,她始终在逃避着他的目光。

那天下午,吴立帆打电话告诉简东平,王盛佳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他,于是两人约好当晚七点在简东平工作的报社对面的咖啡馆碰头。简东平如约而至,但吴立帆却迟到了,直到半小时后,他才跟王盛佳两人姗姗来迟。

“抱歉,老朋友,因为她不想来,所以我们耽搁了一段时间,我最后总算还是说服她了。”一见面,吴立帆就马上道歉。

不过看王盛佳那不情不愿的表情,显然吴立帆还没有完全说服她。

“究竟是什么事?”简东平分别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对情侣。

“说吧,盛佳。”吴立帆轻声对女友说。

“我觉得这么做太差劲了!立帆”王盛佳回过头去,皱着眉头抗议道。

“我们刚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如果你不说的话,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你不是也希望这件事可以快点结束吗?”吴立帆耐心地劝慰着她。

“可是……”王盛佳还是摇了摇头。

“是关于谁的?”

“是关于谁的?”

“郁洁。”吴立帆答道。

“立帆!”王盛佳焦急地在一边阻止。

“立帆说得没错,有些事如果不说清楚的话,真的很可能引火烧身。是关于什么的?”简东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难道她跟李今也有经济纠纷?”

“不,当然不是!”王盛佳马上否认。

“那么是什么事?郁洁跟陈剑河有一腿?还是偷了李今的钻石项链?”简东平猜道。

“不,不是的。”王盛佳焦虑地扭了扭身子。

“说吧,盛佳。纸包不住火。”吴立帆在一边鼓励着。简东平发现,自从自己跟陈剑河的同窗关系被发现后,吴立帆就对这件案子突然热心起来,简东平知道这是想转移自己的视线,而吴立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对吴立帆和陈剑河的往事感到好奇。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撬开王盛佳的嘴巴。

“郁洁有男朋友吗?”简东平问道。

“嗯。”王盛佳点了点头。

“是张兆勇吗?”

“什么?张兆勇?”王盛佳仿佛被吓了一跳,“怎么会呢!当然不是。”

“你认识她的男朋友吗?”

“啊。”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表示认可。

“他是做什么的?”

王盛佳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大脑中正在进行激战。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下了决心。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不然她会杀了我!”王盛佳压低嗓门说道,“其实郁洁的男朋友就是李今最后一个男朋友,他叫王英宝,是李今的同事,李今就是因为他才辞职的。”

“没想到吧。”看到简东平脸上吃惊的表情,吴立帆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这倒真的是令简东平十分意外。他没想到艳压群芳的李今会败在男人婆郁洁的手里。如果两人分手后,李今在办公室跟王英宝当众大吵,那说明李今还没准备放弃,换句话说,这也许才是李今跟郁洁闹得不可开交的真正原因。

“他们是分手后,郁洁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不是。”王盛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有一段时间,李今在朝王英宝耍性子,她经常这样,这是她的惯用手段,她认为忽冷忽热才能把对方迷得团团转,反正有一阵子,她对他很冷淡,搞得王英宝很不好受,于是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天,郁洁就突然跟他谈上了,我想爱情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也许郁洁曾经安慰过他吧,这种事也很常见。”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简东平问。

“我一开始就知道,因为有一次我看见他们手拉着手一起逛街,他们没有看见我,那是李今跟王英宝没分手前。”

“李今后来是不是发现了他们的事?”

“是王英宝自己跟她说的,同时还向她正式提出了分手,我想他可能也是为了气气她,这一招可真灵,李今真的被气得要命,当天晚上她就跟郁洁闹了起来。但是她们两个都以为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所以说起话来都是藏了一半,表面像上像是在说这件事,其实却是在说另一件事,她们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我全明白,后来她还说郁洁偷用她的香水是为了勾引男人,我想她说的男人大概指的就是王英宝。”王盛佳渐渐露出了传播流言蜚语的本性。

“她一开始还不想告诉你,但我跟她说,这件事非常重要,非告诉你不可。”吴立帆在一边表功。

“我才不信这件事跟谋杀有什么关系。要是那样的话,我也有嫌疑。你不也曾经是她的男朋友吗?”王盛佳不以为然地看了吴立帆一眼。

“立帆说的没错,这的确很重要。”简东平朝吴立帆微微一笑,接着问道,“盛佳,你跟郁洁好像关系不错,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盛佳想了一想才回答:“她很聪明,很有主见,也很有性格,非常坚强,懂得忍耐,做事情脚踏实地,信守承诺,对朋友既慷慨又讲义气。同时她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你们也许不知道,她是个孤儿,高三毕业前,她的父母就相继过世了,她是卖了家里的房产才读完的大学,不然你想她为什么会在外面跟我们一起租房子?”

“是吗?”吴立帆显然十分吃惊,简东平却觉得并不意外,早在大学时代,他就对郁洁的家事有所耳闻,这全是拜张兆勇所赐。

“她随身总是带着父母的照片,而且我知道她每年清明都去扫墓的,所以别看她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她是典型的外冷内热。”

“可是这并不能减少她的嫌疑。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跟李今的这一段?”吴立帆好像一心要把焦点拉回到原来的轨道。

“我想……她是不希望自己被卷入这个漩涡吧。”王盛佳浅浅一笑,“而且要她承认自己跟李今的男朋友有什么瓜葛,可能会让她感到有点丢脸吧。当李今说她偷用她的香水的时候,她曾经说,不论李今的东西是香的还是臭的,她都会当它是垃圾。所以,她一定不愿意承认自己抢了李今的男朋友。”

“在李今出事前,郁洁跟她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简东平问道。

王盛佳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李今那天上午给王英宝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会知道她是在跟王英宝打电话?”

“她是在客厅打的电话,当时我跟郁洁两个人在客厅里吃早饭,听得清清楚楚的。我还觉得她好像是故意要打给我们听的。”

“李今都说了些什么?”

“她约王英宝晚上见面,说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她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嗲,王英宝大概最后是同意了。所以挂了电话后,她显得很得意。”

“当时郁洁是什么反应?”

“脸色不太好,不过没有发火,她催我快点吃,吃完后,我们就上班去了。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王盛佳说。

“这些情况昨天警察盘问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说?”吴立帆突然问道。

“当然没有。去年我也没有说。我不想误导警察,再说我也不相信郁洁跟这案子真的有什么关系。”王盛佳理直气壮地说。

“昨天?”简东平问道,心想难道说林警官已经去拜会过王盛佳了?

“就是昨天,有一个老警察来我们公司找我,我想我去年也见过他,他姓林。”王盛佳喝了一口咖啡后又说,“他又问了我一遍去年李今出事的时候我在哪里,老实说,具体的时间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我是给我们老板的客户买生日礼物去了,去了很多家商场,别的早就没印象了。”

“他还问了你什么?”吴立帆感兴趣地问道。

“他问我认识不认识一个叫黄秀丽的人。”王盛佳露出顽皮的笑容。

“你认识吗?”简东平问道。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一说她是906室的钟点工,我就想起来了,我们都叫她黄阿姨,有两次,我们还找她来打扫过房间呢。郁洁应该也认识她。真没想到她居然在陈剑河自杀的那家旅馆上班。”王盛佳瞪大了眼睛说。

“他还问你什么?”吴立帆问道。

“他还问我要了我的不在场证明,一个大概是去年的8月1日晚上4点至8点,另一个好像是去年的9月29日上午9点至10点,他跟我说,这是陈剑河和黄秀丽死亡的日子,他问我那两个时间我在哪里。”王盛佳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里的橡皮筋。

“那你怎么回答?”吴立帆问。

“好在我有记事本。我后来查阅了一遍,去年的8月1日,我们老板那天不在国内,所以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就找了个借口早早溜回了家,一边看韩国电视剧,一边熨衣服,后来还做了几样凉拌的小菜,为此我好像还去咨询了我们隔壁的邻居。”王盛佳看着简东平,好像在说,你一定也想知道我的答案吧,她继续说道,“去年的9月29日,我因为前一天吃坏了肚子,所以那天上午我去医院看病了。对了,那天郁洁也没去上班,记事本上写着呢,前一天我们是一起吃的晚饭,所以那天早上她的肚子也不舒服。但她不愿意去看病,宁愿在家休息,她让我多配点药,到时候她跟我一起吃。”

“也就是说那天上午她一个人在家。”

“是的。”

“这件事你也没有告诉警方?”吴立帆再次问。

王盛佳躲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昨天警方来问你的时候,你应该说的,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就不希望这件事快点解决吗。”吴立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埋怨。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对朋友那么好,对自己的父母又那么孝顺,我想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会杀人吧。”王盛佳仍然为自己辩解,但是语气明显已经不像最初那么坚决了。

简东平想说,这世界上多的是重情重义又讨人喜欢的杀人犯,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当天晚上10点,张兆勇正在网上跟一个20岁不到的小丫头进行视频聊天,那女孩的热辣劲让他浑身喷火。在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十八、九岁的女孩最对他的胃口,因为她们已经成熟到足够引起他的性趣,然而又傻到完全没有防备心。今天,他就找到这么一个,他准备午夜约她出来见面。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在视频里问他。

“我的名字?哈哈,见面再告诉你。”

“什么见面,我还没决定呢。”女孩的口吻半推半就。

“出来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正当他兴致勃勃地跟那女孩调情的时候,电脑右下方突然闪出一个女人头来,他知道这表示某个他认识的女人正在找他,真不是时候!他恨恨地想,但还是点开了那个标示,一个聊天网页一下子就跳了出来。那个网名,她很熟悉,原来是郁洁在找他。

“在吗?”郁洁一连问了三遍。她究竟有什么事?而且还那么急。

“干吗?”他不得不暂时把小靓女晾在一边,先接上郁洁的话头,因为他知道,郁洁是不会没事上来找他聊天的,她找他,肯定是有事。

“这个你认识吗?”郁洁发了一个网址给他。他点开链接,一条精致璀璨的钻石项链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上面的百合花雕刻得尤为精细。他当然认识它。

“这是李今的项链。”他答复。

“对,上面有百合花,因为那男人叫她lili。”郁洁打字道。

“你是在哪儿找到它的?”

“网上商城。”郁洁打字道。

*,怎么回事?难道那条项链不在李今父亲的手里?

“有人在出售他?是李今的父母吗?”他问她。另一边小靓女不断地在招呼他,但现在他可没心情跟她纠缠。

“是有人在出售它,但不会是她父母,他们有的是钱,没必要出售它来换钱。而且我怀疑他父母有没有那么时髦,上网卖东西是年轻人干的事。”郁洁答复。

“会是谁?”

“卖家的网名叫海风一浪。是不是你?”郁洁问他。

“当然不是!”他一惊。

“如果是你的话,我劝你别做这样的蠢事!”郁洁仍然不相信他。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他一连串地打道。

“不是你还会是谁?”郁洁在那边问。

“*,不是我。”他再次申辩。

“那会是谁?”

他突然想到:“你只要拍下货物就能知道卖家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我拍了,对方是个女人,名叫华青。”郁洁说。

“华青是谁?”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你的某个女朋友吗?”

“当然不是。”

“你可别骗我。”

张兆勇无法回答,他在电脑前坐了良久,等他想要回复对方时,郁洁已经离开了,而那个热辣的小女孩也可能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失去了耐性,埋怨了几句后消失了踪影。

会是谁呢?是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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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郁洁表情木然地坐在林仲杰对面,不时低下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仿佛在无声地抱怨警方占用了她太多的时间,林仲杰过去没有跟她打过交道,他只记得李今出事的那天,她跟王盛佳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他甚至没注意过她的长相,不过今天他把她看仔细了。

她有一张小和干瘦的脸,身材很高,虽然长得瘦但显得很健美,似乎是个运动好手,她脸部的线条较硬,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漠,跟她相比,王盛佳的小家子气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警官先生,我下午还有一个会,请你尽量抓紧时间。”郁洁又看了一次表。

“好吧,我尽量。王英宝你认识吗?”林仲杰开门见山地问道。

郁洁的脸上立刻有了变化。一开始,她似乎准备否认,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认识。”她爽快地说。

“你们是什么关系?”

郁洁的眼睛闪过一丝犹疑。

“我们……”她字斟句酌,“可以算是恋人。”

“王英宝是李今最后一个男朋友,你同意这种说法吗?”林仲杰问道。

“我同意。”她颔首。

“那么你们的恋人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他们分手前。”她朝他微微一笑,“你可以认为是我抢走了李今的男朋友,也可以认为是李今自己放弃的。”

“在这之前,你们的关系如何?我是说你跟李今。”

“马马虎虎。她不是很讨人喜欢,但还没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郁洁用细细的胳膊支撑着她的下巴,很优雅地看着林仲杰。

“你跟王英宝是怎么开始的?”

郁洁无奈地看了一眼林仲杰,仿佛在说,好吧。我知道你们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有段时间,李今对英宝很冷淡,这让他感到很困惑,所以他就想通过我了解李今的情况,于是我们见了几次面。在那个过程中,我们不知不觉就开始互相产生了好感,后来英宝就下决心跟李今分了手,事情就是这样。”

“对于这件事,你为什么故意隐瞒?”林仲杰记得,在去年的警方盘查中,负责盘问郁洁的女警官没有从她嘴里获得一丝风声。

“我觉得这事跟谋杀案毫无关系。而且你们也没问。”郁洁说。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案发当天下午4点至6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下班后的确回去了一次,我怀疑我晾在阳台上的一条新裙子被李今收走了,所以我就去敲陈剑河的门,问他李今在不在他那里。”

“他当时怎么回答?”

“他说她已经走了。”

“你为什么认为李今会在陈剑河那里?难道李今平时有到陈剑河房间串门的习惯吗?”林仲杰问道。

“有这个可能,她寂寞的时候会去敲那边的房门,跟他们聊天。”

“跟陈剑河也聊得起来吗?”

郁洁一时答不上来。

“好像那天下午她跟陈剑河约好见面。我听到她在客厅里自言自语,说不知道陈剑河要找她谈什么,反正无论谈什么,她都只当笑话听。她好像是说给我们听的,大概想显示自己对男人永远有一套,就连陈剑河这样的老古板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当时我跟盛佳都在场,我们都觉得她很可笑。”过了片刻,她才说。

“看起来,那天她的约会真不少。听说她还给王英宝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见面。”林仲杰摸摸下巴,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现在她终于知道他究竟了解多少了。

“谁告诉你的,一定是王盛佳。”郁洁恼怒地皱了皱眉头。

“是王英宝告诉我的。他说你为了阻止他跟李今见面,你在上班途中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同在当天晚上见面。他说当他告诉你,他不准备回绝李今的约会时,你显得非常生气,在电话里骂了他足有5分钟。”

“他活该!”郁洁生气地说,“李今不过是又想耍他,但他却木知木觉,以为她碰到了什么难处,一心想当一个乐于助人的活雷锋。就因为分手的时候他曾经答应过以后无论她碰到困难,他都会帮忙,所以李今就利用了这一点。”

“看来王英宝对李今也不是毫无感情。”林仲杰故意说,这话让郁洁的脸上现出受伤的表情。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怎么说,是他向她提出的分手,而且他至今跟我在一起。”郁洁倔强地说。

“那天你为什么回去?”林仲杰继续问道。

“我说了,我是去换一条裙子。”

“后来那条裙子有没有找到?”

“找到了,果然在李今的衣柜里。但那是在案发之后了,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虽然看见了,但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我觉得在那种时候提出把裙子拿回来显得很不妥当。”郁洁平淡地说。

“你说你是专程回去换那条裙子的?”

“可以这么说。”郁洁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为什么要换裙子?是为了晚上的约会吗?王英宝不是已经约了李今了吗,那你打算怎么做?换好新裙子去跟李今一决高下?还是准备根本就不让李今去赴约?”林仲杰盯着她问道,从她的表情他不难看出他已经触到了她的软肋,那天下午她很可能就是去找李今麻烦的。但是他没料到,她定力非凡。

“我只是想穿得漂亮点。”她思考片刻后回答道,“我不想输给任何人。”

“那天你回公寓后在自己的房间呆了多久?”

“一、两分钟而已。”

“我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没有,我没看到任何人。”郁洁说。

“后来你就马上去敲陈剑河的房门?”

“对。”

“你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不是更简单吗?”

郁洁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我打了,但是电话是忙音。所以我才会走过去敲门。”

“你有没有问陈剑河是谁在打电话?”

“他说是电话没放好。”郁洁说。

“你跟陈剑河聊过之后去了哪里?”

“我去逛了商场,这些我上次都已经说过了。”

“但我们没有在你提到的商场监控录像中找到你。那是怎么回事?”

“是吗?”她似乎很吃惊。

“你去了哪里?”他看着她,发现她的脸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发红,“你是不是去了王英宝那里?”

她抱起两个胳膊,表情严肃地思索着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对,我去了。”她最终承认,“我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在一起,因为陈剑河说她已经走了,所以我怀疑她没在约定地点等英宝,而是去了他的公司。”

“于是你也赶到了王英宝的公司?那时几点?”

“4点三刻左右。我看过表。”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当时在那里?”

“没有。”郁洁皱着眉头说,口气中有几分不耐:“警官,我并不知道有人被杀,不然我一定会好好安排我的不在场证明。”

“到了那里之后你做了什么?”林仲杰继续问道。

“我在他们公司对面的咖啡馆等着,他们就约在那家咖啡馆见面,但是我一直在那里等到7点钟左右,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一个,他们两个都没出现。所以最后我只能回去了。”郁洁把目光投向别处。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在那段时间一直呆在那家咖啡馆?”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咖啡馆里人很多,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注意到我。”

“也就是说没人可以证明你在那里?”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郁洁生硬地回答,“总之,我就在那里,我一直在那家咖啡馆等他们,但他们没来。”林仲杰端详着她,虽然打扮时髦,但远远算不上显眼,在市中心的时髦咖啡馆里,多的是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孤身女性在那里消磨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要指望哪个服务生清楚地记得她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一年前。而另一方面,即便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也不能肯定她就清白,她很有可能在公寓杀死李今后,再装模作样地跑到咖啡馆里来。总之,她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天下午王英宝被通知临时开会,所以他跟李今后来改约在第二天的下午,这一点他没告诉你吗?”

“我是几天以后才知道的。”郁洁不自然地说。“正因为不知道这事,才会在那里傻等。”

“事后你有没有把你在咖啡馆等他们的事告诉王英宝?”

“没必要。”

“你没有等到他们,当时你怎么想?”

“我想他们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找乐子。”她深吸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她很在乎这个男人。林仲杰想,他执意要跟李今见面的事一定让她很不舒服,按照王英宝的描述,当时她还曾在电话里怒不可遏地警告他,如果他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就扒了他们的皮,根据她当时的情绪,她真的会忍气吞声地在咖啡馆里乖乖地等着吗,也许她根本从来就没进过那家咖啡馆。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他跟李今改约的事?”

“李今出事后的三四天。”

“为什么这么晚?李今出事当天,你就应该明白她并没有去赴王英宝的约会,你当晚没问他?”

“对,我没问。因为我认为是李今取消了约会,所以他才没有在咖啡馆出现。她经常变卦。”

“他当晚没有跟你联系吗?”

“联系过。”

“你有没有把李今出事的消息告诉他?”

“对,我说了。”

“他当时没有跟你解释是他改的约会吗?”

“没有,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认为李今在王英宝心目中是什么位置?”

“这你应该去问他!”郁洁的口气突然变得有点冲,显然这话题让她很感冒。

“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林仲杰不瘟不火地说。

“我的想法?为什么你想知道我的想法?”郁杰瞪着他问道。

“因为王英宝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你没有。”林仲杰简短地说。

“你是说如果我认为他对她仍有感情,那么我就成了嫌疑犯?!”郁洁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很可能就是杀人动机。”林仲杰随口说道。

“真是太可笑了。”郁洁干笑了两声,随后用充满嘲讽的语调说,“我干吗要杀李今?她已经输了,我为什么还要杀她?别忘了,英宝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他不可能撇下我去再去回过头去找她。他之所以会答应她的约会请求,只是因为同情她。”

林仲杰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如果她真的认为王英宝只是出于同情才答应跟李今见面的,她就不会大动肝火,也不会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特地跑回去换上漂亮的新裙子,或是到王英宝公司对面的咖啡馆苦苦守候。这一切都表明,她很担心王英宝会被李今用一根手指头重新勾回去。但林仲杰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想要眼前这个性格刚烈,自尊心极强的女人承认自己在感情上吃了下风或许会比让她承认自己杀人还困难。

“去年的8月1日下午4点至8点之间你在做什么,人在哪里?”林仲杰问道,他注意到她的双手因愤怒和紧张绞在了一起,青筋暴突。

“那是陈剑河的自杀日吗?”郁洁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想那时候我们正在四处找房子准备搬走。如果不是在看房子的话,那我应该就是在跟英宝约会。”

“请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好吧,我会去问盛佳,因为她有记事本。没准她能提醒我。”郁洁说

“那么9月29日上午9点至10点呢?”

“这我知道,盛佳上次已经问过我了,那天我们两个都有点拉肚子,所以她去医院看病了,而我留在家里休息。这些事我有点印象。”郁洁说。

“你对黄秀丽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郁洁摇了摇头。

“没印象。她是谁?”

“东方罗马旅馆的客房服务员。”

“就是陈剑河自杀的那家旅馆?”

“对。”

“为什么问起她?”

“她也死了。”林仲杰搜索着她脸上的表情。

“是吗?”郁洁显得漠不关心,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有一阵子她在雨花石公寓的906室做钟点工,你也许见过她。”不知道是不是林仲杰的错觉,他看见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警觉。

“我没见过她。”她斩钉截铁地说。

林仲杰知道,她是在说谎。

下午三点,林仲杰刚回到局里,20出头的小警员李成就急匆匆跑到他跟前向他报告,几分钟前,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打来电话,指名道姓要见林仲杰,并且还在电话里一再声明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若在平时,林仲杰压根儿不会理睬这种耸人听闻的电话骗局,因为他知道这多半是满腹怨气的老婆打来的催命电话,准又是让他早点回家吃饭,但今天,当李成把一个医院病房的地址递给他时,他知道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女人叫华青,名字很陌生,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准备去看个究竟。

他来到医院病房,向护士亮出了自己的证件,护士很合作地把他领到他要去的那个病房,并且一路上开始向他介绍女病人的伤情。

“她是昨天晚上被送来的,被打得不轻,断了两根肋骨,鼻梁也被打断了,还打落了两颗牙齿,左眼严重充血,不过还能说话。本来我们昨天就打算报警,但她坚持要自己跟警察联系,这边。”女护士把领着林仲杰走到拐角上的一间病房,打开门让他进去。

女病人听到有响动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她的脸肿得厉害,而且头上还缠着纱布,但林仲杰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袁桥的现任女友,那个被称为小青的女子。

“感觉怎么样?”女护士走上前,麻利地拿起搁在病床旁边小桌上的体温表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还好。”华青费力地回答,她朝林仲杰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你好,林警官。”她轻声跟他打招呼。

“是谁干的?”林仲杰直接问道。

华青没有回答,她充满戒备地扫了一眼站在床边正在为她调整盐水滴速的女护士,很明显她不想在旁人面前开口。

女护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很快忙完了自己的工作。

“10分钟后别忘了吃药”女护士一边说,一边朝林仲杰点了点头,便迅速地离开了病房。现在,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是谁干的?”林仲杰再次问道。

“是他。”华青说,“袁桥。”

“因为什么事?”

“我把他送我的项链放到网上去卖,他很生气。我是想为他的公司筹点资金,最近他的情况不太好,他需要钱。”华青说起话来很虚弱。

项链?

“什么项链,什么样子的?”

“是一串非常漂亮的钻石项链,用白金雕刻的百合花上面镶嵌着钻石,那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用他的网名在网上出售,他知道后非常生气。我不知道他那么在乎这根项链,他说我闯了祸。他真的非常生气。我觉得他不应该那么生气,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华青微微闭起了眼睛。

林仲杰可以想像,当袁桥知道女朋友在网上公开出售那条要命的项链时他会有多恼火。

“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你告诉他的吗?”

“嗯。”她点了点头,“有人拍下了它,而且没有还价,我很高兴,所以我们说好当面交易,我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她,但是后来我想到要做这么大一笔交易,我一个单身女人在家里跟人家见面可能不太安全,所以我最后还是把事情告诉他了,我希望他能在家陪我完成这笔交易,但我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大发雷霆,他硬逼着我打电话取消了交易,我就跟他吵了起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很生气,于是就……”她没有说下去,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林仲杰凝视着她的脸。她不漂亮,脸上有很多斑点,看上去挺邋遢,而且她的头发也又枯又黄,但林仲杰觉得她可能会是一个好妻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他问她。

“他那天无意中告诉我的,我知道你也不是他的朋友,你走了之后,他的脾气变得很坏,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谁。他说,警察想冤枉他,一直盯着他不放,这对他的事业很不利。”华青的声音很低。

“现在那条项链在哪里?”林仲杰问道。

“在他那里,他带走了。”

“那他在哪里?”

“他走了。昨天晚上,他带上了自己的东西和那条项链走了。”她显出异常劳累的样子。

“你知道他会去那儿?”

她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时候把项链送给你的?”林仲杰问道。

“今年2月9日,我的生日。”她眼神茫然。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到他们公司推销保险,后来就认识他了。”华青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根本没注意到林仲杰脸上突然变得凝重的神色。

“那么你的职业是……”

“我是H公司的保险经纪。”她说。

终于,神秘的保险经纪浮出水面了,林仲杰的心因激动而狂跳起来,但他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你听说过雨花石公寓吗?”

“嗯?”她好像一开始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那是袁桥以前住的地方。”

“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几次,我有客户在那栋公寓里。”

“你的客户在几楼。”

“11楼一个,5楼两个。”

“有没有9楼的?”

“9楼不就是袁桥住的那一层吗?我没有客户客户在那层楼。但我有几次拜访好客户曾经到9楼去找过他。”她说。

“去年的7月26日,你有没有去过?”

“那是什么日子?”

“袁桥没有跟你提起过那里发生的谋杀案吗?”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警觉起来。

“没有。他没说过,那事跟他有关吗?”

“被杀的女孩是他的邻居和同学,实际上,我怀疑袁桥送你的钻石项链就是死者的。”林仲杰平静地说

“不,不可能,他不会偷东西。”她的眼中显出惊恐的神色。

“请你好好想一想,去年的7月26日,你有没有去过那里。”林仲杰继续问。

“那天是星期几?”

“周五。”

“如果是周五的话,我应该不会去。因为那段时期我每个周五下午和晚上都在公司上课。是我给新的员工上课,所以如果你想查证的话会很容易。”华青看着他说道。

如果有几十个人可以证明她在为他们上课,那么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是他正在寻找的保险经纪,对于这样的答案,林仲杰颇感失望。他没想到案子中会出现两个保险经纪人,搞不好,还有第三个,第四个呢,林仲杰懊恼地想,这案子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保险经纪的存在与否毕竟只是是小事一桩,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不知所踪的袁桥。他为什么又要逃跑呢,那条项链究竟是不是李今的呢,如果是的话,又为什么会落在袁桥的手里呢,他实在非常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备忘录

主题:雨花石公寓连环案的不在场证明

整理人:简东平

资料提供:根据警方现有资料及涉案人的口述整理

纪要:以下整理了与雨花石公寓三个案件中五名涉案人的行踪和证词。

――――――――――――――――――――――――――――――――――

案件一:李今谋杀案

案发时间:2004年7月26日,4点-6点

案发地点:雨花石公寓902室

张兆勇:最初供述称整个下午都在电影院观看连场电影。后经警方讯问,承认4点左右在咖啡馆与客户谈生意,期间收到另一位客户的电话,取消了晚上的会面。于是5点左右离开咖啡馆,回到雨花石公寓。张兆勇自称在902室仅逗留了2分钟。经查实,张兆勇5点25分左右进入雨花石公寓,5点半左右离开公寓。

袁桥:最初供述称四点与客户分手去AA大卖场购物,直到8点才回到雨花石公寓。警方从张兆勇口中得知曾经看见袁桥的公事包遗落在雨花石公寓902室的客厅,经讯问,袁桥称其当天的确回过公寓。上午7点半左右他接到李今通过手机发来的短信,李今约他下午四点半左右在他的房间见面,经查实袁桥的手机的确在那个时间收到过一条短信。袁桥称其如约回到公寓后,目睹了陈剑河把李今抱上床的情景,于是异常生气的他立刻离开了公寓。之后,他称自己前往AA大卖场,先在卖场楼下的饭店用餐,随后就在卖场里闲逛。警方在7点左右从AA大卖场的监控录像中找到了袁桥,但是从下午四点至七点之间,袁桥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王盛佳:供述3点左右离开公司,为老板的太太和另一位重要客户去百货公司购买礼物。五点50分左右在百货公司楼梯口碰见老板的夫人,该夫人硬要王盛佳陪同一起购物,两人逛到7点45,8点左右在百货公司门口分手,王盛佳于8点半左右返回住所。王盛佳的说辞已得到这位老板夫人的证实。3点20分左右,有百货公司的职员证实曾经帮王盛佳打开寄存箱。但无法证实其4点至5点45之间王盛佳在何处,

郁洁:最初供述称案发时间,她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去逛了附近的商场,但警方在商场的监控录像中没有找到她。有邻居反应在四点多曾经看见她在楼道里出现。。经讯问后,她自述四点半左右曾经回过公寓,并且在902室门口与陈剑河有短暂交谈,之后在王英宝公司对面的咖啡馆一直呆到7点,无人证实。

吴立帆:在澳洲,已经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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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案件二:陈剑河毒杀案

案发时间:2004年8月2日晚 8点-10点

案发地点:东方罗马旅馆

张兆勇:在KK酒吧喝酒,跟一个陌生女郎搭讪,无人证实。酒吧老板和酒保都称每天晚上酒吧里的人都是又多又杂,所以已经不记得了。

袁桥:自称完全没有印象,可能是外出跟客户见面,也可能在家休息,无人证实。

王盛佳:自称在家看电视,无人证实。

郁洁: 印象模糊,自称可能外出租房子,也可能在与王英宝约会。无人证实

吴立帆:经证实,案发时在澳洲。

――――――――――――――――――――――――――――――――――

案件三:黄秀丽坠楼案

案发时间:2004年9月29日 10点左右

案发地点:东方罗马旅馆

张兆勇:跟朋友一起去南京旅游,但是不愿透露对方的姓名。无人证实。

袁桥:在办公室独自整理销售资料,无人证实。

王盛佳:前一天跟郁洁外出就餐,结果导致腹泻,当天上午向公司请假后去医院就诊,有病例记录可以证实。

郁洁:自称因为前一天吃坏了肚子,所以独自请假在家休息,无人证实。

吴立帆:经证实,案发时在澳洲。

简东平在客厅里足足等了20多分钟,陈剑蓉才满头大汗地从里屋出来,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满是灰尘的方型饼干铁盒,从铁盒表面的锈迹斑斑不难看出,这的确是多年以前的东西了。陈剑蓉把它放在耳边使劲摇晃了几下,铁盒里发出几叮叮嗵嗵的声响、

“我只找到这个。”陈剑蓉一边说,一边用把铁盒递给简东平,“我想这肯定是他的东西。”

简东平迫不及待地打开铁盒,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立刻展现在他面前,一个口哨、几个玻璃球、一颗牙齿、几个已经破损的香烟牌子、一把钥匙、几张年历片、一个玩具木头小兵……这很可能的确是陈剑河的百宝箱,但是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并不是他最钟爱的收藏,简东平不禁有些失望。

“这就是他全部的收藏?”他回过头去问陈剑蓉。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陈剑蓉困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吗?难道这不是你需要的?”

“应该还会有别的。”简东平肯定地说。

“那你等一等,我再去找找。”陈剑蓉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就又冲进了幽暗的小房间。

这是简东平第二次光顾陈剑蓉的住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次他所看到的陈剑蓉看上去比上次精神多了,房间里的霉味也不像上次那么浓重了,烟缸里也没有残存的烟头,显然她正在慢慢恢复。他要求她为他找寻陈剑河的收藏,她十分合作,虽然收获不大,但看得出来,光是他下达的这个任务就足以让她精神百倍。

简东平知道陈剑蓉有可能还会在那间小屋忙一阵,于是他仔细观察铁盒里的宝贝,那里面的牙齿和钥匙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谁的牙齿呢,这又是什么地方的钥匙呢,他知道很多人都有搜集自己牙齿的怪僻,难道这是陈剑河自己的吗?这钥匙又是作什么用的呢,他为什么精心将它藏在这个铁盒里呢?

这时,他身后传来陈剑蓉的声音。

“没有了,我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他以前念书的时候教科书,我都卖了,剩下的就只有衣服和鞋子了。”陈剑蓉气喘吁吁,一边用纸巾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他有没有藏书?”

“他有一些书,你刚才已经都看过了。”陈剑蓉困惑地瞅着他。

“就那些吗?”放在角落里的那些书,他早就看过了,那里面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他相信陈剑河也没兴趣,所以才会看完之后扔在了这里。

“他很少买东西。他没有多少钱玩收藏。”陈剑蓉说。

“他的收藏应该是不需要花钱的。”简东平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着。

“你究竟在找什么?能告诉我吗?”她急切地望着他。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几张照片,也许是记事本,也许是他写的诗或日记。诸如此类的东西。”简东平说。

“诗?”陈剑蓉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对,他的老同学说他写过一些。”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拿给我看过。”陈剑蓉小声说。这一点,简东平并不意外,就像大部分孩子不会把自己的日记拿给家长看一样,生性孤僻的陈剑河如果曾经把自己写的诗歌拿给姐姐看,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他是不是有个蝴蝶标本?”简东平突然想到。

“对,有一个,他把它当宝贝一样总带在身边,有时候还拿出来跟它说话。但是后来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见它了。”

“ 谁送给他的?”

“是一个以前住在我们小区里的生物老师,他很喜欢外出旅行,就是他把蝴蝶送给我弟弟的,那好像是他自己到森林里捉来的。我觉得是很不值钱的东西,但我弟弟很喜欢。”陈剑蓉自我解嘲地笑笑。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蝴蝶吗?”

陈剑蓉摇摇头。

“我想他只是把它当宠物。其实他也需要伙伴。”她悲哀地说。

简东平把目光移向别处。

“听说他还喜欢在弄堂口的废品站里找旧书看。那个废品站现在还在吗?”

“废品站是没有了,不过宋伯还在,现在他就在弄堂口的鞋摊旁边坐着,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打瞌睡。以前宋伯的废品站是我弟弟最爱去的一个地方,宋伯很喜欢我弟弟,他们也可以说是忘年交了,宋伯没有家人,所以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陈剑蓉的眼睛里露出温情。

“可以带我去拜会一下宋伯吗?”简东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否准确,但他知道,事情的发展总有其因果关系。如果那些收藏对陈剑河来说非常珍贵的话,他一定会放在一个他能够信任的人那里,当然这个人不会是他凶悍的姐姐,他怕她,一定生怕她会动用家长制的权利毁掉它们,那么就只有朋友了。这么看来,没多少文化,却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待的老人宋伯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他一整天都会在废品站里。”陈剑蓉快速说,说话间,她已经开始换出门的鞋子。

简东平连忙带上铁盒走出门去。

“这个就先留在我这里吧。”简东平来说。

“当然。只要以后别忘了还给我就行了。”陈剑蓉一边说,一边紧跟着他走出了家门。

出门之后,由她带路,两人朝弄堂口走去。陈剑蓉的步履飞快,神采奕奕,简东平发现为弟弟平反的信念似乎让她的生活变得有生气起来,但是她又能支撑多久年呢,简东平悲哀地想,即便过段时间,陈剑河的案子有了答案,人死还是不能复生,到那时,她是否又会把自己重新埋葬起来吗。想到这儿,简东平不禁同情地瞥了她一眼,



宋伯是个60开外的白发老人,五短身材,穿着件蔵青色的旧罩衫,他一看见陈剑蓉黑黑的脸上就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显然,他们已经是老熟人了。陈剑蓉为简东平作了简单的介绍后,三人就开始攀谈起来了。

“我弟弟以前最喜欢到宋伯这儿来了。”陈剑蓉跟简东平说。

“是啊,陈剑河这小孩跟我很投缘,以前常常在我这里玩,有的时候我这里忙不过来,他也帮着干点活。”宋伯一提起陈剑河目光就变得柔和了。

“宋伯以前总是夸我弟弟呢。”陈剑蓉说。

“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运气太背。”宋伯表示赞同。

“宋伯,您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简东平问。

“他是个很老实本分的小孩,从来不会跟人家吵架打架,总是安安静静的。他的脾气好得不得了,我真搞不懂他怎么会杀人呢。这世道可真是怪啊。不过世界上的冤案也多的是,我以前的一个战友,就是因为跟一个拒绝跟一个女人结婚,结果被那女的告了个强奸罪,结果坐了9年牢呢,谁说得清楚。总之,这孩子的运气太背。运气这东西最说不清楚了。”宋伯长叹了一声。

简东平知道一旦说起冤假错案,宋伯这个年龄的人一定会在这个话题上说个没完,所以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他在您这儿都干些什么?”简东平问道,“是不是一直都是在看书?”

“主要是看书,”宋伯嘿嘿笑着说,“但他有时候也找些别的来看。”

“别的?您指什么?”简东平问道。

“反正有字的东西他都很感兴趣,还有就是照片,他喜欢收集别人扔掉的照片。这小子记性不错,他能在马路上认出那些照片上的人,有一两次他还指给我看来着。”宋伯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

“他还搜集这种东西?”陈剑蓉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还会把人家撕掉的信件收集起来。粘好后看人家究竟写了些什么。”宋伯混浊的眼睛里现出调皮的神情。

“他有没有把那些信件拿给你看过。”

“那倒没有,我识字不多,眼睛也不好。青光眼。”宋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他干吗要收集这些东西?”陈剑蓉回过头来问简东平。

“好奇。”简东平答道。

“可是……”陈剑蓉还想说什么,但简东平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问宋伯:

“您知道他收集的那些照片和文件在哪里吗?”

宋伯分别看了看两人,没有马上回答。

“宋伯,你一定知道在哪里。”陈剑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它在我家里。高一就开始在放在我这儿了。他说他放在家里怕被你发现,”宋伯笑着看了一眼陈剑蓉,“我对他说,把东西放在我这里没问题,反正我家里也没有别人,他可以想放多久就放多久。后来我还给了他一个别人不要的旧柜子,又给了他一把锁。”

“那柜子现在还在吗?”简东平冲口问道。

“在。还好好的在那里呢。”宋伯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陈剑蓉说,“本来陈剑河不在后,我应该把柜子还给你的,但是我对那孩子也有点感情,所以也想留个纪念。。”

陈剑蓉体谅地拍了拍宋伯的的肩膀。

“没关系,宋伯。谢谢你一直保留着我弟弟的东西。等事情结束后,你可以继续留着那些东西。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真的吗?”宋伯很意外。

“当然,我想我弟弟更愿意由你来保管。”陈剑蓉轻轻叹了口气。

“那也是。”宋伯毫不客气地承认。

“能带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些东西吗?”简东平急切地问道。

宋伯利索地站起身。

“走吧。我家就在前面1号的底楼。陈剑河的柜子就在那里。”宋伯朝前方几十米开外的一个门洞指了指。

几分钟后,三个人便来到宋伯的家。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单身老人的家,宋伯也没客套地给他们倒茶,而是径直把他们带到一个立式的木制柜子前。柜子很旧,表面的黄漆都已经斑驳脱落,但看上去仍然很结实。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柜子。但我没钥匙。”宋伯问道。

“我们可以砸开它。”陈剑蓉说。

“等一等,让我试试看。”简东平从铁盒里拿出那把钥匙,他看见陈剑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

简东平把钥匙插入锁孔,正正好好,他小心地转动着钥匙,心脏咚咚直跳,只听到叭嗒一声,柜门居然豁然开朗。真的是这把钥匙!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听到陈剑蓉身后发出了一声欢呼。

“太好了!”陈剑蓉说。

简东平打开柜门,里面果然放了许多东西,他粗略地翻了翻,有不少书和旧文件,还有几本影集。“那红色的海螺封面一下子就让我认出了它”,陈剑河给他的信里曾经这么说,简东平仔细翻找柜子里的东西。这项工作并不困难,因为柜子里的东西并不算多,而且整理得很干净,他很快就在几本书的后面,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在案发前,被陈剑河的同学偷走的那件东西其实是一本精心设计过的影集。

扉页上写着一句话:“照片是骗不了人的。”

简东平大致翻了一翻,发现陈剑河把搜集到的每张照片端端正正地贴在每一页的左上角,有些照片上有明显的裂痕,然后他用蓝、红、黑色不同颜色的圆珠笔,在每张照片的后面都写上了自己的评语。

在某个女人照片后面,他用红笔写道:“你很漂亮,但是你太俗气,四处招摇真的让你那么快乐吗,你为什么就不明白,那样的你只会像尘埃一样轻贱地死去,你为什么愿意跟那男人出去,你不知道他对你的企图吗?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说,那太脏了。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流泪的。”

什么意思?

很多照片后面都有类似没头没脑的评语。但是,眼下简东平感兴趣的还是,残缺不齐的那一页,他发现要找到这一页一点都不费事,就像是为了提醒他,陈剑河在那页的边上贴了一张黄色的小纸条,而简东平很快发现,在那页上,的确缺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是一张照片,它被人撕掉了,被撕掉的地方还遗留下照片的一个小角,简东平惟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张彩色照片。

陈剑河在照片后面的空白处用黑色的笔如此写道:

“真的有那么恨吗?有的,我了解,我了解。

真的只能那么做吗?是的,别无选择。

后悔吗?不,一点都不。

真的是恶毒残忍的行为吗?是的,很残忍。

没有比剥夺别人的生命更残忍的事了。

聪明吗?好聪明,从来没有人像我们这样聪明,谁会知道呢?

快乐吗?对,好快乐。

心痛吗?是的,很痛。

害怕吗?是的,很怕。

那感觉像什么?像站在老鼠夹旁边的老鼠,像屠刀边瑟瑟发抖的小牛。

孤独吗?是的,好孤独,我们已被从众人中分离开,但那也很迷人,不是吗?

如果时间倒流,还会那么做吗?当然,当然。

这是命运吗?是的,是的,这就是命。

死亡是什么?我想只是改变了住址。

如果你是为爱而死,那我就是为了真理。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了解你,那就是我。

我的名字?就叫我暮眼蝶吧。”

陈剑河那些晦涩的充满主观色彩的评论令简东平兴趣浓厚,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才会令他写下那些语句的,他究竟窥探到了多少别人的秘密,他又参与了多少呢,红黑兰这三种颜色究竟又表示什么意思呢,这些收藏是不是才是最后令他一脚踏入死亡的原因呢。他决定把陈剑河的所有收藏都带回家好好研究,于是在征得了陈剑蓉的同意后,他把柜子里的东西统统搬上了车。

“他为什么会写那些东西?”他完成搬运工作后,陈剑蓉突然问道。

“当然是为了表达感情。”简东平知道,大部分人写日记是把自己的感受和经历写下来自娱自乐,而陈剑河则是通过评论别人的经历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即使只是写给自己看,他也有所隐藏,这是一种过度谨慎的做法。

“他干吗要收集那些照片?那些人他根本不认识。”陈剑蓉似乎十分困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简东平带着安慰的口吻对他说。

“是啊。你说的对。”陈剑蓉笑了笑。

“你弟弟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想在车上的那些东西里,我一定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那里会有凶手的影子吗?”陈剑蓉充满期待地抬头望着他。

“也许。”

一阵沉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有件事在简东平的心里已经盘桓了很久。

“你问吧。”

“你是否怀疑你弟弟喜欢男人。”简东平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看到陈剑蓉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云,他停了下,继续说,“不然你不会到齐红那里去确认你弟弟曾经跟一个女孩的关系。”

陈剑蓉惊讶地看着他。

“对,我,我没法不这么想”陈剑蓉结结巴巴开口时,口气里带着恼恨,“我在弟弟的遗物中看到一个打火机,本来我不知道那个打火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很爱惜地把它放在一个木盒子里,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就去问张明,他说那是同志酒吧的打火机。而且他从来没有女朋友……”

“但他也没有男朋友,他几乎没有朋友。”简东平平淡地说。

“你是在否认我的看法吗?”陈剑蓉眼睛一亮。

“我想那个打火机是个礼物,”简东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究竟送礼物的人是男还是女,这仍然是个问题。”

“那么你认为,我弟弟有这种倾向吗?”

“我想看完那些东西后,我就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简东平指了指车。

陈剑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我还是很想知道。”

“我明白。”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过了一会儿,简东平问道。

“当然可以。”陈剑蓉答地很爽快。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但是陈剑河故意绕远路去上学。”简东平说

“对。”

“可以带我走一遍那条路吗?”

“当然可以,那条路上没什么变化,10年了,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对那条路感兴趣?”陈剑蓉十分不解。

简东平朝她笑了笑:“我现在觉得陈剑河做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我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走那条路,在那条路上他究竟能碰到谁?”

陈剑蓉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微笑着说:“好,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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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董崎

收信人:简东平

日期:2005年10月28日

Mr 简:

很抱歉回信晚了。因为你提到事关乎到我家的隐私,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下笔。我想这跟陈剑河的清白应该没什么关系,但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那年圣诞节发生的事告诉你,不为别的,只为尽一份力,但愿这真的能对对陈剑河有所以帮助。但是,希望你能为我保密。

如你所知,我是陈剑河的中学同学,但我比他大一岁,因为我从小被父母丢在亲戚家,等跟我同龄的孩子都上了学,家里人才意识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但去报名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间,所以只好比别人晚一年了。

我父亲是一个卡车司机,我的母亲是工厂的仓库保管员,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起初我并不知道原因,后来等我长大后,才渐渐明白,原因出在我母亲身上。我的母亲是个不太正派的女人。我这么说也许太刻薄了,但这是事实。结婚前她就管不住自己,她不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因为生性风流,所以到哪里都很受男性的欢迎。我父亲跟我母亲是在电影院里认识的,他们认识的当天晚上就住到了一起,后来他们结了婚。结婚后的最初那段日子,我母亲还算收敛,但生下我之后,她就开始故态复萌了。

由于我的母亲不愿意尽做母亲的义务,所以我从小就被丢在祖父母家里,我在那里一直住到13岁,我祖母去世才回到父母的家。在这之前,我对他们当时的状况已经略有所闻,但真正一起生活,才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还糟。

母亲几乎每天晚上都出去跳舞,在那样的场合,她通常总能找到一两个中意的情人,为此,父亲经常跟她吵闹。有几次,父亲还打了母亲,但母亲也不是弱女子,她吵架的功夫父亲望尘莫及,再加上父亲从来没真正撞到过母亲的好事,所以最后认输的总是父亲。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父亲对母亲越来越感到失望,所以后来他也开始在外面胡来了,并且还经常把女人带回家来,对于这样的侮辱,好胜的母亲自然不甘示弱,没过多久,她就把她的情人带到家里来住了,并且还正式向我父亲提出了分居,从那以后,她和她的情人就堂尔皇之地占了家里的一间卧室。

母亲的情人比她大3岁,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听说他以前是码头的搬运工,但住进我们家的时候,他是舞厅的保安。他的样子很可怕,脸上有个明显的刀疤,背上还有纹身,看上去很凶狠,但母亲很喜欢他。她对他非常好,不仅让他用她的工资,还亲自下厨烧菜给他吃,父亲和我从来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自从他们在一起后,母亲就很少去舞厅了,因为那男人把母亲看得很紧。

父亲看见别的男人跟我母亲在我们家同进同出的,非常生气,不久后,他也带了一个女人回家,占了另一间卧室,所以我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仅失去了自己的房间,还得每天被迫听到他们之间的打情骂俏和相互怒骂,那段时间对我来说,真是一场恶梦。

我16岁那年,母亲跟情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一方面是因为我母亲本来就不喜欢被人管束,她渐渐开始对他的妒忌心感到厌倦,另一方面我父亲跟他的情人因为一次吵架后最终导致了分手,他后来没再把女人带回家。看见父亲独来独往,母亲开始念起我父亲的好了,她常常趁那男人不在的时候,做一些好吃的放在我面前,让我留着晚上跟父亲一起吃。这事让那男人知道后,他非常恼火,于是他开始殴打母亲,有几次还把她打得逃出门去,她也找过警察,但因为母亲在社区里名声不好,所以警察来了除了教训对方几句外,从来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邻居们也只是看笑话,没人伸出援手,所以当时母亲几乎陷入了绝境,这都是她自己酿的苦果。

那一年,我们家还出了一件事,我父亲开车到外地送货的时候出了车祸,他因此断了一条腿,这样一来,他不仅失去了收入,连最起码的生活自理能力都丧失了,他成了一个废人,整天在家唉声叹气。他把一切的不幸都归结到母亲身上,而那时候,我母亲也开始后悔了,自从那个男人开始隔三岔五打她后,她就一心想把那男人赶走,但是我父亲也帮不了她,他除了整天躺在床上抱怨之外,再也不能做什么,而那男人只要一听到母亲让他走,他就会动粗。

家里闹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也想不出可以找谁来帮忙,但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陈剑河出现了。

有一天,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人在背后叫我。说实在的,我很吃惊,叫我的人竟然是陈剑河,虽然他是我的同学,但我几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话,我一直觉得他有点孤僻,而因为家庭的缘故,我有点自卑,也不愿意跟别人多接触,我怕交往多了了,会把我家的事泄漏出来。我没想到他会主动跟我聊天。

他问我,郭秀兰是不是我的母亲,我很吃惊,因为那的确是我母亲的名字。接着他交给我一封信,他告诉我,那是我母亲写给妇联的信,信只写了一半,由于在那里面,她提到了在某中学就读的女儿的名字,所以他猜想我就是信中所指的那个女儿,于是就找到了我。起初我还半信半疑,但我看过信后,就确信那的确是我母亲写的,在那封信里,她向妇联哭诉自己的处境,希望她们帮她把强占房屋的男人赶走,为了博取同情,她还一再提到了我,说“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也受到了威胁”,等等。

我很好奇,这封信怎么会到陈剑河的手里。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解释说,那是他在废品站里找到的。我想那封信有可能是被母亲当作废纸卖到了废品站,至于她为什么只写了一半,我大概也能猜到原因,一定是她在写信的时候,那人突然回来了,所以在慌忙中,她把它扔进了废纸堆。如果那个男人看到这封信,一定会把她打个半死,所以她一定不想让他看到。

这封信让我脸红,因为我意识到陈剑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对我说每个人都会碰到这种事,他可以帮我想想办法,我不知道还会有谁跟我一样生活在如此糟糕的家庭里,我也不指望他能帮我,我想他只要守口如瓶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但是几天后,他又一次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惟一能让那个男人自动离开的办法,就是让我母亲患上可怕的传染病,而我干脆来个撒手不管,什么都推给他,这么一来,这男人没准会被吓跑。我想了想,觉得这办法太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真的会有效。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我妈患上可怕的传染病。陈剑河告诉我,他的邻居中有人得了严重的甲肝,他向那户人家要来了那人平时用的器具,他说只要让我母亲用上这些器具,她很快就会得上甲肝,随后他给了我一个塑料袋,那里面果真装了一些生活用品。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谋害我的母亲,但是想来想去,为了家庭的安宁,我还是打算冒险一试。我按照他教我的方法,更换了母亲平时用的生活用品,我母亲毫无防备,结果真的患上了甲肝。

我母亲患病之后,我独自搬到了亲戚家去住,每天除了中午回去给父亲和她送饭外,几乎不进这个家门,那时候母亲的确病得很厉害,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脸色发黄,后来还开始呕吐,那个男人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神一样,结果不出三天,他就搬走了。在那之后,我把母亲送进了医院,结果没想到,她被查出除了患有甲肝以外,还患上了子宫颈癌。我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若要问我是否悲伤,我坦言,我一点都不,因为从内心来讲,我是恨她的。

母亲进医院没多久,医生就宣告她不治,并预言她随时可能撒手人寰。母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开始变得随和起来,我父亲也常常去看她,两个人似乎已经前嫌尽释,但是我却一直不肯原谅她,越是到她后来生命垂危的时候,我去医院的次数也越少。

圣诞节的那天,我知道母亲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但我仍然跟同学们一起参加圣诞晚会,仍然跟她们一起笑,那天我没有去医院。我对我自己说,我要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但是晚会结束后,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安。那时候,我碰到了陈剑河,他知道我母亲的情形,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于是他劝我去看看她,他那时候说的话我至今记得,他说,无论你恨她还是爱她,都应该告诉她,否则就来不及了,因为这也许是她惟一一次肯听你把话说完的机会了。

我后来真的去了医院,我母亲就是在那天晚上死的,她看见我去非常高兴,但是我狠狠骂了她一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把这些年来郁积在我心头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全都发泄了出来。听我骂完,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这三个字,一下子就让我的心碎了,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突然觉得我心中所有的怨恨在一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哪,我没想到,我还是爱她的,我们向来都如此陌生,而我却还是爱她的,这份感情真美好,我没想到我们之间还存在这样的感情。那天母亲握着我的手最后对我说,如果那天我没有来骂她一顿,她会死不瞑目。

这就是我的故事。

我非常感激陈剑河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热心的帮助和很好的建议。我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虽然我们的友情淡之又淡,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友情始终留在彼此的心里。

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什么样的人,就会做什么样的事。的确如此,在我看来,陈剑河是个善良聪明的人,他非常同情弱者,也愿意伸出援手。虽然他的帮助别人的方式也许超越常规,但是却可能却相当有效,我的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我相信他也曾经试图用他特有的方式帮助过别人。

他曾经模模糊糊地跟我提起过一个人,他说那个人为了摆脱痛苦,做了一件残忍的坏事,他不赞成他那么做,却忍不住同情那个人。他既为那个人感到悲哀,又禁不住为他开脱,他说“恶总有恶的理由。”我感觉,那个人似乎对他影响很大,他有一只蝴蝶标本,后来好像就送给了那个人。

他给我看过那个蝴蝶标本,非常漂亮的蝴蝶,有着金箔一般的翅膀,只是那金箔上沾染了灰尘,像一件华贵的旧衣裳,他说它叫暮眼蝶,跟他一样,它讨厌光明和绚丽,只喜欢孤独地在黄昏飞行。其实他一直把自己称为暮眼蝶,经常跟它说话,就像跟内心的自己说话那样,而且他还曾经为这只蝴蝶写过诗。当时我记录下了这几句:

花的美与我无关

海的气息离我更远

我只喜欢我自己的影子

在黄昏默默飞行

孤独是我苍凉的外衣

有时风让我迷失了方向

但我的舞步仍然美丽

即使死去

高中的后来两年,我跟他几乎没什么交往,你也知道,他要坚守他的孤独,而我想过快乐健康的生活,所以我们自然就不来往了

Cindy D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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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林仲杰望着面前的袁桥,这些天由于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以及一心想逃走的意愿,他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不再西装革履,也不再意气风发,那原先标志性的成稳气质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颓丧、虚脱和不安。眼下,他就像一只落水的鸭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审讯室中间的木头椅子上。

袁桥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被找到的,当时他已经买好了第二天早上开往新疆的火车票,并且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他还自以为聪明地作了一番彻底的改头换面,所以当林仲杰在警察局走廊里第一次看到他被抓时的新形象时,竟以为是抓错人了。

袁桥脱掉了眼镜,染黄了发色,换上了一身他以前从来没有穿过的缀着金边的花衬衫和宽松裤,并在街边小店买了一双冒牌耐克跑鞋,看上去起码年轻了10岁,林仲杰想,也许袁桥以为这样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警察的眼皮底下逃过,但他不知道,他那过于夸张的打扮和鬼鬼祟祟的表情,反而阴差阳错地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抓捕他的车站警察说,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有问题,再加上他没有放弃他已经用惯的公文包,那一本正经的公文包跟他那身装扮实在不搭调,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公文包是他偷来的。

“你好,袁桥。”林仲杰客气地跟他打招呼,既然对方已经是他手中的蚂蚱,他就觉得没必要再故意炫耀自己的强大。

袁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干吗要打扮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林仲杰看着他的那身打扮,心里暗暗发笑。

袁桥瞄了他一眼,立刻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显然这难堪的问题他不想回答。

“你什么都不想说吗?”林仲杰仍然很耐心。

“干吗抓我?!我又没犯法!”袁桥瞪着他冲出一句话来。

“我们为什么抓你,你应该很清楚。”林仲杰平静地说。

“我没杀人。”袁桥突兀地表白。

“我知道。”

袁桥蓦地抬起头。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林仲杰说。

袁桥冷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要找律师。”袁桥的声音。

“我们可没在拍电影。你有机会找律师,不过不是现在。”林仲杰平静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透过烟雾他看见袁桥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好吧,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袁桥急急地说。

“说说那条项链吧。”

“什么项链?”袁桥反问。

“就是我们在你的公文包里找到的那条钻石项链。”

“是有这么一条项链,怎么样?”袁桥故作轻松地问道。

“那是你的吗?”

“算是吧。”袁桥轻声说。因为常年戴眼镜,袁桥的眼睛有点向外突,所以林仲杰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两个黑眼球在眼眶里频繁地左右移动,他在动脑子,林仲杰想。

“这个回答不够确定,我再问你一遍,项链是你的吗?”

这一次,袁桥沉默了两秒钟后才回答,“不是。”他说。

“那么是谁的?”

“是我女朋友华青的。”袁桥咽了一口口水。

“但你女朋友已经证实,那条项链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仲杰说。

袁桥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愤怒地辩驳道:“她撒谎!我从来没送过她项链。也从来没送过她任何东西!”

“既然如此,她在网上出售自己的项链,你有什么必要大动肝火,甚至要把她打得上了医院?”林仲杰仍然很耐心。

“因为她用了我的网名。她不应该把我牵涉进来。”袁桥低着头说。

“那你干吗要逃?”
“我不想再管这类鸟事了!我再也不想跟那个蠢女人生活在一起了,我厌倦了,我要甩掉她!甩掉她,你懂吗?我要换一种生活,那个女人除了坏我的事,她什么都不会!”袁桥一连串地说道。

“甩掉她?就像甩掉你的父母一样?”林仲杰猛然问道。

虽然袁桥曾宣称自己是孤儿,父母早就死在新疆,但为了寻觅袁桥的行踪,林仲杰还是煞费苦心地找到了他们。那对老人就住在郊区的一间低矮平房里,靠做小生意获得的微薄收入勉强度日。两位老人告诉林仲杰,他们是在袁桥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从新疆回到上海的,本想从那以后跟儿子共叙天伦,但这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嫌弃他们身份低微,收入微薄,大学毕业后袁桥就不再跟他们来往,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林仲杰是个传统的人,他平生最瞧不起亏待自己父母的人,所以自从见过袁桥的父母之后,林仲杰对这个人最后的一点好印象也化为乌有了。

听到关于自己父母的事,袁桥显然十分吃惊,他直愣愣地盯着林仲杰,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

“为了找到你,我们去见了你的父母。很可惜他们也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不过他们说你们老家的房子还在,所以我们估计你会回去。”林仲杰冷冷地盯着袁桥,“你不会又说你是孤儿吧。”

袁桥没有说话,他似乎在努力保持镇定。

“他们就是想看着我倒霉!”片刻之后,他终于恨恨地憋出一句话来。

“你是他们的独子,他们拿出所有的积蓄供你读完大学后,你又借口自己要出国,骗他们卖了你祖父留给他们的一间10平方的小屋,你把到手的10万据为己有后就销声匿迹了。他们还以为你出国了呢,其实你根本没有。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这又不犯法!”袁桥反问道。

“是不犯法,但足以说明你是个不诚实的人。”

袁桥深吸了一口气后说:“他们对我有成见!所以我才不想跟他们联系的,等我出人头地后,我自然会加倍补偿他们,但你不能单凭他们的那些片面之词就把我一棍子打死!这太不公平了!”

“当然不止这一件。你说你曾经在联城贸易公司担任市场总监一职,但据我们调查你在那里只是普通的市场部职员,但是你私自印制了市场总监的名片,因为这件事你还曾挨过上司的训。你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私人企业当办公室文员,但是你对别人说,那家公司的老板是你的舅舅,事后你因为这件事被老板开除,你在大西贸易公司任职期间,曾经两次因为接受供货商的回扣而遭到同事举报,你对所有人说,你开了一家市场策划公司,其实你跟华青一起在做保险经纪,我听说你还曾经去过英国。但是我们没在出入境登记处找到你的名字。”林仲杰盯着他的脸,“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袁桥没有回答。

“我再问你一遍,这条钻石项链是不是你送给你女朋友华青的。”

“我没有送给她项链。”他仍然坚持说。

“那你为什么要拿走那条项链?既然不是你送给她的,你为什么要拿走?”

“这两年我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我想拿回来。”袁桥嘟哝着。

“这么说那条项链的确是属于你女朋友华青的?”

“是的。”

“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

“而你从她那儿抢走了它?”

袁桥再度沉默。

“总不会是她送给你的吧。”林仲杰正在把他推向一个进退两难的陷阱。

“就算是吧。”袁桥终于承认。

“你知道那条项链值多少钱吗?”

“不知道,也许几万块。”

“20万。”林仲杰简短地答道。

袁桥吃惊地抬起了头。

“你殴打你的女朋友华青,并抢走了她价值20万元的钻石项链,抢劫罪加上故意伤害罪两罪并罚,我想你至少会在监狱里呆上10年。”林仲杰笃悠悠地吸了一口烟。

袁桥的脸色很难看。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结案了,你不用操心,只要签个字就行。”林仲杰说。

袁桥犹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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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没抢她的项链。”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

“那为什么项链在你那儿?我们是在你的包里找到的它。不是吗?”

“因为那是我的。”袁桥终于说。

“你刚才还说那不是你的,而是你女朋友的。”林仲杰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我收回。”袁桥泄气地说。

林仲杰轻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总算承认了。

“好吧,那是谁的?”林仲杰问。

“我的。”

“你从哪儿来的?”

“我捡的。”

“在哪儿捡的?”

“在地板上,在我卧室的地板上,”袁桥抬起头,心急火燎地大声申辩,“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真的是在我卧室的地板上捡到的!”

“你是的说雨花石公寓902室,案发现场的隔壁?”林仲杰问。

“对。”袁桥的声音有点发抖。

“你是什么时候捡到的?”

“就是出事后的第三天。”

“在你卧室的地板上?它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在,在我的床底下。”

“你知道项链的主人是谁吗?”

“是李今,我见她戴过。”袁桥的声音很低。

“你为什么不还回去?”

“我怕惹麻烦,而且我也在李今身上花过时间、精力和金钱,我想我应该得到补偿。”袁桥紧张地说。

“你为什么要逃?”

“我怕你们把我当成凶手。”

“如果你不是凶手你为什么要逃?”林仲杰严厉地盯着他。

“我说了,我是怕惹麻烦。”

“你那天下午是几点回到公寓的?”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我没看表。”

“李今给你发短信说要见你,你一定非常高兴吧。”

“对,有一点。”

“但你看到她在陈剑河的房间的时候,你火冒三丈,对不对?”

“我是有点生气。”袁桥轻声说,随即他似乎突然意识到林仲杰这么问的意图,立刻抬起头申辩道,“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懂得如何控制我的情绪。”

“是吗?我看未必。”林仲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翻看了眼前的卷宗,“1995年7月2日,你曾经因与同学发生口角,用水果刀在对方的大腿上捅了一刀,后来因为你认错态度诚恳,对方的伤又不重,双方达成了和解,1996年10月,你因为跟邻居发生争执,曾经用榔头砸坏对方的大门,你父母因此赔了一笔钱,同年11月,因为你的女朋友跟别人去看了电影,你在公园跟她摊牌时,把她推进了小河,幸好她懂得游泳,后来并没有大碍……”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袁桥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再说最近的事,你的女朋友现在躺在医院里,她的鼻梁被打断了,断了两根肋骨,掉了一颗牙齿,身上还有多处挫伤……看来,你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你究竟为什么打她?”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她用我的网名上网。”

“她也曾用你的网名上网卖过其他东西,但你并没有生气。”

袁桥不说话。

“那条项链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林仲杰问。

“是的。”袁桥说。

“既然如此,那条项链就是她的了,她在网上出售有什么问题?”

“我认为她不尊重我。我不喜欢女人自作主张。”袁桥瓮声瓮气地说。

纯粹胡扯。林仲杰重重地把卷宗合上。

“得了吧,袁桥,你之所以会把她打个半死,是因为你担心项链的事会把你牵扯出来,所以你才会在当天晚上就逃跑。我说得没错吧。”

袁桥紧绷着脸,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们那天吵架了,吵架时大家难免会说些过头的话,做些过头的事,因为大家都在气头上。我承认,我是有点出格了。”袁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很清楚林仲杰究竟要问他什么。

“从你以往的经历看,你在气头上的时候,的确容易丧失理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林仲杰严肃地盯着他。

“对,我承认,我的脾气不好。”

“你很容易为一点小事大动肝火,所以当你发现自己再次被愚弄的时候,你的火气肯定大得难以想像。你很有可能在盛怒之下杀死李今,然后拿走项链,那条项链对你来说,既是战利品也是一种补偿!”

“你血口喷人!”袁桥怒吼了一声。

林仲杰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继续说下去。

“你回到公寓之后,发现李今在陈剑河的房间,你很生气,于是你就偷偷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等陈剑河离开后,进去杀了她。”

“你胡扯!”袁桥再次怒吼。

“你为了让警方把矛头指向陈剑河,你以某个理由把他骗到东方罗马旅馆碰头,杀了他,但不幸的是,你在离开的时候碰上了旅馆的客房服务员黄秀丽,黄秀丽就住在雨花石公寓,她一眼就认出了你,并当场识破了你的身份,于是为了封住她的嘴,你答应给她钱作补偿,但是你很快就发现黄秀丽的胃口太大,她一次次的敲诈让你无法忍受,于是在去年的9月29日上午9点,你约她在东方罗马旅馆交易,在交易过程中,你把她推下了楼,所以那次事件表面上看是一次普通的事故,其实是你精心策划的谋杀。”

袁桥气得脸色铁青。

“当张兆勇告诉你的公文包留在现场时,你很惊慌,其实你一样可以指出他也曾经到过现场的事实,但是你没有,因为你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你知道这种事一旦闹大,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绝对不想让人知道你回去过,所以当他要挟你的时候,你只能选择乖乖就范。”林仲杰吸了一口烟,冷冷地注视着他。

袁桥狠狠地说:“这是诽谤!我要控告你!”

“顺便提一句,我们调查发现,你是去年9月24日被大西贸易公司辞退的,因为合同期未满,所以公司给了你12000元作为经济补偿,但这笔钱并没有进入你的银行账户。也就是说,在黄秀丽被杀的那段时间,你没有正式的工作,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你跟黄秀丽的见面,而且你身边有一笔现金。要知道,正是为了钱,黄秀丽才同意跟你见面的。而且你熟悉东方罗马旅馆,那家旅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在大学时,你曾经带女朋友到那里去住过,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12000元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袁桥不甘示弱。

“那你花到哪儿去了?”

“我租了房子,付了押金。”

“什么房子?”

“离开雨花石公寓后,我就搬到了西城路的临石公寓。”

林仲杰冷笑了一声:“别扯了,你搬进临石公寓203室的时间是8月底,当时房东跟你签的协议是房租每月1000元,付款方式是付三押一,他说你搬进去前,就一次性付给他4000元,我们在你的银行卡上找到了你提取这4000元的凭证,这跟9月底的那笔钱毫无关系。”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把12000元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我们还发现,你在9月28日又从银行取了5000元出来。”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干!”袁桥不耐烦地嚷道。

“那这12000元,你花到哪里去了?”林仲杰问道。

袁桥沉默良久。

“我买了彩票。”过了一会儿,他说。

“全部买了彩票?”林仲杰一点都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对,全部。”

“结果如何?”

“我中了20000元。”

“后来呢。”

“我继续买彩票,结果把赢来的钱全部输掉了,还欠了人家5000元。”

“怎么会欠人家钱?欠谁的?”

“卖彩票的人说我的手气不错,同意我在没带钱的情况下继续打彩票,结果那天我很倒霉,最后一个号都没中。”

“然后呢?”

“他们要我还钱,于是我就到银行去取了5000元出来还给他们了,是他们押我去取钱的,他们应该记得我,他们的彩票门市在花莲路,应该现在还在。”袁桥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找到了他的救命稻草。

“好吧,我会去调查的。”林仲杰掐灭了香烟。

“我没有杀人。”袁桥追随着他的目光,为自己申辩道。

“即便证明你真的把12000元花在彩票上,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清白的。”林仲杰希望对方能够明白,无谓的顽抗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干吗要杀李今,我是爱她的。”袁桥说。

“因为你无法忍受她对你的态度。她是否经常嘲笑你?”

袁桥低下了头。

“我听说,她还给你取了外号,叫什么来着?”林仲杰继续发动攻击。

袁桥低头不语,林仲杰看见他的脸颊旁边的肌肉,因为愤怒而鼓了起来。

“有人曾经不止一次听到她叫你‘乡下人’,她还说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从小在臭水沟旁边长大的,她说你的样子活像个头一次进程的乡村书记……”

“够了!够了!你给我闭嘴!”袁桥终于爆发了,他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但林仲杰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她曾经跟另外两个女孩说,她只是因为闲得无聊才答应跟你出去的,对那次外出,她后悔得要命,她说你完全没资格做她的男朋友,因为你的素质太低,谈吐也很差劲,她说跟你约会,还不如去动物园看黑猩猩。”

“她是个该死的婊子!婊子!”袁桥吼道。“她活该被割了舌头!”

“没错,正因为她说了你太多难听的话,所以你才割掉了她的舌头。”林仲杰严厉地盯着他。

袁桥别过头去不看他,坚决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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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董崎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5日

Mr 简:

上次写信给你时,忘了跟你说吴立帆的事了。

其实,吴立帆当时是我们班级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因为他长相英俊,再加上他总是那么和蔼可亲,所以暗恋他的人不止一两个,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但吴立帆没跟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有过交往,他高一的时候就跟高三的一个女生在谈恋爱,后来因为那个女生的父亲闹到学校里来,这段恋情才结束,不过可能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多情的人吧,我们女生都很同情吴立帆,这件事过后,对他的印象也更好了。

吴立帆是高二开始跟陈剑河坐在一起的,他们一开始似乎很好,陈剑河还请吴立帆到他家里去玩,但半年后他们突然就闹翻了。我后来旁敲侧击地问过陈剑河,起先他坚持不肯说出原因,后来在我的逼迫下,他终于说出一句话,他说他最讨厌背叛。

我知道吴立帆曾经几次在陈剑河不在家的情况下独自去陈剑河的家,因为我看见陈剑河在他们弄堂口的废品站里看书,而我又明明看见吴立帆进了陈剑河家的那栋楼。有一次,我还看见吴立帆在他们家的门口跟陈剑河的姐姐很开心地说着话,陈剑河的姐姐把手搭在吴立帆的肩膀上,看上去很亲热。

我想吴立帆最初肯定是陈剑河带回家的,吴立帆为人和气,一定很讨陈剑河家人的欢心,所以陈剑河的家人可能会邀请他去玩,顺便也探听一下陈剑河在学校里的表现。吴立帆也许把陈剑河的很多事告诉了陈剑河的家人,所以陈剑河才会很生气,他可能认为他跟吴立帆说的事,是朋友之间的秘密,因而他认为,说出去就意味着背叛,况且他的家人很可能因为吴立帆说的话而对他更加严厉,所以他一定非常生气。

以上只是我的猜测。是对是错,就请你自己斟酌吧。

Cindy Dong

信件

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张白萍

时间: 2005年10月25日

张老师:

您好。我是上海《信周刊》的记者简东平,冒昧给您来信,请见谅。

两天前,我曾经给贵校人事处打过电话,贵校的人事处负责人李老师告诉我,我想打听的人,可能就是贵校11年前一起失踪的两位老师,但李老师坚持不肯向我透露他们的姓名,他只告诉我,跟他们两人相熟的人中,现在唯有张老师您尚留在本校任职,所以我从李老师处讨得您的联系方式,希望能跟您约个时间详谈,不知可否拨冗一聚。

我所说的这两位老师,他们应该是一男一女,女老师教英文,失踪时大约26岁,中发齐肩,长相清秀,左眉毛尾端有一颗小小的痣,喜欢穿天蓝色的衣服;男老师教历史,失踪时大约30岁,他结过一次婚,但婚姻只维持了一年,他身材不高,肤色黝黑,长相一般,但是口才很好,自己还曾经编著过几本历史故事书。

这些信息都是我偶尔获得的,我很想了解这两位老师的姓名和其他情况。希望能尽快得到您的回复。



安康!



简东平敬上。

信件

寄信人:张白萍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7日

简记者:

你好。你信中提到的那两个人,我的确认识,当年他们两人都在高一年级教课,她教的的确是英文,他教的也正是历史,而我当时正是这个年级的课业组长,所以可以说,我跟他们两人的确很熟。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两人一起出去旅游后,竟然一去不返,这件事至今都让我们这些老同事感到不解。

他们是当年的五月份失踪的。五一劳动节假期过了之后,由于他们两个仍然没来上班,所以我们就联系了两人的家里,这才知道,五一节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就出发去登黄山了,本来说好是3号回来,但一直等到10号也不见人影,最后,他们两家的家里人只得报了警,但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们都一致认为是他们可能是在登山中发生了不幸,至于发生车祸或是不小心坠入山谷,就不得而知了,但也有人说,他们可能是厌倦了教师这份职业,又不好意思回来向器重他们的学校领导辞职,所以干脆先斩后奏,一起私奔去了别的城市,但我觉得这种说法纯粹是无稽之谈。

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人正在积极为当年10份的婚事做准备,据我所知,新房已经装修一新,家具也已经定了,就连新娘礼服也已经缝制完工,而且他们两人的家人都在这个城市,所以要说他们突然抛弃现有的一切远走高飞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没想到有人还会想起他们,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打听什么,但我觉得跟你见面也无碍。

如果方便的话,本周三下午三点我在学校二楼的办公室等你。



健康!



张白萍

张白萍年近五十,身材干瘦,精神健烁,有一头整齐的灰色卷发和一张异常严厉的长脸。简东平第一次看到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他的学生时代,也曾遇到过具有同样强悍风格的女教师,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至今都令他难以忘怀。

张白萍一看见背着双肩包的简东平出现在门口,便立刻猜出他是谁,她快速从一堆作业本前站起来,客气而疏远和地请他在自己对面的写字台边坐下。

“简记者,你很准时。”张白萍的声音不高,却相当有威严。

“这是我的习惯。”简东平谦逊地说,他坐下后,发现书桌上早就为他准备了一杯碧螺春茶。

“好吧,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究竟为什么要打听他们?”张白萍看着他问道,简东平注意到她10根干瘦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插在一起搁在书桌上,显然这是她跟学生谈话时的标准动作。

“我是偶然发现他们的。”简东平说。

“偶然发现?”张白萍以微笑表示疑惑。

“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去年的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

“去年7月,在本市连景路上的雨花石公寓内发生了一桩命案,一名26岁的女子被人捅了41刀,还被割去了舌头。”简东平从张白萍的脸上看到深深的疑惑,他缓缓地说,“不知道您是否记得这件案子,我看见贵校的报架上放着《上海日报》,去年的《上海日报》上曾经登过关于这件案子的报道。”

张白萍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说的那件案子我有点印象。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在调查去年的这件案子时偶然发现他们的。”

“我还是不明白。”张白萍脸上的疑虑更深了。

“那件案子的嫌疑犯名叫陈剑河,他的尸体后来是在一家旅馆内被发现的。虽然这些事都发生在一年前,但陈剑河的姐姐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杀人,于是一个月前她拜托我重新调查她弟弟的案子,”简东平注意到张白萍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便继续说道,“陈剑河的姐姐向我提供了她弟弟生前收藏的文件,我在那里面发现一本日记,就是在这本日记里,我发现了您的那两位同事,其实整本日记都在说他们。”

“你是说,你自己在调查这件案子?”张白萍皱着眉头,满怀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可以这么说。实际上,现在警方也开始重新调查这个案子了,只是我跟他们走得不是同一条线。”简东平诚恳地说。

张白萍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么照你这么说,那个姓陈的人认识他们?”

“不,他不认识,他只是收藏了这本日记。写日记的并不是他。”

“是吗,那里面写了些什么?”显然她很感兴趣。

“日记的主人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其实大致内容只有一个,他杀死了他们。他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探听他们的每个生活细节,记录下他们每天的生活习惯,然后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他知道他们准备去旅游,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黄山,而是另一个没有经过开发的荒凉山区,那时他们好像正迷恋野营,希望找一个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好好享受一次两人世界,但是他们不知道,有个人偷偷跟着他们来到那里,他白天躲在附近的树丛里,一直等到深夜他们在帐篷里睡着之后,才动手杀了他们。从日记上看,他计划这件事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张白萍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写日记的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吗?”片刻之后,她再次问道。

“当然不是他,因为他在日记的旁边作了评论,听他的意思,他认识日记的主人。”

“那你应该把日记交给警察。”张白萍脸色凝重。

“我当然会的,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光凭一本日记上的自言自语是无法让人信服的,警方也不会认真对待。”简东平看见张白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日记上提到我们学校了吗?你怎么会找到我们这里的?”张白萍问道。

“日记上没有提到学校的名字,但是他提到了学校沿途的一些景物,所以,我猜出来了。”简东平神秘地朝她眨眨眼睛,“我想如果他日记中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这两位教师应该一起失踪才对。所以我就打电话试着问了问,结果真的被我猜对了。”

“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恨他们?他们究竟哪里得罪他了?”这问题似乎在张白萍的心里已经憋了良久了。

“听那口气,像是对他们两个同等仇恨。他叫男老师铁嘴鸡,叫女老师鸭嘴兽,他们两个是不是都很能说?”

“对,萧广明口才很好,说话很有魅力,也有幽默感,学生都很喜欢他,而美云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她的英语口语一向很好,是几个英文老师中最好的。难道就因为这个?”张白萍皱着眉头问道。

“萧广明?怎么写”她无意中说出的一个名字立刻被简东平逮到。

“好吧,我写给你看,他们一个叫萧广明,另一个叫林美云。”张白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来,写下了两人的名字递给简东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人为什么恨他们,日记上难道没有写吗?”简东平收起白纸时,她问道。

“他没写具体的原因,只写了他的恨和事情的整个过程。我猜这只是几本日记中的一本,也就是说,在这本日记的前面应该还有一本。但陈剑河那里只有一本。”简东平停顿了一下,问道,“他们两个在学校有没有跟谁发生过矛盾?”

“没有。他们的人缘一直很好。”张白萍答道。

“那么跟学生的关系如何?”

“学生?”张白萍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对,学生。”简东平加以确认,“就是他们当时正在教的高一学生。”

张白萍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很受学生的欢迎。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她一边说一边又陷入了思考,“除了有一次……”

发现简东平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自己,张白萍只得继续说下去。

“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是什么事,但是那天下午五点美云还没有回去,她平时一到下班时间就开溜了,所以那天我看见她这么晚还没走,有点吃惊。我跟她开玩笑说,是不是跟萧广明约好了一起出去,她说不是,她是跟一个学生约好了谈心,好像她打算让对方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这当然不是她的原话,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跟学生谈心通常都是班主任的事,而她那么热心,只能说明那个学生很信任她,所以才会把心里话跟她说,这反而说明她在学生中人缘不错。我真的不记得他们跟学生发生过什么事。”张白萍为自己没有提供有价值的信息,略感抱歉。

“对了,为什么你会问起学生?”她蓦地问道。

“因为11年后,他们也许是另一件案子的嫌疑人。”

“你是说,那个计划谋害美云他们的人,也许还会谋害另一个人。”

“这很有可能。”简东平并不想多作解释,有些问题现在拿出来谈论,时间还太早,于是他立刻又抛给她一个新问题,“萧广明为人如何?”

“我说过,他是个好老师,上课生动有趣,知识也很渊博,对学生的提问从来都能耐心解答,如果你问的是他的人际关系,他跟同事们相处得都很好,从来没有红过脸。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好。”张白萍笼统的回答并不能让简东平满意,他相信通常那些说话生动有趣,有幽默感,同时又乐于助人的人,一定有很好的异性缘。

“他为什么离婚?”他突然问道。

“这……”张白萍脸上立刻现出尴尬的表情,似乎这问题让她十分为难,简东平马上意识到他问了一个好问题。

“是不是因为婚外情?”他索性开门见山。

“听说是这样。”张白萍回答得很谨慎。

“跟谁?”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各种传闻都有,但这毕竟是他们两夫妻之间隐私,别人也不能多打听。”张白萍为难地说。

“都有些什么样的传闻?”简东平盯住不放。

“有人说是他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也有人说是他妻子红杏出墙。但我认识他的妻子,她也是老师,而且是个非常非常传统的人,她绝对不会做出违背家庭违背道德的事。”

所以,错只能是男人。

“那么讨人喜欢的萧老师呢,你认为他有这种可能吗?”简东平立刻问。

“其实我们也都不相信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那时候有人写了封举报信给校长,把他说得很不堪,要知道,他可是个教师,对教师来说名誉是很重要的。”张白萍冷静地说,“这事在我们教师中震动很大。他当时也很狼狈,虽然拼命否认,但好像大家还是觉得无风不起浪。”

“信上说了什么?”

“我也没看过,只知道话说得很难听。”

“结果呢?”

“结果当然不了了之。但可能就是因为这封信,他很快就离婚了。在那之后不久,他也很快跟美云谈起了恋爱,而他的妻子也很快跟别人结了婚。所以后来就再也没人提起这事了。”张白萍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当时我们都怀疑那封信是他妻子写的,因为没离婚前,萧广明好像已经开始接近美云了,她当然很生气,我们认为她很有可能为了整他,凭空捏造了一些事实。不过,好在她后来还是想通了,她现在过得很不错。”说到最后,她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那封信现在还在吗?”简东平问道。

这问题似乎吓了张白萍一跳。

“怎么?你想看这封信?”她没想到事隔多年,还有人要看这封信。

“对,它还在吗?”

“如果在的话,应该在档案室里,不过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

“那封信当时有谁看过?”

“两位校长和校长秘书都看过,我没有看过那封信,但是事情后来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真是坏事传千里。”

“他们失踪后,警方有没有来学校调查过?”

“来是来过,但他们摆明不是在学校失踪的,所以只是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而已。”

“那这封举报信当时有没有交给警方?”

张白萍想了一想才回答:“我想是没有,因为大家当时还认为他们是有可能会回来的,所以我想校长不会公布这封信。而等事情过后,大家好像都把那封信给忘了,真不知道这封信还在不在。”

简东平暗暗祈祷,但愿这封举报信还在。

“可以帮忙找找那封信吗?”他急切地恳求道。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校长,老校长已经退休了,现在的校长是原来的副校长。不过,如果你想看那封信的话,最好能出示一下介绍信,并且跟校长说明一下理由,因为这毕竟牵涉到别人的隐私,按理说学校完全可以拒绝你。”张白萍严肃地说。

“当然,我会提供一切所需要的手续。”简东平恭敬地说。

张白萍点了点头。

“你还想知道什么?”她问道。

“他们还有什么缺点?”

“缺点?”

“对。”溢美之词对简东平来说毫无价值。

张白萍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仿佛在抱怨他总是丢给她难题。

“萧广明喜欢卖弄自己的历史知识,也爱不分场合地跟同学打成一片,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缺点,但总之,作为一个教师,还是应该有教师的立场和原则才行,他不止一次为逃课的学生开脱,有时候还跟学生一起打牌,这很不成体统。当然他年轻气盛,这也无可厚非,而美云的缺点是有点多嘴,她喜欢对人品头论足,当然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优点,所以为了怕别人听到她说什么,她经常用英语跟别人说话或者打电话。我跟她不在一个办公室,但有时候听到她唧唧咕咕地跟另一个英文老师在说话,就知道他们可能是在议论某个人,幸好,我也听不懂所以也不用为此而烦心了。……这对你有帮助吗?”张白萍问道。

“太有帮助了。”简东平朝她微微一笑。

“虽然你说了很多,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会跟命案牵扯在一起。”张白萍送他出去的时候在走廊里说。

“他们一直没回来,他们的家人难道没有再去跟警方联系吗?”

“我只知道美云的父母后来到过黄山。但他们当然是无功而返。”

“那萧广明的父母呢?”

“他的父母在他失踪后两年都相继去世了,所以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没人再过问了。”张白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他的前妻呢,后来有没有谈起这件事?”

“我们当然聊过几句,她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仅仅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毕竟她有自己的家庭,她也不好太多过问他的事。”

“萧广明?他真的叫萧广明?”

简东平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他是叫这个名字?”

“萧广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没错,我早该想到,我可真是粗心……”他喃喃自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张白萍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突然抬起头,热切地注视着张白萍说:“张老师,那封信对我们很重要,如果要解开你那两位同事的失踪之谜,也许就得靠那封信了。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帮帮忙。”

张白萍困惑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慎重地说:“我尽力而为。”

当天晚上10点,林仲杰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突然接到简东平的电话,后者用急切的口吻向他索取雨花石公寓907室房东的联系方式。

“你为什么要他的电话?”林仲杰实在不明白简东平在搞什么名堂。

“我想问他关于那个租房女人的事。”简东平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你有什么线索了?”林仲杰不由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小子为什么总是问些奇怪的莫名其妙的事。要不是简东平提醒,他几乎已经忘了这女人的存在。

“我想知道那个租房女人的名字。”简东平说。

“不是告诉你他对这个女人毫无印象吗,他只记得那女人姓林,你又想问他什么?”

“我只是好奇而已。”

真是莫名其妙。林仲杰可没兴趣探询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睡眼惺松的他眼下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于是他利索地翻开笔记本把房东的电话报给了简东平。

“好了,还有事吗?”他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

“那个女房客可能叫林美云。”简东平的声音仍然很平静。

什么?!林仲杰的睡意一下子去了一半,他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林仲杰脱口而出。

“当然不会是她本人,因为她已经在11年前失踪了。这个房客很可能用了她的身份证。”简东平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问道,“还记得萧广明吗?”

萧广明?他当然记得那个名字。

“陈剑河就是用他的身份证登记住的旅馆。”

“他是林美云的恋人,11年前,他跟林美云一起外出旅行后失踪了,他们两个也同是建林中学的教师,那所中学就在陈剑河每天上学必经的路上。你不觉得奇怪吗?林叔叔。”虽然是提问,不过口吻却不容置疑。

林仲杰一时无法消化如此之多的信息,但几秒钟后,他就理清了头绪。其实,他只要稍微想一想被他扣到拘留室里的袁桥,他就觉得再为那些旁枝边叶费神完全是浪费时间。

“那又能说明什么?”他不禁要问,“难道你想告诉我,陈剑河跟他们的失踪案有关?”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剑河比任何人都知道内情。”简东平说。

“那又怎么样?即便有人用别人的身份证住进了907室,那跟这案子又有什么关系?”林仲杰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说什么,他想快点拉入正题,“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逮捕了袁桥。”

“我知道。”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调查他们的中学教育背景和家庭背景。”

“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逮捕袁桥吗?”林仲杰没好气地问道。

“我知道,你认为他就是凶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调查那么多不相干的事?”

这问题让简东平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结论。”最后,简东平淡然地说。

“你的结论?”林仲杰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么说,你并不认同我的结论,是不是这样?”

“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还有一点怀疑,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已经很接近了,非常接近了,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简东平梦幻一般地回答道。

林仲杰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最后,林仲杰听到对方说了一声“晚安”后挂上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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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知道,有一天他从外面带回来一大堆资料,然后就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看了好几天,他没告诉我那是些什么东西,这小子口风紧得很,不过我想大概跟你们的案子有关系,后来他好像又到雨花石公寓去过几次,大概又是找邻居聊天,对了,有一天,他还跟我提起过那个旅馆服务员的同居男友。”

“陈伟刚?”林仲杰很吃惊。

“大概就是这个名字,他好像去找过那个人。”

“他找陈伟刚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查案喽。”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简其明点了点头。

“不过,我猜他肯定挖到了什么。你知道他们这些干记者的,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公布自己的消息的,这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好了别提他了,还是来说说你的网中之鱼吧,怎么样?他招认了吗?”

林仲杰摇了摇头。

“还没有?”简其明再度问道。

“他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只承认在房间的床底下捡到李今的项链。”

“太没说服力了。”

“我想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最后总会招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简其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说如果,难道你怀疑不是他干的?”

“的确,说这个人渣会杀人我一点都不吃惊,但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如果是他杀了李今,那么陈剑河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为什么要跟他姐姐承认是他错手打死了人呢?当他从报纸上得知李今被杀的惨状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他又为什么要跟袁桥在旅馆见面?我实在猜不透。”自从逮住袁桥后,这些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林仲杰,他并不是怀疑自己判断失误,但是这些问题的确需要合理的解释,不然这个案子就不能算完。

“你认为袁桥是趁陈剑河离开后才溜进房间杀死了李今,是不是?”简其明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对,只能是这个时候。”

“我也觉得合情合理,在他接到李今的短消息兴冲冲赶到家时,却发现自己再次被这个女人骗了,像他这样容易冲动的人,很可能会立即决定实施报复。”

“对,我也这么想。但问题是陈剑河是什么角色?”

“会不会是这样呢。”简其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当他发现自己受骗后,他就回房间取来两罐加入迷药的咖啡貌似热情地请陈剑河和李今喝,等他药倒他们后,他故意将李今的衣服都脱下,造成李今被侮辱的假象,然后他等陈剑河醒来后,就谎称是陈剑河企图侵犯李今,记得吗,尸体被发现时,她的确衣衫不整,陈剑河在迷迷糊糊当中接受了这个现实。后来袁桥可能借李今要找陈剑河算账为理由,支开了陈剑河。等陈剑河离开后,他就动手杀了李今。”

“那么陈剑河要对他姐姐说,他打了李今呢?如果照你的说法,他应该求他姐姐帮其咨询性侵犯方面的法律条文才对。而且,如果是喝了他的咖啡后产生的问题,那么很明显就是他的咖啡有问题,他该如何向陈剑河解释这一点?”

“他完全可以说他不知道咖啡有什么问题,这很好搪塞,至于你说的第一点,别忘了,他姐姐比他大15岁,对他来说,那女人跟他的妈没两样,当儿子的怎么好意思跟妈说自己企图强奸一个女人呢?何况陈剑河这个人本来就很少跟他的姐姐说心里话。”简其明想了一想后,又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

“袁桥告诉陈剑河,当陈剑河在跟李今拉拉扯扯的时候,李今不慎跌倒,这造成了她头部受伤使之昏迷。”

林仲杰注视着简其明,渐渐被他的话所吸引,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凭什么这么相信袁桥?难道任何一个人说他对某人意图不轨,并施以暴力,他就相信了吗?面对如此重大的指控,他难道不该好好想一想吗?”

“也许袁桥丢下咖啡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他们的房间,然后等他们昏迷不醒后才回到这个房间脱下李今的衣服,推醒陈剑河。这让陈剑河感觉事情发生的时候,袁桥的确不在房间里,然后他可能绘声绘色地告诉陈剑河他‘看见’的一切,为了让陈剑河相信,他还可能杜撰了一些情节,总之,他最后说服陈剑河他只有立刻离开才是逃脱罪责的最好办法。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说服?”

“这很容易。他只要设法让陈剑河相信,假如他离开,李今就无法证明他曾经企图对她做什么。他只要说李今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没人相信她会被侵犯就可以了,我们知道李今的男朋友的确很多。他也许还会冒充智多星给陈剑河出主意,比如他可以说,只要为李今穿好衣服,李今就没办法告他意图强奸,因为强奸根本没成功,而且衣服也没有撕破的痕迹,所以也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要找他的麻烦,只有利用她头上的伤。袁桥说服陈剑河,李今可能根据这一点来控告他殴打她。”

林仲杰并不信服这种说法。

“如果陈剑河当时确定李今是可以醒过来的,而且他相信自己真的意图侵犯李今的话,那么他应该知道无论他是否选择逃开,一旦李今醒过来,他都无法逃脱,李今总不会丧失记忆吧。”林仲杰说。

“女人很可能为了面子而隐瞒被性侵犯的事。”简其明仰头靠在沙发上,“如果她知道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告倒对方的话,的确可能另辟蹊径。”

“真的会有这种事?”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很多在办公室受到性侵犯的女职员后来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就是找别的办法报复。毕竟关起门来,谁能说得清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别说只是是摸摸碰碰,就算是真刀实枪地干一场,也没办法说一定存在强迫,法律是讲究证据的。”简其明朝林仲杰邪恶地一笑。

“那好,就算陈剑河最后被袁桥说服,那么当他从报纸上看到李今被捅成了马蜂窝还被割了舌头,如果这些事不是他干的,他为什么保持沉默?”林仲杰喝了一口饮料。

“他担心自己一现身就成为替罪羊。他自己当然很清楚,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实在太让人生疑了,所以我想,尽管他心里七上八下,但权衡之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我猜他肯定曾经联络袁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桥可能约他出来,并且答应告诉他一切。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那家小旅馆去的原因。”简其明旁若无人地把脚搁在面前的茶几上,十分有把握地说。

“不错,这理由的确能够将陈剑河骗出来,”林仲杰同意这种说法,之前他也曾经想到过,“但袁桥是怎么令陈剑河写下那封遗书的?那确凿无疑是陈剑河的笔迹,袁桥不可能代笔。”

“我想答案只有一个,袁桥告诉他,当陈剑河离开后,他发现李今已经死亡。而当他发现这个事实后,也马上就离开了,所以他对那些刀伤一无所知。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他可能一再强调无论陈剑河是否自首,最后偿命的总是他。这足以让敏感脆弱的陈剑河精神崩溃,所以他才会写了这么一封信。”简其明发表完自己的高论,发现林仲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不禁好奇地问: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陈剑河的智商究竟有多高?”

“什么意思?”

“在你的故事里,他简直笨到家了,不是吗?”

“你是在怀疑我的推论吗?”简其明坐直了身体。

“故事听上去还蛮合情合理的,就是太戏剧化了,我不敢相信一个脑筋正常的人会在自己毫无印象的情况下,完全听信另一个人说自己杀了人,而且他们两人也不是什么深交。”林仲杰想了一想又说,“我倒觉得,如果事情正好相反,也许更可信。”

“正好相反?”简其明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你的故事中,两人的角色互换,也许更加可信。如果陈剑河告诉袁桥,他看见袁桥企图强奸李今,并最后杀了李今,袁桥没准会相信,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很可能因为情绪失控做出可怕的事。”

“有点道理。”简其明慎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也可能是这样的。”林仲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陈剑河想约李今谈事情,结果被袁桥看见,于是他立刻冲进去跟李今理论,两人进而发生了冲突,结果李今被推倒,因为头部受伤她昏了过去,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是郁洁,她正在找李今,她问陈剑河李今在不在他那里,陈剑河为了息事宁人,便告诉郁洁,李今已经离开了。郁洁走后,袁桥和陈剑河商量如何应付李今醒来后的状况,最后陈剑河可能建议袁桥留下来等李今醒来后向她道歉,袁桥不同意,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那个房间。为了帮助袁桥,陈剑河在公寓对面的电话亭(我发现那里的确有一个电话亭)打电话向姐姐咨询有关打人致伤后的法律问题,他没有手机,只能这样,他有可能借口说是自己做的,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的姐姐努力为其打听。别忘了,他姐姐说接到他的电话时,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如果不是他做的,他当然没必要慌。”

“然后呢?”

“他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看见袁桥再度进了公寓,这次袁桥可能走的是后门,也就是楼梯门,而且看上去很愤怒,这令他感到不安。于是他在当晚7点的时候,要求他的姐姐去公寓探访一番,结果听到了李今的死讯。他怀疑是袁桥做的,但是又不敢确定,这个时候他还面临另一个难题,那就是他跟他姐姐说,是他动手打了李今,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谎说下去。也许他主动跟袁桥联系过,但后者否认了自己杀人。”

“老兄,你简直比我还会编故事,”简其明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陈剑河根本不可能沉默这么久。”

“还有另一种可能,李袁二人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争吵不休,这让陈剑河不胜其烦,于是为了作弄两人,他假意劝说他们,并请他们喝咖啡,迷药当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在那种情况下,那两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咖啡里有什么古怪。他这么做很可能纯粹只是为了开个玩笑,你儿子告诉我,陈剑河是个搞恶作剧的专家,但不料李今昏倒的时候撞到了桌子,头部出血,这让他一下子着了慌,于是他就匆匆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林仲杰见简其明脸上出现了思索的表情,于是他继续说下去。

“紧接着,他就匆匆忙忙地给他的姐姐打电话,打听殴打致伤的法律条文,由于他的确不知道他们醒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指派他的姐姐去雨花石公寓探个究竟,结果却发现李今死了。他想到了李今头部的伤,自然以为很可能是自己所为,但他还不确定,后来看了报纸后,更加怀疑另有凶手。于是,他联系了袁桥,袁桥答应跟他见面,陈剑河告诉袁桥自己打算自首,并且指出是袁桥杀了李今,他可能还谎称自己看见了,这一招很灵,袁桥马上就相信了。他也许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并表示要忏悔,接着他借口自己的手在跟李今搏斗时弄伤了,请求陈剑河代自己写一封信给李今,陈剑河觉得这次事件是自己错在先,所以就真的写了那封信。别忘了,他并没有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林仲杰盯着简其明,观察他脸上的反应。

简其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似乎也说的通,只是那封遗书写得如此古怪,好像不是在向李今忏悔,倒像是在埋怨她。”

“陈剑河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也许他真的有点怪李今。”

“还有一点,他为什么约李今见面?”简其明问道。

“这一点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了。”林仲杰无可奈何地说。

“照你这么说,案子跟那次集体愚弄事件毫无关系喽?”简其明回过头来注视着他。

“有一点关系。可能是那两个人在争吵的时候,陈剑河突然想到上次被愚弄的经历,于是他打算以牙还牙。”林仲杰说,“这样是最合理的了。”

“这倒的确合情合理。”简其明站起身踱到房间的另一头,然后回身朝咧嘴一笑,“但是,证据呢?”

林仲杰无语,这是他的要害。

“到目前为止,关于袁桥,只有项链和他到过现场的证据,张兆勇说看到他的公事包,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都是间接证据。”简其明指出。

“不错。”林仲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不肯说吗?”

林仲杰默认。

简其明从房间的另一头踱了回来。

“会不会真的不是他?”简其明突然说。

“那会是谁?”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郁洁、张兆勇、王盛佳,再加上那个吴立帆。”简其明颇感兴趣地说。

“吴立帆可以除外,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林仲杰提醒道。

“好吧,先把他放在一边。我们先来说说那个瘦女孩郁洁。”简其明在屋子中央站定,气定神闲地说,“她也有很明显的动机,她知道李今当天下午要跟自己的男朋友约会,而且那个男人打定主意要去见李今,想想她会有多气。她很可能回到公寓之后,真的去敲了陈剑河房间的门,她问他李今在不在,要知道,没有人听到陈剑河的回答是什么,我们听到的只是郁洁的一面之词,很有可能他说李今就在他的房间……”简其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简其明提到的这点,林仲杰也曾经想到过,但是,他始终觉得跟郁洁相比,袁桥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见过医院里的华青。不过,既然故事已经开了个头,为什么不接下听听呢呢。

“郁洁回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两罐加了药的咖啡,提议要请两个人喝咖啡。她可能仅仅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像她说的,她也许问李今关于那条裙子的事,得到李今的回复后,她马上就离开了那个房间,几分钟后,她借口仍找不到那条裙子,再度回到陈剑河的房间,却发现李今昏倒在地……”简其明津津有味地说。

“陈剑河则毫无反应的站在一边,他很可能并没有喝咖啡,”简其明津津有味地说道,“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郁洁看到这个场面,马上就先发制人指责陈剑河在咖啡里加了东西,陈剑河很惊慌,他一个劲地否认,最后他终于说服郁洁自己什么都没干,于是郁洁假装好心地给了他一个台阶,说也可能是咖啡本身出了问题。然后他们两人开始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郁洁认为李今醒来后一定会找陈剑河算账,为免她醒来后乱猜疑,她建议陈剑河离开,而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也许说,等一个小时后,李今醒来后会自己回房间,到时候她会向李今解释是咖啡本身出了问题,她可能还向陈剑河要来了房门钥匙,以便随时观察李今的动向。”

“接着等陈剑河走后,她就杀了李今,并且伪造了现场。后来陈剑河跟郁洁想办法见了面,郁洁一定会说她在房间里等了很久李今一直没回来,于是她就到陈剑河的房间去想看个究竟,但她发现李今已经死了。她有可能说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捅了她那么多刀,但她会吓唬他说,警方很快就会调查出当天下午李今是受他之约去他的房间的,而且有人看见他匆匆地逃走,所以即使他自首也没用,警方一定会认定是他,然后她可能建议他逃走……”

“但陈剑河是个悲观主义者,他突然感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于是打算自杀,在那种情况下,他写下了那封遗书。”简其明咀嚼着自己所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说,“很合情理。”

“有什么用?同样没有证据,除了有人证明她曾经回过公寓,以及她有杀人动机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她的确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林仲杰说。

“是啊,谁都有可能。”简其明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虽然袁桥看上去最不讨人喜欢,不过,也许凶手真的未必是他。”

“这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女朋友的那副惨相,如果有一个人会这么疯狂地攻击一个人,那就是他。”林仲杰很确信这一点。

“我承认他是个施虐者,但那并不表示,在那群人中没有第二个有着相同倾向的人。他可能隐藏地更好。”简其明阴险地朝他一笑。

“谁?”

“任何人。”简其明耸了耸肩。

“你这是毫无根据地瞎猜。”

“好了好了,我们别再争了,还是再来分析分析另外两个人吧。先来说说张兆勇,你说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我压根儿不同意。”

林仲杰仍然这么认为,不过,现在他打算先把这个想法搁在一边,听听简其明的高论。

“好吧,我们假设他是个快枪手。”林仲杰一边吸烟,一边看着简其明。

“好,我们就假定他是个快枪手。”简其明踱到他面前坐下,“他回来后,听到陈剑河跟李今在房间里说话,话题中也许牵涉到了他借李今的那笔钱,李今她或许还说了要报警之类的话,这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中,那笔钱他根本就还不出来,他当然也不想坐牢,于是他突然想到,只有干掉这个女人才能让自己摆脱困境。他走进陈剑河的房间,请他们喝咖啡,咖啡里当然本来就加了药,李今喝了之后马上就昏倒了,她的头部因为撞到桌角开始流血,陈剑河为此非常惊慌,他马上指责张兆勇耍诈,但张兆勇一定会否认自己在咖啡里下药,也许他还假装自己也喝过咖啡,他推说李今昏倒很可能是因为她本身有病的关系,由于陈剑河怕血,张兆勇提议由他来想办法为其止血,他让陈剑河先离开,对此陈剑河可能求之不得,所以他就真的先走了。随后,就像我们知道的,张兆勇杀完人后,很快也离开了现场。”

简其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一定会问,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剑河为什么会以为是自己杀了李今呢?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李今昏倒的时候,陈剑河做了什么不妥的动作,使之撞到了桌脚。比如他想去扶她,结果却推了她一把,在那种状况下,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没准张兆勇就抓住这点不放,这让陈剑河越来越确信是自己造成了李今的受伤。所以他才会打电话给他姐姐求救,又让他姐姐去雨花石公寓一探究竟。”

“当他知道李今死了之后,他可能以为是自己误杀了李今,但后来看了报纸之后,他为什么还不站出来?他完全可以把事情说清楚。”林仲杰问道。

“他可能根本就不信任警察,他知道自己是嫌疑犯,他觉得自己贸然站出来等于自投罗网,所以他想自己先把事情弄明白后再说。他跟张兆勇见面后,张很可能骗他说,自己在为李今止血的过程中,发现李今已经死亡,至于谁割了她的舌头,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他可能还告诉陈剑河,这件案子无论他们两个怎么辩解,都脱不了干系,于是陈剑河感到很绝望,他只能选择自杀。”

“你的话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陈剑河是四点三刻左右被看见离开的,而张兆勇是五点二十分左右被人看见进入大楼的,也就是说,张兆勇到公寓的时候,陈剑河已经离开有四十分钟了,他们两人根本见不上面。而且,别忘了袁桥回来过,如果他没杀人的话,那么他应该看见陈剑河把李今抱上床。”林仲杰说。

“没什么不可能,他也许一共进入大楼两次,第一次是杀人,第二次也就是五点二十分那次,他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他,证明他是五点多回来的。要知道四、五点钟这段时间在人们的概念里是很容易混淆的,也许人们根本说不清楚确定是什么时间看到他的,但要找证人的话,四点和五点却有很大的差别,四点钟的时候人很少,也许真的没人看到他,但五点多就不同了,人们陆续下班回家。我想他不能确定第一次是否真的没人看见他,所以他干脆来个二进宫,干脆承认这个回过公寓的事实,其实他就是要让别人以为他是五点20分回来的。因为没人想到他会回来两次。”简其明喝了一口酒,露出享受的表情。

“还有个问题,张兆勇为什么不当场杀死陈剑河,却要留着这个麻烦?”

“他可能本来打算药倒两人后,先杀了李今,再嫁祸给陈剑河,但陈剑河没喝咖啡,所以他当然只有改变计划。我不认为张兆勇是那种会面对面跟人厮杀的人,他明白他在体力上未必能占上风,所以他一定会采取对他自己而言更有把握的方法,那就是欺骗。我想他一定有办法让陈剑河相信是自己杀了人,欺骗是他的拿手好戏。”

“再说袁桥,他通过门缝只能看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张兆勇站在房间的另一边,他很可能看不见。”

有这个可能吗?林仲杰仔细一想,倒也觉得不是不可能,接下来的事,很可能就是万念俱灰陈剑河最终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只能写下遗书,服毒自杀,要找到毒鼠强并不是很难,当然很可能是张兆勇为他找来的。

“再说说那个心直口快的王盛佳。她曾经亲口承认自己很讨厌李今,也许这种讨厌在她跟吴立帆谈恋爱之前就已经非常强烈了。你知道吗,王盛佳跟很多女孩一样,有嘴馋的坏毛病,她经常偷吃李今买回来的零食,这是她自己承认的。”

林仲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定又是简东平从王盛佳嘴里掏到的,他实在难以想像,这种小事也可能会引发残酷的谋杀。

“你认为她会因为偷吃了对方的零食被李今责骂而决定杀了她?”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一言不合足以引发残酷的谋杀。李今如果当着别人的面,骂得很难听,当然可能就会引火上身。”简其明抬了抬眉毛。

林仲杰歪着头看了老友一眼。

“好吧,我洗耳恭听。”他说。

“那天她是五点多才在商场中碰到老板的太太,所以在这之前,她有的是时间回公寓杀人。我认为她是四、五点钟回到公寓的,也许前一天,她就被李今骂过,所以她回到家后越想越气,她准备到李今的房间去找她理论,却发现她不在,但她肯定李今没有外出,因为李今的包还在她自己的房间,这时候她想起来,李今可能在陈剑河的房间。于是,她准备去陈剑河的房间看个究竟,恰巧,陈剑河很粗心地没有关上门,她很顺利地进入了那个房间。她发现李今倒在陈剑河的床上,头部出血,陈剑河可能真的是药倒了李今。王盛佳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她杀完人后完全可以把罪责推在陈剑河身上。于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事后,她约陈剑河见面,答应告诉他是谁杀了李今,她很可能同样说自己进入房间时,李今已经死了。陈剑河以为真的是自己要了李今的命,于是他决定一死谢罪。”

简其明一说完,林仲杰就提出了异议:“陈剑河没有手机,当时他又住在他姐姐安排的秘密地点,王盛佳根本无法联络他,如果要联络,只能是陈剑河联络她,但如果是他跟王联络的话,那就表示他知道她曾经回来过,并认为她知情,但这就又推翻了你说的她回来时他已经离开的说法。”

“也许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剑河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么看见陈剑河离开的人应该也会看见王盛佳,但是他很明白地说,他只看见陈剑河。而事实上,没有人看见王盛佳在那个时间在公寓里出现。”林仲杰说。

“也许她看见陈剑河的时候,还没有穿过马路,也就是远远地看见。”简其明眯起眼睛说。

“如果距离较远的话,首先陈剑河不一定会注意到对王盛佳,其次即便注意到她,他也不能肯定她一定会在那个时间回公寓。如果他不能肯定她会回公寓的话,他怎么会冒险跟她联系,而且是在同意自首之前?要知道那时候他可是逃亡之身。再退一步,就算他认为王盛佳看上去是准备回公寓,他又怎么能肯定她会去他的房间?毕竟,他们又不是住在同一套公寓里,他怎么能肯定站在马路对面的王盛佳知道他房间里发生的谋杀的真相呢?”林仲杰注视着老简其明一迭连声地问道。

很明显,这些问题让简其明难以回答,但作为律师,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摆脱窘境。

“我只是想说,什么可能性都有。”简其明若无其事地说。

“这点我同意,但我还是认为袁桥的可能性最大。”

“你应该已经搜查过他的住所了吧,有没有在袁桥那里发现毒鼠强、迷药之类的东西?”

“没有。即便有,他应该也不会留着吧,那也太蠢了。”林仲杰仰头躺在简其明家软绵绵的皮沙发上,这案子让他脑袋发胀,筋疲力尽,他很需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听到简其明说:“其实凭现在的间接证据已经可以控告他了,他的确占有了被害人的财物,而且还准备逃跑,并且还有暴力伤人的前科,我觉得已经可以了。不一定要等他招供,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招供。”

当然,这点林仲杰也明白,但这不是他的作风。这么多年来,在他办理的那么多案件中,他从来没有利用警方的威势让嫌疑人勉强认罪,他认为那反而是一种承认自己在智力上无法与对方抗衡的示弱表现,他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充分的证据,让对方心服口服,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较量的乐趣。

所以,他没有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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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信件

寄信人:张白萍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7日

简先生:

上次你请我为你找的那封举报信我已经找到了。很幸运,校长并没有将这封信销毁,事隔多年,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归档的地方。我把你告诉我的事大致跟校长陈述之后,他表示愿意帮忙,并且很快就将这封信给了我,(我也是第一次可能到这封信,没想到这封信这么短)我随信附上,但愿这能对你的工作有所帮助。

另外,我应你的要求已经跟萧广明的前妻汪萍打过电话,她对你想去拜访她的事,倒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对,她只是说,如果你去她家里跟她谈的话会让她十分为难,想必你也能够理解她的处境,她当然不希望在自己的新家谈论前夫的往事。所以我建议你跟她另外约一个合适的地点见面。



顺利



张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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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信

尊敬的校领导:

你们学校高一年级的历史老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子!畜生!他打着人民教师的幌子,诱骗多位学生投入他的怀抱,满足他的兽欲!更可恶的是,在他的猎物中,既有男生,也有女生,这些天真的学生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能忍受他的百般蹂躏。他的罪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我这里有可靠的证据可以证明,萧曾经带多位学生上过宾馆,地点就在大本路28号红星旅馆,每个星期五晚上,他一定会去那里干他的好事!希望校领导们能尽快采取措施制止萧的恶劣行径,还学校一个干净纯洁的环境!

一个知情人

1994年10月5日

24

这是五星级宾馆的一个小厅,虽然面积不大,但豪华体面的布置、精美的餐具、漂亮华丽的摆设以及永远彬彬有礼的服务生们都无一不在说明这里的水准。

简东平是两天前收到吴立帆的请柬的,自从简东平向其透露袁桥被捕的消息后,吴立帆和王盛佳两个人就如同得到大赦一般。他们急匆匆地向他宣布,他们准备订婚。简东平本来以为,至少要等一个月后,他才会得到好消息,但谁知不出7天功夫,一张印刷精美的订婚请柬就飘然而至,看来准备工作是紧锣密鼓地在进行着,在惊讶于这种高效率的同时,简东平又觉得好笑,真的是需要那么着急吗?结婚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什么他们不像是来两个相爱的人,倒像是两只傻乎乎的无头苍蝇。

简东平踩着悠扬的乐声走进喜气洋洋的订婚现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T恤加牛仔裤,对他来说,无论在哪里,自我感觉舒适才是最重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场合让他感到有点不自在,虽然他也是酒会Party的常客,但是他预感到今天自己的出现,可能会让很多人扫兴。他看见身穿黑色礼服的吴立帆和一身白色低胸长裙的王盛佳正手勾着手,笑容可掬地跟几位来宾寒暄,他径直朝那对新人走去,此时不知是谁在他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难道又是张兆勇?

果然,张兆勇那张热情友好的脸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真的是你!”简东平像老朋友一样锤了他一拳。

“吴立帆和王盛佳给我发了请帖,我当然不能不来。”张兆勇还是一如既往地打扮花哨,只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赴约,他的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那女孩染了一头火红的短发,一件紧身黑色T恤,墨绿色的宽松裤,黑色唇膏,草绿色眼影,外加耳边一对大大的金属耳环,看上去倒是跟张兆勇的前卫十分相称。

“这位是安妮!”张兆勇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宝贝,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他可是是个业余侦探呢。”

简东平只能笑笑。

那位叫安妮的女孩毫无兴趣地扫了简东平一眼,立刻就把头别了过去,这时服务生正往客厅中央的食桌上摆上大龙虾,正巧被她看到,她立刻兴奋起来,拉着张兆勇的袖子撒娇道:“啊,龙虾,我要吃龙虾,我们去拿吧!”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撒起娇来很滑稽。

“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张兆勇拍拍她的手背说道。

“不要,你也去嘛!”安妮嘟起嘴巴,一副小女孩的样子,这跟她邪恶的打扮很不相称,越发显得滑稽了。简东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

“不行,宝贝,我跟这位老朋友有话说,你还是乖乖的自己去吃吧。”张兆勇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作为安慰。

安妮有点不高兴地白了张兆勇一眼,随后又恶狠狠地盯了一眼简东平,才甩开手臂急匆匆地往食桌走去。

“怎么样?”张兆勇看着她的背影问简东平。

“不错,跟你很相配。”简东平笑着说。

“我喜欢爽快的女人。”张兆勇向简东平挤挤眼,“要不然,我也不会跟郁洁成为哥们。”

“郁洁今天会来吗?”简东平想到这种场合,作为室友的她应该不会不来,不禁四下寻找起来。

“她当然会来。他们这次订婚她帮了不少忙,这个地方还是她帮着定的呢,她们以前的老板结婚也是在这里。我还听郁洁说,如果王盛佳赶在她之前结婚的话,还会请她当伴娘呢。”张兆勇也跟着四下张望起来,“所以我想她一定会来,但王英宝就不一定了。”

“哦?”简东平不禁回过头去看着张兆勇。

“因为他们最近的关系……怎么说呢……有点,有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张兆勇含糊地说。

“他们吵架了?”

“吵架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疏远。”张兆勇咬文嚼字起来。

“为什么?”简东平正视他。

“你不是见过王英宝吗?”张兆勇用讥讽的语调说,“他本来就没多少男子气,常为小事计较,不过女强人往往就喜欢这种拖泥带水软绵绵的男人。”

那倒没错,简东平只见过王英宝一次,但对他的印象不佳,他认为王英宝是个缺乏主见,在原则问题上容易左右摇摆的男人,虽然这也许勉强可以称之为心软,但他应该就是那种在婚后会被前度情人缠得无路可逃,结果两边都不讨好的男人。所以在跟郁洁确定关系之后,他会又接受李今意义暧昧的邀约就不足为奇了。难道就是为这件事?简东平突然想到。

“是不是还是因为他跟李今的事?”

“王英宝有点怪她,所以郁洁当然很火喽。”张兆勇神秘地说。

“怪她?为什么?”简东平略感诧异。

“谁知道这个笨蛋是怎么想的?他可能认为就是因为自己改变了约会时间,李今才会被杀的,所以一直觉得有点内疚。”张兆勇一脸鄙夷。

“那跟郁洁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她不够大度,他认为她如果够大度的话,他就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地约李今见面。其实这也算不上理由,反正因为李今死了,郁洁活着,所以他肯定要发一阵毛病。”

王英宝的确像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真不知道应该赞扬他有情有义好呢,还是骂他愚蠢更合适。

“听说袁桥被抓了?”张兆勇压低嗓子悄声问道,“真的是他?”

“你听谁说的?”简东平只告诉过吴立帆一个人。

“王盛佳,前几天我跟郁洁陪她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她突然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真的是他?”张兆勇既好奇又兴奋地看着他再度问道。

简东平不想马上作出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很有可能。他回去过,你知道的。”张兆勇神秘地朝他眨眨眼睛。

“据我所知,你也回去过。”

“对,但他在我之前,我回去的时候,李今已经是一具可怕的尸体了。那样的话,除了他和陈剑河还会有谁?”简东平发现张兆勇的眼睛里闪烁着与他的打扮极不相称的精明,他以前一直把这个人当作没大脑的男花瓶,看来是一个错误。

“为什么不会是郁洁或你?”

“我和郁洁?”张兆勇哈哈笑了起来,“得了吧。我和郁洁才不会干这种事。郁洁根本就没进那个房间,她只是在门口问了陈剑河一句,而我呢,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我只回去了两分钟。”

“我们先说说郁洁。其实你听到的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你怎么知道她没进那个房间?谁也没听到陈剑河究竟回答,他很有可能承认李今就在他的房间,所以她很有可能找到借口进入那个房间,杀死李今。我们再来说说你,你肯定不止在那个房间只呆了两分钟,从有人看见你进楼,到有人证明你离开,前后所差的时间至少也有10分钟,如果你动作快的话,没什么干不了的。”简东平打量着对方的神情,他原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让张兆勇生气,但他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气。

“那警方为什么要逮捕袁桥?”张兆勇面不改色地说。

“因为他的嫌疑最大。”简东平说。

“是他没错。”张兆勇轻松地一笑,“要不然那位林警官一定会揪住我不放。”

“有可能。”简东平承认。

“我对他从来就没好感。”张兆勇说着,然朝简东平身后的方向兴奋地招了招手,随后他压低嗓子对简东平说,“郁洁来了。”

简东平回过身去,看见身着黑色连身裙的郁洁袅袅婷婷地朝他们走来,那是条缀着蕾丝的晚装裙,群摆有点刚刚好到达她的膝盖上方,正好显出她双腿的优美曲线。

“你好。”郁洁走到他们身边后,客气地跟简东平打招呼。

“就你一个人?”张兆勇很不识趣地问道。

“当然,你以为还会有谁?!”郁洁看都不看张兆勇一眼,眼睛在厅里四处寻找着那对新人,她马上就看到了王盛佳,脸上立刻露出惊异的表情,“啊,她最后还是买了这条裙子!”

“那条裙子不是你给她挑的吗?”张兆勇看了一眼王盛佳不禁笑了出来,“不错,不错,很性感。”

“她一开始还说不喜欢呢,但最后还是买下了。”郁洁说着,突然注意到简东平就在身边,她立刻转移了话题,“简东平,听说那件事已经解决了,这是真的吗?”

“我刚刚还在跟他聊这件事呢。”张兆勇说。

“哦?怎么样?”她的脸正对着简东平。

“他说你可能对警方说了谎,其实陈剑河对你说的是,李今就在他的房间,你可能利用这个机会进入了他的房间后,把她杀死了。”张兆勇若无其事地说。

“哦,是吗。那为什么要逮捕袁桥?”郁洁挑衅似的一挑眉毛。

“只是瞎猜而已。因为现在还没有最终定袁桥的罪,所以我想说的是,什么可能性都有。”简东平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个环节上跟对方纠缠,所以赶紧解释。

“我想说的是,即便陈剑河真的告诉我李今就在他的房间,我也不会到那个房间里去。”郁洁却不依不饶。

“为什么?”简东平不禁要问。

“因为我会很高兴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既然如此,我何必去打扰他们,我会期望他们谈得越久越好。”换句话说,只要李今不跟王英宝在一起,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碰到那种情况,她真的会如刚才所说按兵不动等待命运的眷顾吗?应该不会。只要看看她的经历和她干练的作为就知道,她这辈子获得任何东西靠的都是实干,而不是运气。
我相信,所以你完全有可能请他们喝下了药的饮料,从而导致他们昏迷不醒,这样李今自然不可能再去见王英宝。要知道,她跟王英宝的约会就在那之后,而你并不知道他们已经事先改变了约会时间。”简东平笑盈盈地等待着郁洁的回答,他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但她并没有发火。

“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不去当小说家真是浪费。”她冷冷地说。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简东平仍然保持友善的态度。

“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有那么多怀疑,那为什么仅仅逮捕袁桥?”郁洁突然话锋一转,“还是你说的这些怀疑仅仅只是你个人的想法?跟警方无关?”

厉害的女人。

“抱歉,这的确是我个人的看法。我想警方已经把袁桥当作首要嫌疑犯。”简东平不得不谦恭地承认。

“那么你是不是又准备站出来反对警方的判断?”郁洁盯着他的脸问道,但口吻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咄咄逼人。

“那倒不是。”简东平笑着说,“我先前已经说了,因为袁桥还没有被定罪,所以事情还不能算完,在这之前,当然什么可能性都有。”

“听说他是在逃亡过程中被抓到的,如果不是他,他干吗要逃?”郁洁问。

“我同意。”张兆勇插了一句。

“所以他现在是头号嫌疑犯。”简东平说。

“我早就觉得他这个人很阴险,结果果然是他。看来还是我立了大功,要不是我谁会知道他回去过?”张兆勇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笑着说。

“也够蠢的!要是别人才不会傻到这种地步。”郁洁充满蔑视地说,突然她看见不远处食桌上正大口吃着龙虾肉和生蚝的安妮,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是哪来的?”

“这就是我的安妮。”张兆勇炫耀般说道。

郁洁扭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眼光可真够蹩脚的。”郁洁一字一句地说。

“她不是挺好的吗?年轻漂亮又有性格。”张兆勇一脸坏笑。

“拜托,这是高级场所,请你以后不要带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进来,你希望吴立帆和王盛佳怎么看你?”郁洁白了他一眼。

“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难道他们还会赶我们走?”张兆勇无所谓地说,“亲爱的,你太紧张了,事情已经了结了,你需要relax,relax。”

“真的了结了吗?”郁洁转过头来问简东平。

“90%。”简东平点了点头。

“真的是他?而不是别人?”郁洁怀疑地盯着他。

“可以这么说。”简东平注视着郁洁说道,他发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你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简东平。”郁洁的脸上终于绽开笑容。

“我们该好好庆祝一下。”张兆勇的脸上也露出比先前更轻松的表情。

“不过说起来,袁桥看上去也不像那么残暴的人,没想到他发起狂来那么可怕。听说他为了李今的那条项链,把他的女朋友打得半死,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那女人现在怎么样了?”郁洁汗毛淋淋地说。

“伤势已经大有好转,不过精神状态不佳。”简东平说。

“真是可怜。要不要我去安慰她?”张兆勇提议道。

“是很可怜,不过也是自作自受。”郁洁冷酷地说,“如果她脑筋清楚,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男朋友,要不就是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愿意忍受他,但这只能说明她更蠢!所以碰到这种禽兽也是活该。”

“哦,你真没同情心。”张兆勇叹息道,但口吻里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

“也许吧。”郁洁突然顽皮地朝张兆勇眨眨眼睛,“我猜华青就是她。”

“她的确叫华青。”简东平马上说,接着又问,“你们怎么知道她叫华青?”他从来没向任何人透露过她的名字。

简东平发现他很快地朝郁洁递了个眼色,郁洁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我们在网上看到过那条项链,它正被人挂牌出售,那个卖家的网名叫海风一浪,我们拍下项链后,查到了卖家的真名和联系方式,卖家就叫华青。”郁洁侃侃而谈。

“那么是不是你们提议要上门交易。”

“我们很想知道当面看看那个人是谁。”张兆勇承认。

“想想吧,他知道自己偷来的项链被他的女朋友悄悄卖了,一定火大得不得了,怪不得会打她。这女人可真不懂事。”郁洁幸灾乐祸地说。

正说着话,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王盛佳开心的笑声,不禁一起回过头去朝他们的方向望去,他们发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正在跟王盛佳和吴立帆开玩笑。

“我真觉得奇怪,他们干吗不干脆结婚?”张兆勇问道。

“盛佳当然是想直接结婚,订婚是吴家老人的意思,他们可能觉得像吴立帆这样的阔佬,不应该这么仓促地结婚,不过据说他们到春节就会结婚,这么算起来也只有四个多月而已。”郁洁回答道。
王盛佳不经意回过身来,正好看见他们三个,立刻开心地朝他们挥了挥手,随后她拉着吴立帆就朝他们走来。简东平发现,今天的王盛佳看上去尤其容光焕发,那条白色的低胸长裙也恰如其分地衬托出她略显丰满的身材。

“郁洁!你终于来了!”王盛佳首先跟郁洁轻轻拥抱了一下,随后她又仪态万方地走到简东平身边,跟他握手,“欢迎你,东平。”

“难道你不欢迎我?”张兆勇在一边说。

“哪儿的话,你当然受欢迎。”吴立帆友好地拍拍张兆勇的肩膀。

“是啊,来者是客嘛。”王盛佳敷衍地说了一句后,立刻拉着郁洁走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简东平耳边刮到几句,原来她们的话题是关于王盛佳身上的那条裙子,听起来王盛佳觉得胸口开得太低了,郁洁却觉得这正好能显出王盛佳漂亮的胸线。

“袁桥怎么样?招了没有?”简东平正听正聚精会神,吴立帆突然开口问他。

简东平抬起头,发现张兆勇和吴立帆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还没有,他嘴很紧,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

“那能定他的罪吗?”吴立帆问道。

“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定他的罪?不是他还会是谁?”吴立帆再度问道。

“我想警方总会有办法的。”简东平安慰道,他奇怪吴立帆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个案子,而且还是在自己的订婚仪式上不合时宜地问个没完。之前他不是表示以后再也不过问了吗?

“他们不会因为他否认就放了他吧。”张兆勇似乎有点担心。

“当然不会。他会受到惩罚的。”简东平口气坚定地说。两个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他们在谈论严肃的话题,她们又走了回来。

“怎么?又在说袁桥?”郁洁问道。

“我们除了谈他,还能谈谁?”张兆勇接口道。

“我觉得这个人太恶心了,要是个正常人,怎么会想到割掉对方的舌头,这也太恶毒了。”王盛佳皱着眉头说。

“确实,现在想想我们还曾经跟这么残忍的人一起吃饭,一起开party,真是疯了。”郁洁点头,“你说呢?”她推推身边的张兆勇。

“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们女人不是向来最容易被那种衣冠禽兽骗吗?要怪只能怪你们女人自己太笨。”张兆勇一边说,一边微笑地向远处的安妮飞吻示意。

“我一直很想知道,如果杀人的是袁桥,那么陈剑河究竟是什么角色?他为什么自杀?”王盛佳一脸好奇。

“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郁洁立刻回应,她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简东平。

“对,这的确是个关键问题,说实话,现在就是因为不知道陈剑河在这件案子里究竟充当什么角色,所以警方也一筹莫展,如果不能把这点弄清楚的话,恐怕要定袁桥的死罪,还需要一点时间。”简东平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所有人的表情,王盛佳不满,郁洁无奈,吴立帆表情凝重,张兆勇则是一脸厌烦。

“我认为陈剑河跟袁桥是一伙的。”心直口快的王盛佳首先发言。

“他们是一伙的?不可能吧。他们两个根本就合不来。”郁洁不同意。

“可是,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如果他没有参与,他干吗要服毒自杀?他干吗要写下那封遗书?报纸上都说是他的笔迹了。那当然就一定是他写的喽。是不是他写的?简东平?”

“是他。”简东平点头。
你看,要是他没参与,他干吗写那封信?”王盛佳为自己的观点得到简东平的认可而得意。

“可是他干吗要参与这个案子?”郁洁在一边问道。

“当然是因为他也恨李今,没准李今经常勾引他,让他不胜其烦,也可能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经济纠葛,谁知道呢,说不定,陈剑河本来也想干掉李今。”王盛佳的表情很认真。

“有可能。”简东平想了想后表示认同。

“他们也许各有分工,一个抹脖子,一个当切肉工。他们肯定有私下约定,在小说里常有这种情节,两个看上去毫无关系的人,其实早就暗中串通好了。如果这个案子里有两个人脱不了关系,那么肯定就是两个人一起做的案。”王盛佳振振有词地补充道。

“有道理。”郁洁点头说。

“那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警方没想到?”吴立帆疑惑地问道。

“因为没有证据。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们两个是联合作案的呢?袁桥根本从来没有提到过这点。如果是他们两人合作的话,在现在的状况下,袁桥肯定会把责任都推给陈剑河,但是到目前为止,他根本连陈剑河的名字都没提到过。所以,这些只是毫无根据的瞎猜而已。”简东平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即便没有在家里接触,他们也可以在外面约地方谈。如果他们真的是合伙作案的话。”张兆勇若有所思地说。

“我觉得只有这个解释了,否则他不会逃走,不会自杀,也不会写遗书。”王盛佳说。

“听说凶手在杀死李今时还用了一种名叫安非的迷药,如果能有证据证明他们两人曾经在案发前接触过这种迷药,那么就有证据了。”简东平透露。

“现在网上就有卖这种东西,而且只要有手机的人,应该都曾经收到过出售迷药的短信。我就曾经收到过,只要找到那个卖药人,不就能找到相关的证据了?我不明白警方为什么不去找这个人?而且我知道陈剑河根本不会上电脑,也没有手机,所以如果是去买药,那个人一定是袁桥。”吴立帆说,他没注意熬,王盛佳正用惊异的神情看着他。

“不错,他的确从不上电脑,也没有手机,你对陈剑河还真是了解得不少,”张兆勇怀疑地盯着吴立帆。

吴立帆没有理会张兆勇,继续对简东平说:“你不会跟我说,警方到现在还没有去找那个卖药人吧。”

简东平朝吴立帆微微一笑,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坦白说,警方花了很大的力气,最后终于在今天上午找到了这个人了。”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

“他怎么说?”还是王盛佳首先开口提问。

“他承认在去年的7月,有好几个人向他买过安非,因为是当面交易,所以他或许能够提供那个买药人的体貌特征,但他的记忆力好像不大好,不过我想警方会给他充分的时间回忆。”简东平带着宽慰的口吻对所有人说。

“如果他能指认出袁桥,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郁洁带着肯定的语气说。

“别傻了,做那种生意的人每天要接触那么多人,怎么会对一年前买过他一次药的人记得那么清楚?而且即便是当面交易,谁会露出自己的脸?如果袁桥有心杀人的话,他也应该会乔装打扮一番,这样的话,即使那个人记得,也只是假象而已,所以我才不信那个买药人真的能记得他。”张兆勇露出不屑的神情。

“对,他是不太可能记得那个买药人,除非那个人不止买过一次药。”简东平平静地说。

“不止一次?”吴立帆一脸茫然。

王盛佳和郁洁两人也同时困惑地看着简东平。此时,简东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打开手机立刻看到了那个他整晚都在等的电话号码。终于有结果了吗?他怀着兴奋的心情接通了电话。

“喂?是简记者吗?”那边传来李今的密友徐海琳的声音。

“你好,怎么样?”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在李岗平那里找到了,果然就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徐海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显示她也很兴奋。

“太好了,非常感谢你,我一会儿就去你那里。”简东平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好,我们待会儿见。”徐海琳说着挂上了电话。

简东平把手机塞进口袋后,发现所有人正关切得注视着他。

“怎么?你另有约会?”吴立帆皱着眉头问道。

“对,非常抱歉,我不能再耽搁了,我得去一个朋友那里。我想这件案子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很快!”简东平兴高采烈地说。

“你找到证据了?”王盛佳好奇地问道。

“也许。”简东平朝王盛佳友善地一笑,“但只是也许”他再次说明。

等简东平离开后,郁洁不安地问张兆勇:“他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也许’那句,还是再前面那句?”

“两句话我都觉得莫名其妙!是不是当记者的都那么喜欢故弄玄虚?”郁洁面露不悦地说。

“谁知道呢,何必去管他?”张兆勇无所谓地说,此时安妮托了个盘子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那里的生蚝好吃极了,你一直在这里说话,都没有吃到,看我帮你都拿来了。”安妮娇声说道,一边旁若无人地用刀叉了一块生蚝肉塞在张兆勇的嘴里,搞得他满嘴的酱汁,他赶紧拿出纸巾来擦嘴。这场面郁洁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她立刻走上前去跟上王盛佳。

“郁,你怎么不去吃点东西?”王盛佳微笑地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因为王英宝没有来,你吃什么都没兴趣了?”

“才不是呢。我倒觉得简东平让我更倒胃口,他该不会又弄出点事来找我们的麻烦吧。”郁洁厌恶地说,她听到王盛佳深深得叹了口气。

“是啊,谁知道他会搞出名堂。”王盛佳略显忧郁地说。

“他真是不识趣,在人家订婚的时候来胡说八道。”郁洁瞄了一眼王盛佳。

王盛佳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说,袁桥才是凶手,这是确定无疑的事,”过了一会儿,王盛佳才开口,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它的,我就不管了,过好我自己的幸福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陈剑河和袁桥他们究竟是怎么杀人的,我就等着以后闲下来的时候当故事听好了。你说呢?”

郁洁看着王盛佳,不禁笑了。

“好吧!我们就以后等着听这个精彩的谋杀故事吧。管它什么时候结案呢!”郁洁干脆地说。

“走,我们去吃东西吧!”王盛佳开心地拉住郁洁的手往食桌奔去,她一边奔一边抱怨,“这裙子太窄了,我都担心它会不会掉下来。”

“掉下来不更好?大家都不用吃饭了,看你就饱了。”郁洁瞄了一眼王盛佳的裙子打趣说,话音刚落,王盛佳的小手提包已经朝她打过来。
“对,就是它。”汪萍透过厚厚的深度近视眼镜认真地看过手里的举报信后,用相当肯定的口吻说。

汪萍大约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肤色泛黄,略显发福的身体外面罩着一件色彩斑斓的外衣,她的头发很黑很长,她把它们盘在头顶,上面还插了一个旧的黑色发夹。她神情严肃,始终紧绷着脸,就好像那次婚姻失败刚发生在昨天。但是简东平知道,汪萍在11年前跟萧广明离婚后,很快就跟一个牙科医生结为秦晋之好,并且育有一对双胞胎,她的事业也可说一帆风顺,没什么可抱怨的,真奇怪到现在谈到这个前夫,她还如此紧张兮兮。

“是它。”汪萍再次用肯定的口吻重复了一遍,随后把信推还给了简东平。

“你确定吗?”简东平问到。

“不会有错的。就是她。”这次她斩钉截铁地说。

简东平停顿了一下,隔着桌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你写的吗?”

汪萍并不显得吃惊,只是冷哼了一声。

“我?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那么为什么你刚刚很肯定地说‘就是它’呢?听这口气好像你见过这封信,而学校领导说,他们从没有把这封信给你看过。”

“我是见过这封信,因为写信的人也寄了一封一模一样的给我,只是抬头改成了‘萧广明的太太’,最后要我管好我自己的丈夫。”汪萍自我解嘲地说,嘴角边现出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似乎在庆幸再也不用为这件事而烦恼了。

“你那封信还在吗?”简东平问道

“我早就扔掉了,但是那些内容我记得很清楚。”汪萍说。

“你有没有把举报信给萧广明看过?”

“对,我给他看过,但是他认为是我自己写的。”汪萍冷笑了一声。

“你前夫真的是信上所说的那种人吗?”

简东平注意到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滑过一丝羞愧,有些话她似乎难以启齿。她把头别过去,思索了片刻后,才开口。

“对,他就是这种人!”汪萍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声音却仍然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他曾经带人上过旅馆,因为我跟踪过他。我还记得那家旅馆的名字。”

“红星旅馆。”

“是的,现在它好像改名了,叫东方罗马旅馆。”汪萍慎重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红色玳瑁眼镜。对于这一点,简东平早就知道了,他感兴趣的是另一点。

“你跟踪过他几次?”简东平问道。

“一次。”汪萍干巴巴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他会去那里?”

“有人写了张便条给我,说我丈夫那天晚上要去红星旅馆,上面还写明了地址。所以我就去了。”

“你看见他了?”

“对,我看见他搂着一个少年进了旅馆,我没看清楚那孩子的性别,因为他剪了个男孩的头发,但走路却像女孩。我也没看见他的脸。”汪萍神情肃穆,声音里隐含着愤怒。

“事后你有没有问过萧广明?”

“我问过了,他否认了。我知道他会这么说。”汪萍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他怎么说都无所谓,那时候我已经打算跟他离婚了。”

简东平发现事隔多年,汪萍仍然在为她第一次婚姻的失败而感到懊恼。

“萧广明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学生?”

“好像没有。”汪萍摇了摇头,“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况且他跟我说的话并不多。”

“请你好好想想,他有没有提起过谁,任何人都行。”简东平恳求道。

“好像,他提到过有一个,叫什么来着,林,林路?林路?”汪萍歪着头琢磨着这个名字,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对,他好像的确提到过这个名字,我记起来了,他说这个学生非常聪明,英语好得好,还在市里得过奖。他比较欣赏英语好的人,否则他不会跟林美云好,因为他说起这个学生的时候,还拿林美云作比较,所以我有点印象,他说林路的英文比林美云说得还标准。”

林路?英语很好,又得过奖?简东平心头忽然一亮,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原来那么明显的东西,我居然没看到!他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

“他是怎么说起这个人的?”

汪萍回忆道:“有几次他在看电视里的英语新闻的时候说起过这个人。”

简东平重新审视眼前的举报信。几秒钟后,他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写的这封举报信?”

汪萍看着他,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当然吃过他亏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但是看看这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他快气疯了。”

“而且,”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如果他的失踪是有人在作怪的话,我想那个人一定就是这个写举报信的人。”汪萍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

简东平知道她从来没有把她的想法告诉过任何人,也许她早就知道他们会死。

那天晚上八点左右,简东平驱车匆匆忙忙地赶往陈剑蓉家,由于他事先没有跟陈剑蓉打招呼,所以当她看见他喘着粗气站在自家门口时,不禁大吃一惊。

“什么事?”穿着睡袍的陈剑蓉挡在门口问道。

陈剑河没有说话,他瞅准了门口的一个空挡,迅速地滑了进去,他的鲁莽行径着实把陈剑蓉没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房间里了,她赶紧惊慌失措地跟了进去。

“我说,你究竟想找什么?”陈剑蓉追在他身后问道。

简东平仍然没回答她,而是开始自顾自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这个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又脏又乱,东西放得横七竖八,他真怀疑他要找的东西还是否能找到。

“怎么回事?”陈剑蓉满脸紧张地望着他。

跟她说有用吗?不管怎么样,问问也好,简东平正想回答,这时,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了,可能是外面的嘈杂惊动了屋里的人。

“是谁来了?”一个同样穿着睡衣的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出来,等他看见陈剑蓉在拼命向他打手势时,已经为时已晚。他看见简东平正对着他站在局促的客厅中央,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你好,吴立帆。”简东平平静地跟他打招呼。。

吴立帆一脸尴尬,他本想解释点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解释都已经是多余的了,于是他摊了摊手,索性递给对方一个微笑。

“好吧,事情就是这样,你也看见了。”

“怪不得你会那么对这个案子那么热心。”简东平说。

“是啊,没办法。”

“不过,我一点都不吃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简东平压根儿没兴趣跟他谈论这件事,他继续在房间里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早就?”吴立帆和陈剑蓉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个回答显然让他们感到意外。

“是的,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是我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你我两个可真是有缘。”简东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究竟在找什么?”陈剑蓉好奇地问道。

“我要找陈剑河房间里的英文杂志。”简东平答道。

“那些杂志?哦,对,是有那么几本,为什么突然要找那些杂志?我,我好像都卖掉了。”陈剑蓉不无担忧地说。

“卖掉了?!”简东平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卖给谁了?宋伯吗?”他焦躁地问道。

“等一等,等一等,让我想一想,”陈剑蓉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说,“也可能没卖掉。我不知道,让我到小房间去找找看,好像还有一些旧杂志丢在那里。”她一边烦恼地抓着头发,一边脚步踉跄地奔到里屋去了,她似乎觉得在这种尴尬的时候,有另一件事可以转移视线真是再好不过了,所以立刻就勤快地忙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等她离开后,吴立帆立刻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你跟她的事,还知道你在高中时代就偏好跟年龄大的女人交往。有人还看见你站在陈剑河家的门口,陈姐姐的手搭在你肩膀上,亲热极了。”

“操!我以为我很小心的。”吴立帆忍不住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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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你长得丑一点,就不会有女孩子注意你了!怪你自己吧。”简东平看着他满脸的窘相,不由地笑起来。

“谁告诉你的?”吴立帆紧张地问道。

“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究竟是谁?”吴立帆再度问道。

简东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陈剑河就是因这个才跟你闹翻的,对吗?他对别人说,他之所以跟你断交,是因为他讨厌背叛,他认为你跟她姐姐私通,你们两人都背叛了道德准则,而你还背叛了友情,他认为你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因此他认为像一只暮眼蝶那样享受孤独是最安全的。”

“暮眼蝶?是一种蝴蝶吗?”吴立帆大惑不解。

“你不知道他有一只暮眼蝶标本吗?”

“我知道,他拿给我看过,那个叫暮眼蝶吗?暗黄色的,没什么好看。”吴立帆仍然很迷惑。

“他认为那是他自己的化身。”简东平解释说,但他认为要让吴立帆明白他在说什么,实在很困难,所以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别说这个了,你还准备跟王盛佳结婚吗?”

“当然。我跟她,我们只是偶尔在一起的朋友而已。”吴立帆一本正经地说。

简东平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她”指的是陈剑蓉。也就是说,他一边正儿八经地结婚,一边维系一段不需要负责任的恋情。这样的好事自然人人羡慕,但是他恐怕吴立帆的如意算盘会落空。

“想得可真美,如果王盛佳知道……”简东平说。

“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她,不然我就死定了。”吴立帆苦着脸恳求道。

“你当然会死定了。我不是说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简东平说。

两人正说着话,陈剑蓉风风火火地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几本满是灰尘的杂志。

“只找到这几本,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陈剑蓉快速把杂志塞给简东平,她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看得出来,她还没从刚刚的窘境中恢复过来。

简东平用纸巾快速擦干净杂志的封面后,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杂志一共有五本,他把杂志放在膝盖上,一本一本地找,他的心又兴奋又焦躁,他知道另外两个人正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但眼下他根本没兴趣注意他们在干什么,他只想快点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突然,一张照片和一份获奖名单展现在他面前。

那个人在向他微笑,远远的,远远的,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虽然变化是那么大,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不会错的,就是你。

简东平手里捧着他的战利品不禁哈哈笑起来。

他的笑声加重了另外两个人的疑虑。

“你怎么了,找到什么了?”吴立帆跨前一步走到他身边,正准备抢过简东平手里的杂志,不料简东平手更快,一下子就把杂志放到了身后。

“你还对我保密?”吴立帆略带不满地说。

“我当然得对你保密,就凭今天的事,就不能信任你。”简东平直言不讳地说,这句话让吴立帆有些不悦。

“我想问一下,是关于我弟弟的吗?”陈剑蓉忧心忡忡地问道。

“是的。”简东平心情激动,但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那么我有没有权利知道呢?”她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简东平把杂志卷起来,夹在腋下,他一边说,一边向门边走去,到门口时他突然站住了,又回过身来,他对陈剑蓉缓缓地说,“我想安排一个聚会,就在你家。”

这个要求有点突然,但是陈剑蓉还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好的,没问题,可是……”陈剑蓉仍然想询问他有何发现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简东平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他又朝吴立帆挤了挤眼睛,“我要当一次波罗。”说完后,他便丢下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人,风一般迅速地消失了。

“波罗?”他走后,陈剑蓉回过头去,一脸困惑地问吴立帆。

“他说的是那个侦探小说中的比利时侦探,经常在聚会中揭露犯罪事实。”吴立帆回答道。

“这么说……天哪!”陈剑蓉眼睛突然一亮。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不是早就跟你说,找他帮忙是没错的吗?”吴立帆朝陈剑蓉无邪地一笑。



起初,林仲杰仍然在怀疑简东平给他的答案,但是当他把那个人的照片推到这个满身白粉味的药贩子面前的时候,这小子的眼神一下子就说服了他。在这之前,林仲杰曾经把另外几个人的照片分别摆在他面前让其辨认,他不是摇头就是毫无反应,只有看到这个人时,他的眼睛里突然露出抓住别人把柄时的得意和喜悦,在整个审讯过程中,他那一直抖个不停的脚也突然安静了下来。林仲杰知道,他们终于找对了人。

“是他吗?”林仲杰问道。

“是他,绝对是他。”药贩子张大嘴回答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才见过他几次?”

“才两次。不过他那种的打扮实在太滑稽了,所以我记住了他。”药贩的嘴边泛起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他那不安分的脚又开始抖了起来,“那时候恰巧我的烟瘾犯了,所以我就在商场门口抽烟来着,我看见他换了衣服走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第一次是怎么跟你联系的?”

“他打我的电话,他接到了我发的业务短信。”药贩摇头晃脑地说。

“他当时要什么?”

“他说要一种可以让人立刻昏迷的药,我就推荐了安非,我可没骗他,那效果简直没话说,大象喝了也能立刻趴下。”

“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为什么要买迷药?”

“这还需要说吗?当然不会是干好事!”药贩突然肆无忌惮地哈哈笑起来,露出满嘴的的黑牙。林仲杰没有理会他,继续问道:

“你是否告诉了他用法和剂量?”

“我当然告诉他了,我说每次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达到效果,他还问我如果过量了会有什么后果。”

“你怎么回答的?”

“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自己也没用过。”药贩说。

“他第二次问你买什么?”

“毒鼠强。他说要药老鼠。”

“你一共卖给他多少?”

“两小包。”

“你们是在哪里交易的?”

“老地方,D商场门口。”

“为什么选择那里?”

“是他选的,我不知道。”

“你确定是在那儿吗?”

“我一共只去过那里两次,都是跟他见面,哪能记错。”

“是在大门口,还是门口附近?”

“就是在商场的门口的那块空地上。”

D商场是那个区域内具有相当规模的高级购物场所,两年前,林仲杰曾经因为一件抢劫案跟这个商场的保安部门接洽过,在沟通的过程中,这家商场一流的保安监控设备曾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毫无疑问,如果他们的交易地点真的是在这家商场的门口,哪怕再偏一点,在门口的边缘,那几个按在大门隐蔽处的探头,也会一五一十记录下当时的情景,想到这儿,林仲杰不禁朝面前的药贩微微一笑。

“想不想抽烟?”他问道。
当简东平到达陈剑蓉家时,发现这个往日乱哄哄的客厅已经被彻底打扫过了,那些曾经堆放在角落里的杂物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把崭新的靠背椅子,花瓶内还插了几支新鲜的康乃馨,连厚重的窗帘也被拉开了,午后的阳光很难得地照进了这个平日阴沉沉的房间。

张兆勇坐在其中一张靠背椅子上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聚会他都会第一个赶到。看到这次他没有把他的安妮带来,简东平松了一口气。

“你的安妮呢?”

“她?她当然是在自己的家里。”张兆勇闷闷不乐地回答道。

郁洁烦躁地在简东平身边走来走去,他的男朋友,那个娃娃脸的王英宝则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假装没看见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们都找来?”郁洁不耐烦地抱怨。

王英宝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回答,但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人到齐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简东平立刻安慰郁洁。

吴立帆和王盛佳一起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盛佳的手上拎着两个购物袋,显然,他们刚刚逛完商店。

“郁!你不知道我们今天的午饭有多棒。”一看见郁洁,王盛佳就迫不及待地对她说,“我终于吃到了最正宗的意大利餐,是立帆向我推荐的,他的眼光不错,真的很好吃,以后,你们也可以一起去尝尝。”

“哦,是吗?”郁洁对这个建议并不热心,离她不远的王英宝放下报纸跟王盛佳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盛佳。”

“你好。”王盛佳看了一眼王英宝后,目光又很快回到郁洁脸上,她似乎这才意识到,这对情侣的关系仍然没有好转。

陈剑蓉神态自若地为吴立帆和王盛佳各倒了一杯茶,随后她走到简东平身边,悄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今天的她不仅穿戴整齐,就连语气神态也显出不同以往的理智和克制。

“再等一等”简东平轻声回答。

“我们究竟在等什么?”王盛佳茫然地问道,“立帆只告诉我,这里会有一个聚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耐心点,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吴立帆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好吧。”王盛佳回转头来朝他妩媚地一笑,随后她挣脱了他走到郁洁身边,后者正百无聊赖地站在窗边看风景,她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郁洁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王盛佳问道。

“我刚刚好像看见袁桥了。”郁洁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说。

“不会吧,你大概看错了。”

“不,我没有看错,跟他在一起的,还有那个姓林的警官。”郁结睁大眼睛望着王盛佳。

几分钟后,房门开了,林仲杰和袁桥两人果然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他们的到来,立刻让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对准了袁桥,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今天的他没有穿西装,上身只套了件普通的灰汗衫,他的黄头发也很显眼,再加上一个多星期的牢狱之灾让他瘦了一大圈,所以他看上去完全变了样。

张兆勇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我的妈呀,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袁桥?”张兆勇边笑边说。

郁洁和王盛佳也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请坐。”陈剑蓉礼貌地对林仲杰和袁桥说。

林仲杰朝陈剑蓉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后,便在简东平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袁桥则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在角落里找了张椅子坐下。此时,张兆勇突然发现袁桥没有戴手铐,他走到林仲杰身边,悄声问:“他没戴手铐,你就不怕他逃走吗?”

“不怕。楼下有我们的人。”林仲杰平静地说。

张兆勇自讨没趣地缩了回去。

“怎么回事?他来干什么?”王盛佳低声问道。

“谁知道。”郁洁说。
此时,简东平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提高声音对所有人说:“好了,我们的人到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了,请大家入座。”

“简东平,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今天你为什么把我们找来?”郁洁一边走到一张靠背椅子前坐下,一边不耐烦地问道。

“看起来,他想给我们讲故事。”王盛佳在郁洁的身边坐下。

“你说对了,盛佳,我就是要给大家讲故事。”

“那就说吧,我们都听着呢。”张兆勇用他那一贯油腔滑调的声音说道。

“好,我们从头开始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暮眼蝶?”简东平问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

“木什么蝶?是什么东西?”张兆勇一脸疑惑地问道。

“是一种喜欢在黄昏飞行的蝴蝶,因为它身上有类似眼睛一般的花纹,所以才得名。”

“没听说过。”张兆勇摇头笑着说。

“这跟你说的故事有关系吗?”王盛佳也露出笑容。

“听他说。”郁洁接口。

“好,那我就说下去。陈剑河很喜欢这种蝴蝶,他曾经有过一个暮眼蝶的标本,他把它当宝贝,不仅为它作诗,还经常跟它说话。他认为暮眼蝶是为了追求自己心目中的真理才被现实世界所不容,才隐身在孤寂寒冷的树林,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他欣赏暮眼蝶,认为它具有一种高贵脱俗的气质,他从暮眼蝶孤独的品质中看到了自己,他甚至还把暮眼蝶看做是自己的化身。”简东平停顿了一下。

“哦?那又怎么样?”郁洁无动于衷地抬了抬眉毛问道。

简东平继续说道:“那只蝴蝶标本是他的钟爱之物,有很多人看到他一直带在身边,但是后来,他却把它送给了另一个人,因为他认为那个人跟他一样,追求真理却不容于现实社会,他相信那个人跟他一样善良,一样单纯,一样痛苦,甚至一样聪明,实际上他非常爱这个人,他可以为这个人做任何事,今天,这个人也在这里。”简东平看着众人说道。

房间里立刻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是谁?”王盛佳首先发问,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别故弄玄虚了!你说的是谁?”郁洁紧接着问道。

“究竟是谁,我等一会儿再说。”简东平朝两位女孩微微一笑。

“我们还是先从今年10月初我收到那封信说起。我跟你们提到过,那是一封来自地狱的信,写信人是陈剑河,日期是一年之前的六月份,就是在案发前的一个月。在那封信里面,陈剑河详细向我叙述了他的一次奇怪经历。那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我们从头说起。那天晚上,他的五位大学同学正在正在雨花石公寓902室开PARTY,为的是庆祝郁洁的升职,”简东平看了郁洁一眼。

“对,是这样。”郁洁冷淡地说。

“他回来的时候,聚会很没结束,所有的同学都仍然聚在在客厅里,而且发生了停电,当然不久后,房间就恢复了光明,袁桥告诉他,停电只是因为保险丝烧断了。停电的小插曲结束后,陈剑河打算回房间休息,但李今却热情地邀他留下来一起玩,其他人也在一旁劝说,可能是经不起大家的热情相邀,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陈剑河就真的留了下来。但他的酒量实在不行,没喝几杯就有了醉意,于是他不得不先回房睡觉。等他第二天醒来,他发现他房间里的很多东西被动过了,有些东西不在原来的地方,而在某些地方却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而更让他恐慌的是,他发现自己丢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按他的说法,这件东西关系着某个人的命运,为此他非常担心。但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后来居然在后巷的垃圾筒里无意中发现了这件失物,但可惜这件东西已经残缺不全,他的担心终于被印证了,有人偷走了其中他最在乎的那部分。陈剑河仔细想过之后认为那个小偷只能是在他这五个大学同学当中,但是他不知道会是谁,于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给我写了这封求助信。我要补充一点,那封信他写得相当认真,没有任何涂改的地方,我想他很可能先打了一遍草稿,然后又誊写了一遍。”

郁洁皱着眉头,张兆勇却一脸好奇。

“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后来并没有把这封信寄给我,而是把它藏在了抽屉底下。我当时一直在想,既然他感到如此困扰,又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来了我的通讯地址,为什么后来没有寄给我呢。我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偷。那么这个小偷是谁呢?”简东平注视着所有人,他看见林仲杰点起了一支烟。

“我们都知道,那天你们是听了张兆勇的建议才决定作弄他的。”简东平说到这里,张兆勇立刻提出了抗议。

“简东平,这只是个玩笑,你休想把小偷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我知道不是你。”简东平的一句话立刻让张兆勇安静了下来,他继续说道,“由于陈剑河平时从不让你们进入他的房间,所以你们决定跟他开个玩笑。我相信你们并没有恶意。”

“我们当然没有恶意。”郁洁插嘴道。

“他究竟丢了什么?”吴立帆问道。

“问的好。他究竟丢了什么呢?他在给我的信中提到,他一眼就在垃圾筒里认出这件东西表面的红色海螺图案,我了解陈剑河,他不喜欢红色,只要看看他的那些衣服和个人用品就知道了,红色绝不是他会选择的颜色,所以我猜想,这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但我知道他在大学时没有朋友,而类似红色海螺这样的图案设计似乎也只在十年前比较流行,所以我认为那很可能是他中学时代的某个朋友送给他的。后来这一点得到了证实,他的一位同桌承认自己的确曾经送过他一本红色的记事本,那上面的确印有红色的海螺图案,他还说,这本记事本的大小可能比普通的书本要略大一点。所以我想,这个小偷必须具备两个特点才能把记事本顺利带出陈剑河的房间,第一他必须有充分的时间翻看这本记事本,因为只要知道了里面的内容,他才会有兴趣将它带走,第二,他必然不是空手进入这个房间的,如果不是带着包,就一定是带着一本杂志大小的东西,因为这正好可以掩盖这本记事本,而不被其他人发现……我发现只有一个人不是空手进入这个房间的,她带着一本时尚杂志借口要打个瞌睡,在那个房间呆了很长时间,对,是李今。”简东平意味深长地看着所有人。

“真的是她!”郁洁说。

“我早就猜到是她了。”王盛佳冷淡地说。

“她为什么要偷走那本东西,对她有什么好处?”吴立帆问道
“当然是为了要挟某个人。她无意中发现那里面竟然有一件对她来说相当有用的东西,所以她立刻决定将它带走。我需要说明一下,这本记事本相当有趣,其实它是陈剑河的秘密收藏本。陈剑河从小就有一个癖好,他喜欢在弄堂口的废品站里找书看。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想躲着他严厉的姐姐,另一方面他也从废品站中的垃圾中找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他究竟对什么感兴趣呢,照片、日记和信件,对,他喜欢这些会泄漏别人秘密的东西,其中照片是他的最爱,他在这本记事本中的第一页就曾经为自己的这个癖好作过解释,他说他之所以喜欢收藏照片,是因为照片骗不了人。而可能就是因为怕泄漏自己的秘密,他本人却非常讨厌拍照。”简东平扫了一眼陈剑蓉。

陈剑蓉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意味,但她没有说话。

“这就是那本记事本。”简东平从双肩包里取出印有红色海螺图案的记事本,他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于是他继续说道,“他把那些被人丢弃或撕碎的照片重新修复好后,黏贴在记事本中,然后在每张照片的后面写上了自己的评语,从这些评语中不难看出,陈剑河对那些人的生活背景略知一二。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邻居们都说陈剑河是一个喜欢在暗处默默观察别人的人,对,这就是他,他喜欢悄悄研究他感兴趣的对象,而且他的记忆力惊人的好,他对照片中很多人的脸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还能在大街上认出他们,而照片的主人多数都是生活在这个区域,所以他很可能经常会遇到他们,当他认出他们后,他就不声不响地看他们做什么,听他们说什么,可以说,这是他孤独生活中最有趣的一部分。”

没有人说话。

“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必须在这本记事本里寻找有残缺的一页,幸运的是,我很快就找到了,”简东平把被撕去照片的那页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在这一页上,照片被撕掉了,不错,它就是被李今撕掉的。它就是令陈剑河无比恐慌的原因,让我们来看看陈剑河究竟说了些什么。‘真的有那么恨吗?有的,我了解,我了解。真的只能那么做吗?是的,别无选择。后悔吗?不,一点都不。真的是恶毒残忍的行为吗?是的,很残忍。没有比剥夺别人的生命更残忍的事了。聪明吗?好聪明,从来没有人像我们这样聪明,谁会知道呢?’”

“很清楚,这段评语提供的信息是,这个照片中的主角以前曾经杀-过-人,陈剑河知道这一点,而他却认为,对方的行为跟他自己以前的那次一样是正义的,可以理解的,而且这个人也跟他一样,聪明地逃过了警方的侦查。”简东平说到这儿,陈剑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不!你在胡说!我绝对不相信,不会的,小剑不是这种人……”陈剑蓉的脸色惨白,声音发抖。

简东平平静地注视着她,说道:

“你们的父亲很可能就是死在陈剑河的手里。虽然当时他只是个小孩子,但是他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那天晚上陈向前会照例出去,也知道那天晚上寒流会来,于是他把陈向前酒瓶中的低度酒换成了烈酒,所以陈向前在临死前曾经跟邻居说,那天他喝的酒最正宗,最有劲,其实,他喝的酒早就被调包了。因为长年酗酒,他身体对酒精的承受能力本来就很弱,再加上那天晚上他确实是喝多了,也可能他平时也喝这些,但从来没出过事,所以他认为没什么关系,结果却不然,他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又遇上了寒流,所以他那天晚上就没能回来。”简东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陈剑河的初衷只是想作弄他,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一方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痛苦,认为自己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因为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融入普通人的世界了,另一方面他又认为自己做得对,而且这是不得不做的事,他并不指望有谁能理解他,所以他才自命为暮眼蝶,甘心过孤僻封闭的生活。他没想到后来,他会无意中发现一只同命鸟。”

陈剑蓉脸色惨白,泪珠一颗颗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但是她没有再辩驳,只是默默坐在那里。

“这么说,照片中的那个人真的以前也杀过人?”吴立帆惊恐地问道。

“是的。我后来在陈剑河收藏的所有物品中,还找到一本日记。后来证明那本日记的主人就是评语中写的那个人。我们暂且叫他X先生。在这本日记中,X先生讲述了一个精彩的谋杀故事。”

简东平环顾全场,所有的人都关注地看着他。

“说下去。”林仲杰催道。

“简单地说,X先生非常痛恨某所中学的两名教师,他决定要杀死他们,他偷偷观察他们的生活习惯和爱好,跟踪他们,偷听他们说话,最后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机会。他知道他们要在五一节期间去一个未经开发的山区野营,于是他就偷偷尾随其后。白天他躲在离他们帐篷不远的草丛里,一直等到晚上他们熟睡后他才溜出来,悄悄潜入他们的帐篷,用早已准备好的榔头砸死了他们,然后他非常冷静地就地掩埋了他们,由于那地方是未经开发的山区,周围几乎没有人,所以他干得非常顺利。在那本日记里,他原原本本地记录了这个故事。”

“我不知道陈剑河是如何将照片和日记联系起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陈剑河也知道,写日记的人就是照片上的人。于是我忽然想到,如果陈剑河在大街上认出X先生,他会怎么做呢?我想,他一定会非常兴奋,并且马上决定跟踪他,然后默默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我知道陈剑河在高中时曾经下决心要走一条远路去学校,我认为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你是说他可能是想跟踪这个人才走这条路的?”吴立帆问道。

“你别打岔,让他说下去。”王盛佳严肃地说。
“对。为此,我特意让陈剑河的姐姐陪我走了一遍,结果在那条路上我只发现一所中学,就是建林中学。当时我想,如果日记本里记录的东西是事实的话,那么这两位老师应该已经失踪很多年了,于是我就打电话去建林中学询问,结果对方果然告诉我,他们那里的确在11年前有两名教师失踪。后来,我专程拜访了曾经跟这两位教师非常熟悉的课业主任张老师。张老师告诉我,那两名教师,一个叫萧广明,另一个叫林美云。萧广明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陈剑河在东方罗马旅馆登记入住时,用的就是萧广明的名字和身份证。大家都知道,在旅馆登记入住是需要身份证的,陈剑河有两种途径可能获得这张身份证,一是他无意中捡到的,二是有人给他的。我认为是有人给他的,把身份证给他的人,就是X先生。”

“但是X先生为什么要把身份证给陈剑河去登记房间,这不是太冒险了吗?”王英宝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的对,的确很冒险,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稍后再向你解释。”简东平说。

“我还是继续来说说我跟张老师的会面。张老师向我透露,萧广明在跟林美云谈恋爱之前,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他太太之所以会跟他离婚,是因为有人写举报信给学校的校长,揭发萧广明的道德问题,这封信让萧广明有一段时间日子相当不好过。张老师后来为我找到了这封举报信的原稿,它一直被这所学校的校长收藏在档案室里。信上振振有词地说,萧广明曾经带学生上宾馆,而且不论男生女生,他都一概通吃。很显然,这个写信人非常恨萧广明,一心要把他搞臭,而且我能感受到从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种深深的怨恨和几乎丧失理智的愤怒。有趣的是,他还曾经写过一封内容相似的信给萧广明的太太,要他的太太管住他,我想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彻底毁掉他的生活。我当时就在想,这封信会不会是X先生写的呢?。我后来把这封信、那本日记一起交给了林警官,他将各位的笔迹与举报信和日记上的笔迹作了对比。”

“真是太离谱了!”郁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X先生在我们之中?”张兆勇觉得荒谬至极。

“虽然举报信上的笔迹作了伪装,虽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写的东西了,但我们终于还是找到了X先生。”简东平突然停了下来,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简东平注视着王盛佳,平静地说道:“X先生,就是你,盛佳。”

王盛佳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似乎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郁洁满脸狐疑。

“你在胡扯些什么!盛佳怎么可能是X先生。”吴立帆生气地说。

“是真的吗?”王英宝胆怯地瞅着简东平。

“开玩笑吧!”张兆勇看看王盛佳又看看简东平笑着说。

陈剑蓉则皱着眉头充满敌意地扫了一眼王盛佳。

“萧广明的太太告诉我,萧广明当年曾经非常欣赏一个英语很好的学生,那学生名叫林路,曾经在市里的英语口语比赛中获过奖。这让我突然想到林警官曾经告诉我,在陈剑河的房间里他们曾搜到过几本旧的英文杂志,于是我立刻赶到陈剑河的家,请他的姐姐帮我找到了那几本杂志,杂志果然是11年前,也就是1994年的,这显然是陈剑河刻意收藏的。”

“原来那天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吴立帆恍然大悟。

“对,我在那里面找到了当年林路获得英语口语比赛2等奖的获奖照片。虽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虽然后来她改变得实在太多了,但是我还是认出了她。其实当年她比郁洁在大学时更像假小子,所以当萧广明带她去红星旅馆的时候,他太太最初还以为她是男孩,没错,当年的林路就是现在的王盛佳,顺便说一句,红星旅馆就是现在的东方罗马旅馆。她熟悉那个地方,所以才会把陈剑河叫到那家旅馆去送死。”简东平自始至终注视着王盛佳,但对方却毫无反应。

吴立帆不安地看了王盛佳一眼。

“你不能光凭一张旧照片就认定是她。”吴立帆皱着眉头对简东平说。

“这是事实。我查过王盛佳的户籍资料,她原名的确叫林路。直到中学毕业那年才改名叫王盛佳,以前我们就知道这点,但当时没有发现到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林仲杰冷淡地看着吴立帆说道。

一阵沉默。

“我以前是叫林路,那又能说明什么?”片刻之后,王盛佳冷静地注视着简东平问道,“难道你想凭借毫无根据的猜测,就把那本日记里记录的谋杀和李今的死全部归结在我身上吗?”

“那本日记是你的笔迹。我们已经证实。”林仲杰说。

“谁都知道日记不过是一个人宣泄自己心情的工具而已。在那里面也许有些过激的言辞,但这并不能说明里面所说的事的确发生过。”王盛佳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我还找到了那张你一直想找的照片,要我拿给你看吗?它就是你杀死李今和陈剑河的原因。它被李今藏在她送给父亲的一顶帽子里,她知道她父亲从来不戴帽子却送了他一顶,目的就是好好收藏那张要命的照片,我想不管你是否会答应她的要求,她都不准备把它还给你。”

在那张照片里,当年的林路全身赤裸着斜躺在床上,满脸笑意地对着镜头,她的肚脐上盖着一件男人的衬衫,背景很明显是一家小旅馆的房间,简东平认为在众目睽疑之下展示这样的照片未免太残酷,所以虽然照片就在他的包里,但是他并没有拿出来,他只是象征性地拍拍自己的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盛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包,蓦然露出恐惧的神情,但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简东平分别看了一眼吴立帆和王英宝,两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于是他继续说道:“自从吴立帆重新在李今身边出现之后,她就很希望能跟他重温旧梦,于是她开始冷落她当时的男朋友王英宝。”

“这个时候她发现吴立帆对她只不过是敷衍而已,他似乎更喜欢跟你在一起,”简东平的目光重新回到王盛佳身上,“而且你也很乐于跟吴立帆交往,可能你的态度非常积极,这让李今对你产生了敌意,她发现要让你离开吴立帆似乎并不容易,因为你有你的优点,你很注重家庭,乐于奉献,又非常贤惠,而这些正是她缺乏的。你们很可能曾经为这事吵过架,李今指责你偷吃她的东西,她当然指的不是冰箱里的葡萄,你自己也说过,她跟郁洁吵架时,为了不让第三者听懂,故意像是在说别的事,那么她可以这么对郁洁,当然也可以这么对你。你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争吵的事会让警方知道,所以你就干脆直接告诉了我,好显示你的坦白。我说的对吗?”

王盛佳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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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李今觉得无法把你从吴立帆身边轰走,所以当有一天,她突然在陈剑河的记事本中发现那张骇人的照片的时候,她立刻意识到她终于找到了对付你的最好武器。也许她本来打算自己直接把照片交给吴立帆,但她后来又想到这么做可能会适得其反,让自己给吴立帆留下一个坏印象,所以她最后决定跟你单方面联系,她觉得与其是让吴立帆怀疑自己的人品,倒不如让你自动退出更省心。而且她有把握做成这件事,她认为你一定会退出。她曾经很得意地跟她的朋友说,要想赢手里一定得有王牌才行,而且是一下子可以致对方死地的王牌,她指的就是这张照片。”

“她可能找你谈过,向你出示过这张照片,你表面上马上屈服了,这让李今很得意。但是李今想错了,你王盛佳可不是个甘心受欺负的弱女子。因为陈剑河一直在向你们打听谁曾经偷过他的东西,所以你早就开始怀疑李今那张照片的来源。还有一种可能是,李今一开始就告诉你,这张照片是从陈剑河那里拿来的,这让你又多了一份顾忌,因为又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于是你找到陈剑河向他摊牌,陈剑河可能承认自己这里的确有一张你的照片,我不知道他是否曾向你透露,他知道你以前的事,但总之,你们最后决定一起解决这个大麻烦。”简东平说。

王盛佳露出鄙夷的笑容,仍然一言不发。

“你们事先商定,由陈剑河出面约李今,可能李今也知道陈剑河会跟她谈那张照片的事,于是她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可以打听陈剑河跟你的关系,她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陈剑河会有你的照片,要知道这又是一条可以制约你跟吴立帆发展的有利条件,总之,认为自己稳操胜券的她最后心情愉快地接受了这个邀约。你们的计划是,在谈话时,由陈剑河用安非将李今迷倒,然后他离开,由你负责趁李今昏倒的时候寻找照片。由于陈剑河不会上电脑,也没有手机,所以买药的任务就只有你才能完成,你很顺利地向药贩购得安非一包,你事先将安非调匀之后用注射器注入咖啡罐头,随后,你将这两听咖啡交给了陈剑河。陈剑河依计行事。李今到他房间后,果然没过多久,她就被迷倒了,只是在她昏倒的时候,后脑不慎撞到桌脚,并开始流血。按照你们之前的约定,只要趁李今昏倒的时候找到照片,并把装有迷药的咖啡罐扔掉,李今就找不到什么证据控告你们。但是她出血了,事情就有点麻烦了。陈剑河并不是一个喜欢暴力的人,而且他怕血,所以这个意外令他有点惊慌。”

“4点半左右,郁洁来敲门的时候,陈剑河正在为这件事而发愁,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说实话,因为他的搭档马上就要来了,他得赶紧把郁洁打发走,所以他对她说,李今已经走了。”简东平看了一眼郁洁。

“他当时看上去的确很苦恼。”郁洁回忆说。

“他在房间里守着李今,考虑该怎么办,后来他把李今抱上床,想让她躺得舒服一点,这个时候大概是4点40分左右,接到李今短信的袁桥回到了家,他正好目睹了陈剑河把李今抱上床的场面,他非常生气,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也可能是无法面对这个事实,所以他立刻就走了,匆忙中,他把公事包留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袁桥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在那之后,陈剑河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搭档,他可能告诉对方,他把李今弄出血来了,对方让他离开,并且许诺会妥善安排,她让他在东方罗马旅馆等消息,在这之前,她已经用萧广明的名字用电话预定了房间,陈剑河只要凭萧广明的身份证就可以入住,当然她早已经事先把萧广明的身份证交给了他。其实,按照你的计划,在那天晚上,你就准备干掉陈剑河,是不是?”

王盛佳别过头去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后来却出了岔子。第一,陈剑河把萧广明的身份证忘在了家里,当你到达现场的时候,你就很快发现了这点,但那个时候你要再通知陈剑河回来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没有手机,你根本无法联系到他。你等陈剑河离开后,进入了他的房间,可能他给你留了门,也可能是你本来就有他们的钥匙,总之,你很顺利地进入了这个房间。你先在李今的身上搜索了一番但没找到,然后,你可能又回到李今自己的房间去找了一遍,但仍然一无所获,这个时候,你已经失去了耐性,你决定不管有没有找到这张照片,你都要好好惩罚这个企图破坏你幸福的女人。由于找不到刀子,你只好用厨房用的大剪刀,然后你用它剪断了李今的脖子,剪断了她的舌头,又在她身上留下了40刀。”

房间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包括吴立帆在内,没有人敢去看王盛佳,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简东平身上。

“再来说说陈剑河,陈剑河在4点三刻左右离开公寓,乘了将近1个小时的公共汽车赶到东方罗马旅馆,却不料因为他没有带萧广明的身份证而无法入住。这一点已经得到了旅馆方面的证实,根据旅馆的定房记录,有一个萧广明的人的确在案发前的一个星期预定过一间客房,前台小姐回忆说,她记得当时的确有个人来住房,但因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所以前台并没有把钥匙交给他,这个人离开后,这间客房并没有客人入住。”

“再回到陈剑河身上,被旅馆拒之门外的他心烦意乱地给王盛佳打了个电话,那个时候应该是六点左右,当时王盛佳在商场里正好碰到老板的太太,对方是个霸道的女人,她坚持要王盛佳陪同购物,这是第二个意外,王盛佳因为分身乏术无法跟陈剑河见面。于是走投无路的陈剑河只得给他的姐姐打了个电话。他认为他当时的困境是,李今醒来后可能会为自己脑部出血而告他,他知道姐姐的好朋友是律师,所以他希望能通过姐姐的朋友咨询相关的法律条文。他姐姐得知他闯祸后,非常着急,要求跟他见面,因为他一时无法跟王盛佳回合,实在也没地方可去,所以他就同意了。但在跟姐姐见面之前,他也许又给王盛佳打了个电话。她也正等着他的电话。”

“有一个问题,陈剑河即便不能用萧广明的名字住旅馆,也可以用自己的名字住旅馆啊?他为什么没那么做?”吴立帆问道。

“她本来以为当天晚上就可以干掉陈剑河,所以她用了萧广明的身份证,她根本不用担心这张身份证会牵出自己,因为陈剑河一死,所有的罪责都可以推在他头上,警方可能认为萧广明的身份证是陈剑河捡来的,也可能认为萧广明的失踪跟陈剑河有关,要知道萧广明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如果陈剑河也死了话,这件事就真的永远是个谜了,萧广明这件事总归是她的心病,她想把这两件事一起解决。但是当她发现自己当晚无法跟他见面时,她知道她必须改变计划了,因为她知道,如果陈剑河用自己的名字住旅馆的话,很快就会被抓住,而她绝对不希望他活着见到警察。所以当陈剑河跟她通电话时,她一定千叮万嘱,让他千万不要用自己的名字住宿,否则就会有危险。”简东平说。

“一派胡言!”王盛佳冷哼了一声。

简东平继续往下说:

“为了稳住陈剑河,她在电话里对他说,当她赶到的时候,发现李今伤得很重,也许她还说了生死未卜之类的话,她建议陈剑河先在外面躲两天再说。这就是为什么,当陈剑河第一次给他姐姐打电话时,他的态度还算平静,而等到他姐姐见到他的时候,他却显得异常沮丧。那天,他同意姐姐将其安排在一个秘密的藏身之处暂避风头,并且还要求他的姐姐在当晚到雨花石公寓去一探虚实,这说明在这之前,他并不能确定李今是否已经死了。当他姐姐告诉他李今已死的消息时,他非常绝望,他承认自己误杀了李今,但是第二天,当他看到报纸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变了,他坚持说自己只是打了李今一个耳光。”

“这当然是谎话,他从来没有打过她。但他一直坚持这么说,后来他跟他姐姐的好朋友张律师见面时,他还是坚持这么说,而且为了让张律师相信他所说的,他还编造了三个不同版本的故事。他的态度让我感到很奇怪,我想不通为什么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后来,我终于想通了,他这么做的理由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袒护凶手。也许他早就猜到谁才是真正的施暴者,但是他不想说,他知道一旦他照实说,就会牵出她,但是他又不愿承认是自己犯下了如此残暴的罪,所以他宁愿用胡言乱语来搪塞。但是无论他怎么说,他的姐姐都不相信他是凶手,她也认为他是在袒护某个人,或许还是个男人……”
简东平发现陈剑蓉的眼圈红了,他把目光移开,继续说下去:

“所以她竭力劝他自首,她认为警方最后一定能让这个傻瓜弟弟开口说出真相,最后陈剑河也同意了。那时候他可能已经打定主意要扛下这一切。但他还想在自首之前跟他的搭档再见一面,我想他可能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于是他终于又给她打了电话,当时她一定非常焦急地在等这个电话,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她当然同意跟他见面。他们还是约好在东方罗马旅馆见面,这一次,她还跟过去一样,用萧广明的名字预先定好了房间,她可能把萧广明的身份证号码报给了陈剑河,所以这一次,旅馆前台并没有为难陈剑河,他们给了他房间的钥匙。他们在五楼的一个房间见面,王盛佳晚到了一会儿,她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听咖啡,其中一瓶注入了毒鼠强。她骗他说,自己是在李今死后才下的手,因为没找到照片,她当时特别气愤,所以才会干下那些事。她的话可能让陈剑河感到十分内疚,因为所有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他收藏了那张照片。他可能当时就决定要自首独自承担责任,但是,王盛佳却阻止了他,因为她知道陈剑河一旦被抓,警察一定会从他的叙述中发现疑点,那样就很可能会危及到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闭嘴。于是,她提议两人一起殉情,这马上得到了陈剑河的认可,所以,他才会在遗书中写道,‘虽然孤独地生,但却能没有遗憾地死,我还能有什么怨言呢。’他为什么会没有遗憾地死呢,因为他是跟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去死。我一开始就说过,他非常爱她。”简东平停了下来。

客厅里非常安静。

“快告诉我们,他是在胡扯!”过了一会儿,郁洁不甘心地对王盛佳喊道。

“他的确是在胡扯!”王盛佳恶狠狠地瞪了简东平一眼。

简东平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再来说说黄秀丽。黄秀丽是东方罗马旅馆五楼的客房服务员,巧的是,她的家就在雨花石公寓的一楼,并且她还为九楼的一家住户当钟点工,她同时也曾经帮王盛佳她们的公寓做过几次清洁工作,所以当陈剑河或王盛佳出现时,她马上就认出了他。黄秀丽是个非常贪财的人,她曾经有过敲诈客人的先例,所以当她发现有可疑的人进入她的视线时,她立刻决定探个究竟,她认出了陈剑河,她知道警方正在找他,有可能她进屋的时候陈剑河已经死了,总之,她跟王盛佳打了个照面,两人都认出了对方,于是,王盛佳请求黄秀丽替她保密,并许诺给她高额的报酬,黄秀丽同意了。随后,等王盛佳离开后,黄秀丽报了警。”

王盛佳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刚刚已经说了,黄秀丽是个非常贪财的人,当她发现她已经抓住了对方的弱点之后,她开始一次一次地敲诈她,这让王盛佳意识到,留着这个女人在世上,对她来说是个大麻烦。于是,她决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她答应黄秀丽在国庆节前会给她一笔钱。她跟黄秀丽约定在9月29日的上午,在黄秀丽工作的旅馆房间里见面。其实她满可以在旅馆以外的地方干掉黄秀丽,但是她觉得那样就太明显了,所以她打算制造一个事故。她把钱交给黄秀丽,很热心地提醒她现在外面假钞很多,建议她自己验明钱的真伪,同时她还借口房间里光线太暗,提议黄秀丽到窗口去验钞,黄秀丽接受了这个提议,她是一个很看重金钱的人,当然不愿意收到假钞。她果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户是开着的,她一张一张地验,王盛佳趁她不注意,随手从窗口丢下一张钞票,接着她提醒黄秀丽有一张钱掉下去了,我说过黄秀丽是个很在乎钱的人,她听到这句话后,马上把身体伸出窗外想看究竟,就在这时,站在她身后的王盛佳一把将她推了下去,事情就是这样。她干得很利落。等解决了黄秀丽后,她便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自己的房间?什么的意思?”吴立帆疑惑地看着他。

“她知道如果一旦警方怀疑黄秀丽的死因,一定会认为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谁会怀疑住在那里的客人呢?于是她事先在东方罗马旅馆的四楼租了一间客房,杀完人后,她就从现场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简东平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盛佳一眼。

“四楼的客房服务员跟黄秀丽是好朋友,她告诉林警官,黄秀丽那天上午要借用四楼的一个房间跟她的一个朋友会面,她本来想守在那里看一看她的这位朋友究竟是谁,但是这个时候,四楼的一位客人却让她去邮局寄一封信,并许诺给她20元钱的报酬。于是,蒋金霞为了挣这笔外快,她就离开了旅馆。她到邮局打个来回大约需要20-30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王盛佳有足够的把握干完所有的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事实上,这位支开蒋金霞的客人就是王盛佳本人。她一直等到蒋金霞为她寄完信回来才离开旅馆,根据我们的调查,她是当天晚上去那家旅馆办理的退房手续。”

“你根本没有证据!”王盛佳反驳道。

“我们后来查过四楼的那位客人,她前一天登记的房间,但她是当天早上9点左右入住的,这一点蒋金霞可以证明。而这位客人用的名字居然是林美云,也就是与萧广明一起失踪的那位女教师。”简东平冷静地说。

“你为什么不去伪造两张身份证?为什么要用这两个人的身份证?”张兆勇忍不住回过头来问王盛佳,王盛佳看都没有看他。

“住宾馆需要身份证,她当然不可能用自己的,但她又认为用假身份证更容易引起怀疑,另外她自以为很聪明,警察永远也不会根据这两张身份查不到她头上。”林仲杰回答道。

“但是,她为什么要选择四楼,在五楼不是更方便吗?在那里,只有她跟那个女人两个人。”郁洁问道。

“因为前一天她预定五楼的房间时,五楼的房间正好客满,所以她只能定四楼的房间,其实那天早上五楼恰好有一间空房,但那位客人是前一天晚上突然取消的预定,所以王盛佳根本就不知道。既然她定了四楼的房间,她就一定得在四楼干她的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完事之后立刻离开现场而不被人发现。”简东平回答道。

“我压根就没去过那个旅馆!”王盛佳说。
“你当然去过,蒋金霞可以证明这一点。她记得你,而且记得很清楚,她说你当时戴着黑框眼镜,披着长头发,穿着一件紫红色的套装,还说一口普通话。但是她之所以会对你印象那么深,是因为她看出来你戴着假发,而且并不像你装扮得那么老。一个女人要打扮得年轻点,这很平常,但要故意扮老,就很奇怪了。如果有你愿意重新戴着假发和黑框眼镜的话,我们可以进行一个实验。”

“真是太荒谬了!旅馆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而且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她怎么能肯定那就是我”王盛佳冷笑道。

“但是唯有跟你见面的那天,她的好朋友死了,所以关于那天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非常清楚。”简东平说。

“你别忘了,黄秀丽出事的那天,我因为前一天吃坏了东西去医院看病了,我根本就没时间去年家旅馆。”过了一会儿,王盛佳说。

“我们去那家医院查过,你是在那里挂了号,但是你并没有配药,这说明,你不一定真的在那里看了病,你很可能挂了号之后就直接去了旅馆。而且你挂号的时间是在上午8点左右,挂完号再赶去旅馆时间正正好。”林仲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回答道。

“其实,在这三个案子中,你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李今出事的时候,你说你去为客户买生日礼物,我们的确在下午三点左右看到过你在商场出现,接着就是6点,你老板的太太证明在商场里碰见你,但这中间的一段时间是空白。再说陈剑河死亡的那天,你说你在家看电视,但因为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根本就没人可以证明这一点。”简东平接着说。

“但我至少比他们强,”王盛佳突然提高嗓门,环视着房间里的人说,“你别忘了,他们每个人都被确确实实地证明曾经到过现场。你不去怀疑他们,却盯住我不放,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音刚落,郁洁立刻提出了抗议:“盛佳!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们的确都曾经到过现场,不是吗?”王盛佳冷冷地说。

“谁告诉你的?”简东平突然问道。

“当然是……”王盛佳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她的脸顿时僵住了。

“谁告诉你的?我们从来没跟你说过,你怎么会知道的?”简东平盯着她的再次问道。

“这是因为……”王盛佳脸色发灰,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因为你也在那里,你都看见了,所以你知道他们都曾经回去过。”简东平说。

王盛佳没有说话,于是简东平继续说下去:

“我们一开始就发现住在907室的那位女房客非常神秘。房东告诉我们,他是在网上跟这位女房客认识的,这位女士把自己说成一个倍受冷落的中年妇女,为了让老公重视她,她打算短期在外租房,这个理由并没有引起房东的怀疑,他不仅同意租给她,还答应她通过不见面的方式完成了交易。但是,房东也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由于房间里有不少家具和物品,所以他需要她提供身份证明,本来她不想使用林美云的身份证的,但是对方告诉她,他在银行工作,有办法识别身份证的真伪,这点唬住了她,所以,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将林美云的身份证复印件通过网络发给他,并且还很爽快地付清了一个月的租金2000元。”

“你是说……那个女人就是盛佳?”郁洁惊恐地望着简东平。

“是的。”简东平点了点头。

“她是在出事前的2个星期租的的房子,也就是说,是在李今偷了照片之后。这说明她就是为了谋杀李今才在租的房子。邻居们说,她几乎从来没回来住过,就连门卫也说,他只见过她一次,那是一个穿着高跟鞋,戴这披肩,浓妆艳抹的女人,这很明显是不想让别人认出她。想想看,谁会那么爽快,明明很少住在这里,却愿意付一个月的房租,而且还是提前付,为什么?她当然有目的。因为有了那个房间,她就可以变成另一个人进入那栋公寓,而不被人发现,她知道一旦李今的尸体被发现,警方一定会将矛头指向你们五个人,根本没人会去注意到同一层楼里的另一个女人。”简东平停顿了一下。

“其实有人证明,她是在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进入这栋公寓的,这跟她提供的时间正好相符。她是三点左右离开公司的……”

“可是从她的公司回到公寓顶多只需要半小时,我们当初就是因为上班方便,才租下这套公寓的。”郁洁插嘴道。

“不错。但是别忘了,她还需要乔装改扮,所以她在回家前,必须先到某个地方去换好衣服。那个地方就是离她上班地点最近的那家商场,她事先已经将女房客的行头藏在寄存箱里,到时候她只要在商场的盥洗室换上就可以了,商场的小姐可以证明那天下午三点多她为王盛佳开过寄存箱,那个寄存箱的锁有点问题,后来她还换了一个寄存箱。”简东平停顿了一下,“但是那天她要扮演的不是女房客这个角色,所以那天在她的寄存箱里其实放着的是另一个身份的衣服。”

“另一个身份?”张兆勇一点都不明白。

“保险经纪。”林仲杰简短地答道。

“保险经纪?!”张兆勇睁大眼睛,高声说道,“我刚想起来,那天我好像的确在楼道里看到一个保险经纪。难道是她?!”

“对,她也看见了你,本来也许她是想乘电梯的,但是没想到你迎面走过来,所以她匆匆改变了主意,改走楼梯了。虽然打了个照面,但她很有把握你不会提到这个保险经纪,因为她清楚你肯定不愿意有人知道你回来过。”简东平说。

“哇!你真可以获最佳表演奖了!我一点都没认出你!”张兆勇叹为观止地看了王盛佳一眼。

“说得对,她的确是个优秀的演员。”简东平严肃地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吴立帆表情凝重地注视着简东平。

“3点40分左右,她以保险经纪的身份回到公寓,有邻居看见她站在907室林美云的房间门口宣传保险政策,随后,她就进了那个房间。看到这种情景,我们一般都会以为,这位保险经纪是说服了房主,最后获得了进屋详谈的资格,但事实上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她所做的就是房间里等着陈剑河的电话,陈剑河可能并不知道她就在同一层楼,他可能以为她一直呆在公寓附近的某个地方。李今昏倒后,陈剑河打电话通知她,她让陈剑河先离开,然后她就以女保险经纪的身份出现在楼道里。这栋楼里经常会出现推销员和保险经纪,所以许多住客对这类身份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她知道只要她大声亮明自己的身份,很多人为了避开她,都会立刻离开跟走廊相连的厨房,这一招很聪明,她就是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不露痕迹地进入了陈剑河的房间,几乎没人看见过她的脸。住在同一层楼的龚先生说,他五点半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保险经纪模样的女人匆匆从9楼的楼道门里出来。也就是说,从3点40分一直到5点半,在这段时间她始终在现场,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有谁曾经回来过。”

“那个龚先生为什么这么肯定,他碰到的是一个女保险经纪?”简东平刚说完,吴立帆立刻问道。

“我刚刚已经说了,他们那栋楼经常会出现保险经纪人,所以他一定是看到过类似的打扮才会这么认为。而且就因为她也看到过这样的打扮,才会刻意打扮成这样的。”

“但是住在同一层楼里的人,迎面碰到她,怎么会认不出她呢?”吴立帆提出了质疑。

“因为不想跟保险经纪纠缠,所以很多人看见他们都会假装没看见他们。而且,如果她改变发型,再换上以前从来没穿过的衣服,邻居的确很可能认不出她来,毕竟公寓里的邻里关系是比较冷漠的。”简东平弯腰喝了一口茶。

“但你还是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她扮演了那个女保险经纪。”吴立帆说。

“王盛佳曾经说,她是6点左右在商场碰见她的老板夫人的,事实上的确如此,她的话得到了这位夫人的证实。但这位夫人还证实,她是在这家商场的储物柜前碰到王盛佳的,她正好看见王盛佳拿着一大包衣服塞进储物柜,于是就上前跟她打招呼,她注意到王盛佳那天的化妆有点浓,眉毛涂得很深,还戴着眼镜,后来她还问王盛佳是不是为了好看,平时都戴隐形眼镜,王盛佳只好承认这一点,其实她的视力很好,从来不戴眼镜,她是为了装扮成另一个人才如此打扮的。老板太太碰见她的时候,她刚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将脸上的妆洗掉。”

“但这只是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吴立帆仍不死心。

“我知道你会这么问。我们后来在那个女房客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的指纹,在那家商场的储物柜上也找到了她的指纹。”

“该死!不可能!你撒谎!”王盛佳突然冲着简东平大吼道。

“为什么不可能?你想说你戴了手套?不错,你是戴了手套,但是你别忘了,你并不是时时刻刻戴这手套,比如,当你看到你的老板夫人后,为了不引起对方的疑心,你急匆匆把手套脱了扔进了储物柜,所以你关上储物柜门的时候,你的手上什么都没戴。”简东平不动声色地瞧着她。

“最后,我发现能够伪造现场的人也只能是你。别忘了,在你们那次集体戏弄陈剑河的活动中,你是在张兆勇之后进入那个房间的,你也是张兆勇之后惟一一个打开衣柜的人,因为你是最后一个进入房间的人,所以,只有你知道衣柜里有酒瓶,如果不是张兆勇伪造现场的话,那就只能是你。”

王盛佳脸色发灰地瞪着他。

此时,门铃突然响了,陈剑蓉急匆匆地去开门,一个年轻警员押着那个又黑又瘦的瘾君子药贩子走了进来。他的出现立刻让王盛佳浑身打起颤来。

“你说说看,是哪一个?”林仲杰不动声色地问药贩。

药贩环顾四周之后,目光锁定王盛佳。

“还是这个发型好。”药贩朝王盛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闭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王盛佳厉声喝道,她的脸因为紧张和愤怒已经完全扭曲了。

“得了,你以为带着个男人的头套贴着小胡子就能骗过我?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女人,再说后来我没马上走,我一直呆在门口抽烟来着,我看见你换上女人的衣服出来了,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药贩油腔滑调地说。

“我们已经在D商场门口的监控录像中发现了你们两个。交易完毕后大约10分钟,你从商场里出来。在那个时候,只有你在那里出现。”林仲杰平静地说。

一瞬间,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突然,王盛佳歇斯底里地朝药贩冲过来,张兆勇和吴立帆立刻拼命抓住了她。

“混蛋!混蛋!混蛋!”她紧握拳头,不断地捶打着阻挡她的这两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盛佳!”吴立帆猛力地摇晃她,大声问道,这似乎让她突然恢复了清醒,一瞬间,她停止了挣扎,她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没好气地说:

“白痴!”

此时,林仲杰拿出口袋里的手铐,咔嚓一声考在她的手腕上。
“哇!真是出人意料啊!。”王盛佳被带走后,张兆勇张大嘴惊讶地说。

“是没想到。”王英宝也叹息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郁洁理智地问简东平。

“一开始。”简东平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碰头的那次吗,她那么激烈地表示自己讨厌李今,我觉得有点过火。然后我发现,每次案件发生时,都那么巧,恰好在吴立帆去澳洲的时候,我心想,这是故意的安排呢,还是巧合呢。如果是故意的安排,那么这个人一定很为吴立帆着想。”

吴立帆的脸色很难看,陈剑蓉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为他叙上了茶。

“这么说来她的确很爱他。”陈剑蓉再度瞥了吴立帆一眼。

“对,她的确很爱他,要不是为了他,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简东平温和地说。

“她究竟是怎么杀死李今的,为什么会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张兆勇好奇地问道。

“吴立帆曾经对我说过,王盛佳是个做事认真的人,这一点都不假。她的确非常认真地策划了这场谋杀,她不仅戴上了手套,为了免得让身上留下血迹,还故意套上了陈剑河的衬衫,并留下了有毒的咖啡罐企图嫁祸陈剑河,她还把带血的衬衫丢进洗衣机,企图造成陈剑河想毁灭证据的假象。总之,所有的一切,她都设计好了,但是有一点她没想到,那天陈剑河家的洗衣机坏了,所以即便要毁灭证据,陈剑河也不会使用那台坏了的洗衣机,他应该会把衬衫带走。这是一个大问题。”简东平顿了一顿后,转过头对着袁桥说:

“我想发给你的那条手机短信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李今,而且应该也是她,在寻找照片的时候,拿走了李今的项链,她想给自己来个双保险,如果陈剑河的嫌疑被洗脱,那么就轮到袁桥你了,所以她偷偷把项链放在袁桥的床底下。她知道像你这么贪心的人一定会把它占为己有。”

袁桥低下头去不说话。

“我真没想到,看上去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陈剑蓉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想,有一点至少可以澄清了,陈剑河从来不喜欢男人。其实这也是王盛佳精心制造的这个假象,她也许去过那种酒吧,为了让李今或别的人误会他,她趁李今也在附近的时候约他去过那间酒吧等她,她还送了陈剑河一个印有酒吧名字的打火机,她知道陈剑河对她有点意思,所以她认为陈剑河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个礼物,果然,陈剑河一直当宝贝一样收藏着它。这让大家都以为他真的有这种癖好。其实这真是冤枉了他,他始终爱的都是女人,而且自始至终都只爱一个女人。我后来想到,我们在大学时他曾经拼命地学外语,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想多学一点本事,其实他是想借此靠近她,他知道她外语很好,她不是还曾经得过奖吗?”简东平说。

“能够澄清这件事真是太好了,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陈剑蓉感激地说。

“不用谢。”简东平微笑地说,“你只要不恨我就行了。”

“恨你?”

“关于你们的父亲……”

“别说了,其实你说的那些,我以前也怀疑过,但现在我觉得这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为我弟弟洗清了罪名。”陈剑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王英宝用手托着脸一脸茫然。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去怀疑她,在我的眼里,她是个顶热心顶善良的人,你从什么地方看出不对劲的?”

“你看谁都觉得是好人。”郁洁在一旁奚落道。

“是她透露陈剑河有可能是同性恋,也是她告诉我郁洁跟李今曾经为了你吵得不可开交,也是她告诉我,李今在案发的那天上午打电话约你出来,同时,她还告诉我是袁桥和陈剑河合作作案。因为她给了我太多的信息,这反而引起了我的注意。”简东平注视着王英宝说道。

“想不到心直口快,没头脑的她她却是我们中心机最深的一个。”郁洁感叹地说。

“其实那些酒瓶才是她最大的失误。”简东平的这句话立刻吸引了张兆勇的注意。

“怎么回事?”张兆勇紧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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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14 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曾经告诉我,在你们作弄陈剑河的时候,你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藏了什么。别的人藏了什么,她的确不知道,因为那些东西都太小了,不可能一下子发现,但因为她那次也是打开衣橱把衬衫拿出来,而且她是在你之后进去的,所以她一定看见了那些放在衣橱里的酒瓶,也许她还看见你悄悄从客厅里拿着酒瓶进入陈剑河的房间,所以她就利用了这点,在作案那天她故意也如法炮制,她认为这样能让警方意识到陈剑河是个心理健全的人,这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如此残忍地杀害李今,而假如警方起疑心的话,也会首先怀疑到你们,因为把酒瓶放在他衣柜里的不是她,她完全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两全其美。”

“这个贱女人!”张兆勇禁不住骂道。

“她可真是用心良苦。”郁洁叹息道。

“事实上,她再怎么仔细,都会留下破绽,我记得在她订婚的那天,她提到了陈剑河喝了毒咖啡,但我们之前也从来没透露过这一点,她怎么会知道呢?另外,我还记得她说,袁桥和陈剑河,他们是一个抹脖子,一个当切肉工,她怎么会知道李今的脖子上被抹了一刀呢。我想那天她是太兴奋了,一方面因为那天她订婚,一方面她以为袁桥已经被认定是凶手,所以她才会那么疏忽。”简东平缓缓地说。

吴立帆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简东平。

“如果你早就发现她有问题,为什么还眼睁睁看着我跟她订婚?”

“因为在那之前。我只是怀疑而已,我还没找到证据。”简东平答道。

“所以你故意告诉我袁桥被抓的事,好让她放松警惕是不是?你真是太阴险了。”吴立帆气呼呼地拿起包往门外走去。

简东平在他背后平静地说:“你知道当时陈剑河为什么会约你见面吗,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跟李今的关系那么感兴趣吗?因为他知道王盛佳对你的感情,他担心你在玩弄她。”

吴立帆回过身来注视着他。

“这么说,当时你就开始怀疑她了?”

“是的,因为我知道陈剑河不会喜欢李今这种类型的女人,所以如果他是为某个女人担心一定不是李今,而当时跟你关系最密切的女人,就是你的烹饪班同学王盛佳。”

吴立帆盯着他足有两秒钟,最后他什么话都没说,摔门出去。

吴立帆的怒气让整个房间都沉默了下来。

“他是应该生气。”片刻之后,郁洁说。

“对,现在最倒霉的就是他了。”张兆勇的语调轻描淡写。

简东平没有说话,他的确感到有点对不住吴立帆,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他又能怎么做呢。现在,他只能乞求吴立帆尽快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毕竟他还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简东平正兀自思量,耳边忽然传来王英宝的声音。

“那么那只什么暮眼蝶呢?你是说陈剑河把它送给她?”王英宝问道。

简东平沉默了良久才回答。

“不,他没有直接送给她,我想他是将它放在一个与她命运相连的地方。”

“什么地方?”郁洁问道。

简东平朝郁洁温和地一笑。

“我想很快就会找到的。”他说。
王盛佳始终一言不发。但林仲杰并不在意,他已经不期待再从她口中得到什么,该知道他已经全都知道了,他可以理解她此刻万念俱灰的心情,他甚至还有点同情她。在简东平把那张照片给他之前,他绝没想到,凶手竟然是这个看上去有点傻气的短发女孩,但就像是做拼图游戏,一旦找到了最重要的那块,要找到其他的那些就变得容易起来了。

这案子让林仲杰在局里名声大震,就连那一向态度傲慢的年轻上司,如今在走廊上碰到他,也客气地停下来跟他打招呼,甚至还在大会上公开表扬他尽忠职守,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禁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产生了某种复杂的感情。

“你在想什么?”林仲杰温和地问道。

王盛佳没有回答,这几天她瘦了很多。

“你们去过我家了吗?”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道。

“对,我们去过了。”林仲杰在逮捕王盛佳的当天,就去了王盛佳的家。

“我妈他们有什么反应?当他们听说了我的事?”王盛佳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颇为有趣。

这是一个不幸的家庭,这是林仲杰拜访王家之后的总体印象。很明显,这个家庭的主宰者是王盛佳的母亲,一个圆脸盘,说话尖刻,面貌凶恶的女人,她的儿子,也就是王盛佳的弟弟跟她长得很像,说话蛮横无礼,几乎每句话都像是在跟人吵架,只有王盛佳的父亲对他稍微客气一点,但那是一个毫无地位的男人,在这个家庭里就像一个模糊的影子。

“让我猜猜,当我妈听说我的事后,第一句从嘴巴里吐出的话就是,这个婊子!对不对?”王盛佳的眼睛里涌出笑意。

这个婊子!这句话的确让林仲杰印象深刻。他不知道怎样的母女关系,会让这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他只得笨拙地问道:

“她是不是不大喜欢你?”

“她喜欢我弟弟。”

“这就是你住出来的原因?”

“对,我也不喜欢她。所以我改了名。我妈姓林。”王盛佳简短地说。

“你不是因为萧广明才改名的吗?”林仲杰问道。

“当然不是。”王盛佳冷静地说。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们找到他们了吗?”

林仲杰知道,她指的是萧广明和林美云。根据简东平提供的信息,几天前,林仲杰在距离上海300多公里的一个僻静山区找到了萧广明和林美云的尸体。

“找到了。”他答道。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吧。”王盛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就这么恨他们吗?”

王盛佳注视着前方,没有回答。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我自己都记不得那个地方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

“你知道吗?陈剑河去过那地方。”林仲杰注意到王盛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我们在他那里找到一张自制的地图,那里面标明了位置,到达的方法,和周围的醒目标志,他还在那张地图上方写着‘暮眼蝶的安息地’,所以我们猜测那就是你埋尸体的地方。”
“结果呢?”王盛佳凝视着他。

“的确是那儿,我们还找到了陈剑河的暮眼蝶标本。”

“他把标本放在哪里?”

“两具尸体的中间。”

王盛佳目光呆滞,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这我没想到。”她说。

“简东平说,陈剑河一心一意想要进入你的生活。”

王盛佳把目光移向别处,然后轻轻地一笑。

“怪不得他一直叫我蝴蝶,我以为他是花痴呢,原来他以为我是他的同类。”

“你一直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吗?”林仲杰不禁问道。

“那是大学时候的事了,有一天晚上,我们在校园里碰到,当时我心情不太好,于是他就陪我说了会话,那天我们聊得很愉快,他一直在赞扬我,说我漂亮,可爱,善良,所以我很开心。最后他请求我允许他叫我蝴蝶,因为他说,他知道有一种蝴蝶很像我,有人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他并没有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王盛佳苦笑着说。

“你们怎么会一起去租李今的房子?”林仲杰突然开始怀疑那不是巧合。

果然,她说:“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跟我一直有联系,我当时正好想租房子,于是他就告诉了我,他确实对我很关心。我确实对他够坏的。”王盛佳露出愧疚的眼神。

“看来的确是这样。”林仲杰点了点头。

王盛佳叹了一口气。

“我大概还能活多久?”她突然问道。

“没多久了。”林仲杰坦白地说。

“我知道,所以我想我该写封信给简东平,希望到时候你能帮我转达。”王盛佳恳切地望着他。

“你不想给你的未婚夫写封信吗?”林仲杰问道

王盛佳思考了片刻,然后朝他惨然一笑,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她说。
简东平赤裸着上身舒舒服服地躺在遮阳伞下闭目养神,他的身边放着最新一期的《信》周刊、1瓶运动饮料和一条遮阳毯,这是大半年来,他第一次享受休假的乐趣,在这之前,他刚刚从边境的高山地带采访回来,因为他的车在半途抛锚,他不得不推着它走了近五公里,又加上他本来就不擅长登山,所以到现在他满身的肌肉仍在隐隐作痛。

他从杂志上看到,泡温泉对恢复肌肉疲劳大有帮助,而他听说这个海滨浴场恰巧有温泉开放,所以他一交完稿,便马上申请了休假驱车来到了这里。但他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温泉池太小,人又太多,所以最后他只得放弃初衷,改作阳光浴,他相信温暖的阳光对他的肌肉一样有好处。

他正闭着眼睛想心事,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这让他颇为疑惑,在这个海滨浴场,谁会认识他?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隔了一会儿,他才认出那个人,原来是吴立帆。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睡眼惺松地问道。其实他已经有大半年没看见吴立帆了,自从那件案子了解后,他们就再也没见面,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吴立帆已经永远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但是今天这个老朋友却又出现在他面前。

“跟你一样,我也是来度假的。”吴立帆一边说一边在他旁边坐下,他穿着件白得晃眼的汗衫和一条黑色短裤,跟过去一样英俊潇洒。

“真巧啊。”简东平又说了一句,他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随后是一阵沉默。

“你好吗?”过了一会儿,吴立帆回过头来,笑着问道。

“还可以,你呢?”简东平答道。

“我也……一样。”吴立帆仿佛是在确认这一点。

又是一阵沉默。

“我听说郁洁跟王英宝快结婚了。”吴立帆开口说道。

“是吗?”这事张兆勇早在两周前就告诉他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惊讶,他早就料到他们两个迟早会结婚,像王英宝这样软的男人,很适合女强人型的郁洁。

“听说就是一个月后。”吴立帆喃喃地说。

“你准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简东平问道。

“你去吗?”吴立帆反问。

“如果他们邀请我,我当然会去。你呢?”简东平说。

“我也是。”吴立帆朝他笑笑,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想不到他们真的会结婚,我现在对这两个字都有点怕了。”

这一点简东平能够理解,任何人碰到那样的事都会心灰意冷一阵子,但是他相信,像吴立帆这样英俊又有钱的王老五,没过多久就能找到新的慰籍,所以他认为赋予太多的同情给这位老朋友是多余的,况且他还有个情人后备军。

“你和陈剑蓉……”简东平想问问他们的进展如何,但刚开了个头,就被吴立帆打断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我想她可能去法国了,她的女儿在那里。”吴立帆平静地说。

“她也应该开始她的新生活了。”简东平感叹地说。

“对,我也希望她能重新开始。”吴立帆望着前方无垠的大海说道。
“我相信这也是陈剑河希望看到的结果。”

简东平回头看了吴立帆一眼,随后拧开运动饮料,往喉咙里倒了一大口。虽然吴立帆跟陈剑蓉的纠葛并不关他的事,但是看到他们分手,他还是由衷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并不是一段会得到祝福的感情,时间拖得太久,对两人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

“你知道袁桥后来怎么样了?”吴立帆换了一个话题,显然他不想再谈陈剑蓉。

“因为非法侵占他人财物,他被判了半年。那条项链的确不是他偷的,所以法官的量刑比较轻。”简东平说。

“他的女朋友后来没告他?”吴立帆问道。

“没有。”简东平的眼前浮现出华青的脸,“我曾经去探望过她,她每次提到袁桥都泪水涟涟,为自己害得他坐牢而内疚,我想袁桥出狱后,她可能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吴立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忘了他是怎么打她的吗?”

“对,忘了。”简东平禁不住朝吴立帆笑了笑。

“她难道就不怕再遭受同样的命运吗?袁桥这人根本就不正常。”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简东平耸了耸肩,“坦白说,我怎么都看不出袁桥有哪点讨人喜欢,但是我会祝她好运。”

“看来女人疯起来比男人更厉害。”吴立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的确如此,但这话让他想起的是王盛佳,而不是华青。

她不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但是一旦疯狂起来,却能制造出惊人的后果。简东平相信在真相大白之前,吴立帆从来都没有认真倾听过她的声音,仔细观察过她,他不过是把她当作一个可以成为合适妻子的人选,而他需要这样的女人,仅此而已,直到出事后,他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么平凡普通好糊弄。

“你不同意我说的话吗?”见他没有回答,吴立帆看了他一眼。

“不,我当然同意,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人。”简东平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他知道这个话题很敏感,但他相信他们迟早会谈到她。

吴立帆自我解嘲地一笑,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简东平指的是谁。

“听说你曾经要求去见她,但是被她拒绝了。”简东平若无其事地说。

吴立帆沉默了片刻。

“对,我托了很多关系才获得去探视她的机会,但是她拒绝了。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见我。”吴立帆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的大海,沉声说道。

“她还有什么可跟你说的?”

“她至少可以跟我说说她的想法。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结婚,就这么简单。”简东平又喝了一口运动饮料。

“因为这个而杀人实在也太离谱了。”吴立帆一脸迷惑。

“对你来说,要找一个女朋友或者一个结婚对象当然很容易,一个不行随时可以再换一个,但对她来说却完全不同,她知道自己没多少吸引人,家境也不好,所以要找个如意郎君并不容易,当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把你俘虏,她当然不能容忍别人来破坏。不过,话说回来,你还好没跟她结婚。”简东平说。

“为什么?”吴立帆看着他问道。

“如果结婚后,你跟陈剑蓉还保持关系的话,我怕你真的是死定了。”简东平微笑地扫了吴立帆一眼。

吴立帆抬了抬眉毛:“有这个可能吗?”

“你知道吗?她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

“哦?”吴立帆回过头惊讶地注视着他,“她写了什么?”

“她让我转告你,希望你以后能够以诚实的态度对待你的妻子。”简东平望着吴立帆半信半疑的脸,“她知道你跟陈剑蓉的事,只是因为她太想结婚,所以,她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吴立帆表情呆滞地注视着简东平。

“她是怎么知道的?”过了半晌,他才问。

“她很聪明。而你,实在太大意。”简东平看见吴立帆如此紧张,不由地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她那么厉害。”吴立帆很后怕地叹息道。

“所以别小看女人,你以后想干坏事,最好要小心一点,不然是要付出代价的。”简东平拍拍他的肩。

“好,我不结婚了!”吴立帆突然站起身来,“免得以后有麻烦。”

“那你的万贯家财怎么办?谁来继承?”简东平仍然躺在原地,优哉游哉地望着他。

吴立帆完全放松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他拍拍身上的沙子,向海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笑着对简东平说:“不用担心,我会花光我的每一分钱。”
信件

写信人:王盛佳

收信人:简东平

日期:2005年11月2日

简东平:

我想你一定没想到会收到我的信。对,就是我,一个杀了五个人的女人,我想因为这个你会永远记得我的,对于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来说,能够被别人记住,这未尝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坦白说,我没想到有人能逮住我。

你真的很聪明,我不得不佩服你。

起初我一直感到困惑,常常问自己,你是怎么办到的呢?我做事向来一丝不苟,我的计划一直很周全,我的运气也不错,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其实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我忽视了一个一直默默爱着我的人,那就是陈剑河。如果我花时间多了解他一点,我就会知道他收藏了我那么多东西,如果我知道他对我的过去一清二楚,我就会制定出更周密的计划,那么我想事情一定会进行得更完美。

其次,我不该留着他们两人的身份证。即使将它们当作战利品留作纪念,也不该使用它们,但是我太自负了,我认为警方不可能通过那两张身份证查到我,即使他们觉得可疑也会认为这只跟陈剑河有关,再说我觉得购买伪造的身份证更危险,于是我就做了这件傻事。

第三,我不该用当面交易的方式跟药贩交易,更不该选在一个那么大的商场门口,我早该想到这类商场的门口都有监控器。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是第一次买这类药,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类人,我知道做这种生意的人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担心如果不是当面交易的话,寄出去的钱会打水漂。而一旦当面交易,我又担心会被对方暗算,所以,我坚持由我指定交易地点,并选择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大商场的门口,我认为这是最安全的,事实证明这是个错误。

第四,我不该把衬衫放在洗衣机里。我的确不知道洗衣机是坏的。

第五,我不该把我的日记藏起来。我一直在想,泄漏我秘密的那张照片和日记是怎么落到陈剑河手里的呢?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杀死萧和林之后,为了避免家人知道我的事,我就将照片撕碎跟那本日记一起扔在一堆旧书里,后来我发现它们被我妈卖到了废品站,这真是一个大失误,我应该一开始就烧掉它们的,但是我找不到可以烧掉它们的场所。我知道它们被卖掉后,我曾经去废品站找过那本日记,但没找到。现在回想起来,在废品站跟我说话的那个人就是陈剑河,但是我当时完全没注意到他,上了大学后也没有认出他来,他有一次跟我说他认识我已经很久了,但当时我对这些话背后的意义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我跟他成为大学同学是否纯属巧合,但你应该看到,我在日记中曾经提到我将报考哪所大学哪个专业。如果他真的爱我,如果他曾经跟踪过我那么多年,如果他曾独自去深山找过那两个人的埋尸地点,并且把他心爱的蝴蝶标本留在那里,那么他跟着我上这所大学应该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第六,我不该把客厅地板上的酒瓶放进陈剑河的衣柜,那是我当时的突发奇想。上一次,我曾经看见张兆勇拿着酒瓶进到他的房间,所以这次我也照做了,我以为这样可以增加点效果,让警察认为陈剑河是个精神错乱的人,但是我忘了我是最后一个进入这个房间的人,而且也是在张兆勇之后惟一一个打开衣柜的人,你们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我,这真是太大意了。

最后,我话太多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言多必失,这句古训一点都没错。

我真没想到,我犯的错误会那么多。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知道你已经仔细阅读过我的那本日记,也许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这称呼很好笑,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很相称,老实说,我才不在乎你究竟怎么想,但作为对手,我欣赏你,所以我想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我从小出生在一个冷漠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一个粗俗不堪,自私无知的女人,她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倾注在我的弟弟身上,而我的父亲又是那么懦弱无能,除了对老婆言听计从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母亲向来就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喜欢她,我跟弟弟的关系也很紧张,所以可想而知,在那个家里我是什么样的处境,我常常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由于在家里得不到任何温暖,我决定外面去寻找爱我的人。

我是高一那年认识萧广明的,他是我们班的历史老师,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喜欢上了他,于是我开始借口问他功课一点点接近他,那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有太太了,但是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能跟他在一起。他似乎也很喜欢我,一直夸我英语好,(他似乎喜欢英文好的女人)他总是对我那么温柔,还常常向我诉苦,说他跟他太太是因为父母之命结婚的,所以毫无感情,其实他说的那些都是老掉牙的借口了,但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我被他的话深深感动,我同情他,甚至为他感到心痛,我没想到外表如此阳光的一个人,竟然整天都生活在痛苦中。那时候的我,一心想把他救出苦海,所以我甘愿为他做任何事,包括跟他上旅馆,

你找到的那张照片就是我们那时候拍的,这是有一次他心血来潮为我拍的,我们分手后,他把照片还给了我,他说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底片他已经烧了,他建议我把照片也毁掉,但是有很长时间我都没有把它扔掉。

他答应等我满了20岁后,跟我正式结婚,我相信了他。那段时间,我们相处得非常好,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呢,但是我想错了。林美云的出现很快就让他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林美云是我们年级新来的英文老师,长得很漂亮,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她来了不到一个月,他就跟我说,他爱上了她,他说她既时髦又大方,年龄跟他也相当,所以她更适合当他的妻子。

那时候,我恰巧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惊慌失措地去找他,他非常生气,以为我想用孩子威胁他,于是整个晚上他都在骂我,而我只能坐在那里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他已经不爱我了。

后来他找人带我去医院做了堕胎手术,那天我流了很多血,但我还是自己走出医院的,他没陪我。我回家后说我生病了,我妈可能看出了点什么,一直在那里骂我婊子婊子,我没办法辩解,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我在家里躺了两天才回学校,回去后我发现他对我更冷淡了。我非常伤心,于是又去找他,他非常生气,叫我滚,还说如果我再去找他,他就到校长那儿去告我,说我企图勾引他,破坏他的家庭,这样我就会身败名裂,说不定还会被开除。我不敢相信,同一个人在不久之前还在那里口口声声说爱我,现在却变得如此无耻如此冷酷。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如果我再去找她,最后倒霉的只有我自己,因为没有人能保护我,为我说话,所以我只能退出。我就是从那天开始恨他的。

我跟他断交之后,他对林美云更加热络了,我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于是我就写了封举报信给学校领导。我想惩罚他,我以为学校接到信后会开除他,我以为林美云知道他的真面目后会离开他,但是居然学校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能是同情他吧,林美云反而对他更好了,于是我就又给她太太写了信,我以为她太太会闹到学校里去。

我跟萧的关系还没断以前,我曾经写便条给她,叫她到我们约会的旅馆,我当时之所以豁出性命来这么做,是因为我太爱他了,我希望让她知道,他已经另有所爱,我希望她能主动退出,但那次她什么都没做。听你那天说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去过那里,还看到了我们。但当时我真的认为她没有去,于是我决定再让她受一次刺激,我以为这次她一定会有所行动,但是她居然还是什么都没做。
我承认信中的某些地方的确有些言过其实,我以为我写得越过分就越能引起重视,但没想到这封举报信不仅没让他受到打击,却反倒帮了他的忙,后来他很快就跟他太太离了婚,并且还堂尔黄之地开始跟林美云谈起恋爱来,这是我没料到的事。

他并不知道是我写的举报信,他大概一直认为是他太太写的。我想他们之间可能从来没有把这件事说破过。

其实不管我做什么,我的心里始终对他还抱着一线希望,所以,举报信的事过去后,我又去找过他,还写信给他乞求他回心转意,但他都嗤之以鼻,他甚至还对林美云说我在暗恋他,以此来夸耀自己的魅力,而林美云居然还假惺惺地找我谈心,我本可以把我跟萧的事跟她说的,但是看见她那张虚伪的脸我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想即便我说了,她也会认为我是在说谎。她装出一副很同情我理解我的样子,试图向我说明萧不是我明智的选择,但是我明明听见她在电话里用英文跟她的朋友说我是个丑陋愚蠢神经错乱的大笨蛋,直到现在,她那尖酸刻薄充满嘲讽的话语仍然回荡在我耳边,我实在无法容忍这种侮辱,所以我决定杀死他们。顺便说一句,我也是从她的电话中得知他们要去野营的事的,她大概忘了,我的英文听力好得很。

我知道马上下手不会成功,于是我一直等了三个月,在这期间,我始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走廊上遇到,我还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所以我想他们很快就忘了我的存在,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天晓得,我怎么可能让他们结婚!正如日记中所写的,我跟踪他们到了那个山区,并趁他们睡着后,用榔头砸死了他们。

我先杀的是萧,因为我知道他是男人,如果他醒来,他很容易就能制服我,所以我必须先杀他。其实当我打烂萧的脑袋的时候,林美云已经醒了,但是她吓呆了,我没跟她说一句话,我用榔头砸碎了她的牙齿,谁让她开口骂我的,这是她应得的。

好了,再说说李今吧。正如你所说的,李今的确向我出示了那张照片,她一边威胁我,一边嘲笑我,她不知道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讥讽和蔑视。在家里,我已经受够了我*那张嘴,在外面我可不想受这份冤枉气。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剪掉她舌头的原因,她实在是个讨厌的女人。干掉她的时候,我相当愉快。

李今告诉我,那张照片是她从陈剑河的笔记本里找到的,我非常吃惊,于是我马上就去找了陈剑河,他诚恳地向我道歉,承认自己确实收藏过一张这样的照片,他说那是自己无意中捡到的,我想不出他还能有别的什么方式得到这张照片,所以就相信了他。

接着,你说的没错,我就租了那套房子,还扮演了保险经纪的角色。你知道我经常看见那些邻居为了躲避推销员和保险经纪避道而走,看见他们走近就匆匆关上门,就算敲门,他们也往往装作没听见。所以我想扮演保险经纪是最安全的,因为大家都躲着你,没人会正眼瞧你,所以自然也就认不出你了。我这招应该说是很聪明的,如果不是你,我相信没人会知道。

我的确看到了他们三个。最危险的就是碰到张兆勇,我做完一切后刚刚准备去搭电梯,却不料看见张兆勇迎面走过来,于是我马上改变主意转身去走楼梯了。我不敢冒这个险,张兆勇跟我太熟悉,他很可能会认出我。

关于陈剑河和那个客房服务员的死,你几乎全猜对了,但我还是要补充几点,第一,陈剑河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干的,他并不准备替我顶罪,殉情是他提出来的,他说反正是逃不了,还不如一起死,所以他让我准备好毒鼠强,那封遗书也是他自己写的,我从来没有逼过他。第二,黄秀丽进房间时,陈剑河还没死,他正在写遗书,她立刻叫出了他的名字,而那时候我在卫生间,听到他们说话我就故意躲在那里没有出来,我听到陈剑河对她说,他在做一件重要的事,请她不要打扰他,他给了她一些钱,于是她就离开了。其实这个女人也许早就知道我在那里了,但她没有说破,而是等我离开后,她又进了那个房间,她发现陈剑河已经死了,于是她一边报了警,一边偷偷跟着我回了家,那时候,她可能突然意识到我会是她的金矿。但是她不知道,当她敲门走进我房间的那一刻,我已经准备杀死她了,但是我知道越是困难的事就越需要耐心,所以我又等了两个月。

你应该承认,我干得很漂亮。

我一点都不后悔。在这几个人中,我惟一略感愧疚的只有陈剑河,对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我也许不该那么狠心,但我想既然他那么爱我,无论我做过什么,相信他都会原谅我的。

这些天,我常常会想起立帆,虽然他会为这件事感到遗憾,但是我相信他会很快忘了我。而我,虽然仍然那么爱他,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反而是他背叛了我。我知道他背着我做过什么肮脏事,这些我本来打算结婚之后再慢慢跟他说,当然,也可能为了保住这个婚姻,我会保持沉默,但是天知道,我的怒气能忍多久。我不喜欢背叛。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我真心对待的男人都会背叛我,也许是我付出得太多了,反而让他们得意忘形,忽视了我的存在。我尽心尽意地做人,用宽厚的心对待他们,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反而等我杀了他们以后,我却离幸福那么近,有谁能说我做错了呢。

有时我想,如果我不是那么痴心,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为了爱和虚荣粉身碎骨的普通女人。

我真希望从来都没遇到过他们每个人,当然还有你。

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但愿你能把这封信看完。

王盛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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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ss 发表于 2008-6-21 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好几个小时,眼睛都快瞎了,er~~~~~~~~~~
不过写得不错,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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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21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Princess 于 2008-6-21 00:54 发表
看了好几个小时,眼睛都快瞎了,er~~~~~~~~~~
不过写得不错,很好看。

终于有人回复啦,谢谢MM支持,  好开心. 辛苦啦辛苦啦, 好看就好. MM有空常来坐咯.
我发现文学版好多的贴子都是我自言自语, 说实话, 越来越感觉自己也挺生猛和彪悍的, 这么自娱自乐的, 可以成仙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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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ss 发表于 2008-6-21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的,你不是给我推荐了那么多侦探小说嘛,一个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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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6-24 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Princess 于 2008-6-21 13:17 发表
哈哈,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的,你不是给我推荐了那么多侦探小说嘛,一个个看

好的好的, MM加油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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