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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香港坐飞机直达纽约,下午两点钟的飞机,飞了足足十六个小时。因为飞过换日线,到纽约时只是下午五点。经过换日线时,我好像看到了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美丽景观,可我无法感动,原来身边少了他,一切都不再吸引。
到了纽约后我才知道旅行团一般都不允许游客自由行动,我千拜托万拜托导游,就差没有将他踹上宇宙做人造卫星,才终于说服他让我单独去找朋友。导游要我自己小心,留下了详细联络方式与酒店的资料,帮我叫了部出租车。
我将抄下来的地址递给肥肥的黑人司机,他看了看便露出白森森的大板牙笑着对我说了什么,而可怜的某人除了一个“OK”和“bye bye”外,其他一律只能过滤为外星语言。幸好黑司机老实转过头开车了,我只能对着他的熊壮背影默默祈祷:拜托,大叔,请千万不要将我卖了,我这么瘦论斤称也实在卖不了几个钱儿!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异国的景色不断变换,我深吸口气,总难以置信自己真的来到了美国。窗外的街道皆是白种人与黑人,红色的头发黄色的头发白色的头发棕色的头发,纯黑色变成了难得一见的色彩。
好像走错地方的爱丽斯,跌落在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中,分不清东南西北,将一切放逐给命运。
可是,我终究是来到了这里。
时尚建筑与传统红砖建筑奇异组合的纽约,在车窗外一路呼啸而过,像单视角的电影,播放着外国的景色。可我无法按捺腿上的颤抖,包着背囊的手微泛着冷汗。
所谓半个地球的距离,原来,都只是用来欺瞒人心的把戏。
我很清楚,自己此时在做什么。
也从没想过后悔。
车子一路行驶到一个看来比较郊区的地方,司机停下了车子。我拿出钱包付款,提起行囊下车。临走前,用简单地英语询问司机是哪一间屋子,司机指向我右前方那栋。道谢后,我背好自己唯一的行李——一个大背囊走了过去。
这是一间独栋双层别墅,白墙红砖屋顶,有青葱可爱的花园,有梦幻蓝的天空做背景。我的幻想情结又来了,我总觉得这是童话里的小屋,而我,是来找我的王子。
那样不真实的漂亮房子,我缓缓踏出,泥土透着草绿的清新,一步一个脚印,逐渐靠近。
不要害怕。
我已经来了,所以,不要害怕。
暗红色的漆门笔直竖立在我面前,门铃就在右上方,一抬手就可以按到。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也理所当然的。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回复我呢?
为什么不给我回信,音信全无?
低下头,脚尖轻摩着门前的石砖,我知道自己确实是在害怕——也许,他喜欢上了别人?
当然明白自己并不漂亮,也不可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缺少吸引人的特质。而比我好的女人,多得如天上的星星。
吸吸鼻子,自嘲地笑笑,胡思乱想无法解决问题。我真正怕地,却是担心他出了意外?
拜托!他明明就是个那么温柔的人,是何时学会这么残忍!
连一封回信都没有,才最叫人牵肠挂肚!
我使劲儿按下门铃。微退一步,深吸口气,脑海里想着怎么跟他父母问好,然后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我盯着门,准备向他父母打招呼。
暗红色的门被轻轻打开,那样缓慢,好像宣布死刑的朗诵。
我抬起头,看到的人却是——他!
出乎所有的意料,我愣住,但他显然更不敢置信。不对,他的表情岂止是不敢置信那么简单啊,简直惊恐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下来了。幸好他不会说话,否则绝对会尖叫一声“大白天见鬼了”,我在邮件和信上只字未提我要来的事。
被他用这种眼神直瞅着,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脑袋上大汗滴小汗,哗啦啦下瀑布雨。就算没说一声便突然跑来,我也不用如此做贼心虚吧,眼睛一直往左下角瞄了半天,突然转身抬脚就想逃离犯罪现场。
可我根本逃不掉,就在我转身时,高大的猎人GG伸手拉住了我的背囊。
我好像被逮到的兔子,揪着耳朵猛蹬腿,却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这年头,一个人要倒霉起来就算逃到国外也跑不了。我只好耷拉着脑袋跟他走进屋子,让他撑着脸一直用看来很生气的表情瞪着我。我从没见过他生气,所以只能用“看来”,因为他除了眉头微皱,其他和不笑时没两样,我早说他是个最标准不过的扑克脸吧。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毛线衣,把他本来就很白的皮肤衬得更加白了。看来却瘦了点儿,是因为想念我吗?还是因为不习惯这边的水土?不过虽然瘦了,肤色却比以前好了许多。听说国外的空气和水土好,人的气色也会变好,原来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他平安无事,我一直在担心他会否出意外。小说《很爱很爱你》里面,女主角一到国外就出意外,才会放弃了男主角。很多故事都有这样的情节发展。
而幸好,这并不是故事,幸好我们活在现实里。
我一边偷偷观察他,一边又要装成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可怜巴巴得看着他,乞求宽宏大量的老师大人原谅,下次不会再犯。
白色的厨房光线温和,我们坐在墨绿色的餐桌旁,他在我右边。没有见到他父母,或许是出门了。我扁着嘴轻轻拉他的衣袖,希望他不要再生气了。
他叹口气,无可奈何得从餐桌中间的笔筒里拿出笔和便条纸。
-你是怎么来的?
他没问我为什么来,而是怎么来,看来他也大概猜到了我来的理由。比起理由,他觉得一个女孩子独身来到遥远的异国更不可思议吧。
*跟旅行团来的。
-那为什么不跟团行动,单独跑出来?
*我是来找你,不是来观光的。
他又叹口气,有点儿无可奈何地看看我。
-你爸妈知道吗?
*我跟他们说,我是和朋友一起去广西旅游。
-你跟朋友一起来的?
*没有,我一个人参加旅行团的。
我看到他的眉心越皱越紧,很想提醒他再皱下去就要变成老太公了,可惜再瞄瞄他此刻的脸色后,阿门,我决定还是多活几年吧。
-参加旅行团花了多少钱?
*差不多三万。
-跟你爸妈
他没写完就把字划掉了,看来他也觉得我不可能跟父母要这么多钱。
-钱怎么来的?
*打工赚来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我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现在他的表情不是“看来”很生气了,而是真的十分、万分、绝对很生气!如果他会说话,那肯定是对着我可怜的小耳朵就一阵咆哮。他一定不相信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可以一年时间攒到这么多钱。
-到底怎么来的?
*真的是打工赚来的,我没骗你。
要不是他此刻表情太恐怖,我肯定狠狠踹他两脚!衰人,居然不相信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又低下头。
-打什么工?
他的手有点儿抖,他该不会以为我干了什么不正当的打工吧?
*我给杂志写长篇小说,拿了个新人奖。奖金加稿酬,还有一些是跟爸妈要的,另外我以前也存了几千元。
他撑着头看我,眉头终于舒展开了。然后一把将我扯进他怀里,用力抱住我,我听到他深吸气的声音。
他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辛辛苦苦打工近一年,花三万元来到陌生的国度,只为了见他。
我闭上眼靠在他怀里,让我九个月来的思念融化在他的体温中。世界好像静止了在这里,分离的时间仿佛消失无踪,一切又回到机场临别的那个深深的拥抱。原来,我所盼望得不过就是如此。即使要再花三万,我也会甘心付上我的一切,只求在他怀里片刻。
一直抱了我很久,他才松开手,盯着我的脸。然后他又拿起笔。
-你瘦了。
我瘦了?我还没有骂他瘦了呢!为了存钱来美国,我每天只吃两餐,读书、打工加写文就每天超过十三个小时,瘦了也是应该的。
我避开他的话,现在转为我狠狠甩着鞭子来拷问他了。
*我发给你的邮件和信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嘿!这小子认罪的倒是爽快!不过我更怒了!
*既然收到了,为什么不回复我?
现在轮到我皱起眉头,用一幅要恨不得他碎尸万段的表情瞪着他。更可恨地是,他居然无视我这威胁的表情,只是低着头想了很久。我也只好静静等着他的忏悔状。
-我
他只写下一个字,又思考了一会儿,才接着下笔。
-收到你第一封邮件时,你说你有了新男朋友。我本来是想祝福你的,可写了几遍都写不出适合的话。我才发现,我根本不像自己所写的那么能放开。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你有新男朋友,不想看到你认识其他的男人,不想你被别的男人抱着,不想你被别的男人照顾,不想你陪伴在别的男人身边。我实在是很自私,自己给不了你幸福又占着你不放。我也知道,我这种自私只会害了你。我本想说些过分的话让你讨厌我,可我又不愿伤害你。我想让你忘了我,所以我不给你任何回复,不给你任何联系,希望你最后可以忘了我,去别的地方找你的幸福。
他写写停停,思索着该怎么跟我表达。
-早知道你会跑来,我还是应该下定决心,回信叫你去找别人
不等他写完,我就狠狠抱住了他。眼泪开始在我眼底和心里蔓延开来,明知道掉眼泪只是懦弱的行为,可是我再也忍耐不住了。
无所谓!
反正为了这个人……只要是为了我眼前的这个人——懦弱也好,悲伤也好,崩溃也好——我都甘之如饴。
我想起他在中秋夜晚为我切月饼时的细心动作,我想起他在西餐厅里低头的沉思,我想起他拉着我离开车祸现场时的手温,我想起他在机场时眼里按捺不住的湿度……我该怎么告诉这个善良温柔又自卑的大男孩,我是深爱着他的,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不管他能不能说话!
我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爱我的人了,就像他一定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他的人一样。
生活和“听”、“说”是分不开的,但爱情并不是一定要说出承诺,听到承诺才能称为爱情。
爱情是融化在心里的雪。
含有甜蜜入喉的糖,搀和着些微的毒素,涂在凹凸不平的心脏上,抱着残缺不全的期待,慢慢等着那个人的降临。
然后遇到了,认识了,触碰了,微笑了,约定了,失去了,哭泣了。
便知道,是他了。
只有他。
我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他居然又想移开视线了。我抱着他的头,不让他看向其他方向,不让他逃避。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只是逃避,是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连仅有的都会失去。
拜托,请再赐给我一点儿勇气。
对于这场碰不到触不及,比雪花还短暂的爱情。
闭上眼,我轻轻地,轻轻地,再轻一点儿,用我的唇瓣,触碰到他温暖的唇。
睁开眼,看到他惊讶的眼神,直愣愣盯着我。他感觉到了吗?我想说而无法说出口的话,我想表达但永远来不及的爱意。
他又看看我,看看左下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深深抱住我,闭上眼睛,吻了我。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当温暖从唇瓣蔓延入心肺时,他终于明白到我有多爱他了吗?我不会去找其他男生的,因为在这整个宇宙中,我只深深恋慕着一个人。
他的吻技很青涩,怎么感觉都跟我以前的男朋友差不多一个程度,我几乎马上便肯定了本姑娘是他第一个吻的女生。我瞪大双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他的眼睫毛,发现他的眼睫毛超长。真讨厌!一个大男人,眼睫毛比我还长还漂亮!
漂亮的眼睫毛突然动了。他睁开眼睛,看到我盯着他,微皱眉,左手覆盖在我的眼睛上。
呵!原来他这么大男人主义,还要求接吻时女孩子一定要闭上眼睛!
我们就像所有第一次热吻的傻瓜般,一直恋恋不舍地,不愿离开对方,仿佛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还是要不甘地分开。我看到他有点儿害羞,又想捉弄他了。
我拿起纸“唰唰唰”写好两行大字,然后举起来给他看。
上面写着:纯情小男生,这是你的初吻吧?真不好意思,让小女子我夺走了!呵呵!PS.你吻技太烂了,有空多练练舌头吧!
本姑娘还非常配合气氛地在纸旁朝他吐吐舌头,得意洋洋地奸笑状,还是说多奸恶就多奸恶,黄世仁见了都要崇拜地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哼!
我就是故意要气他的!谁叫他总倚着自己比我大三岁,又大男人主义,老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他看到后刹时便红透了脸,像熟透的苹果,简直就一大世界奇观呀!我笑那个得意啊,那个嚣张啊,那个得寸进尺啊,那个奸诈无耻啊……我正要再秀出老巫婆式的笑姿,他看着过分得意的我,突然站了起来,害我险些从椅子上滚了下去。正疑惑着某人想干什么,忽然便被他一把横抱进怀。也不理睬茫然的我,他径直走出厨房,踏上楼梯,上了二楼,拐进左边的房间。
我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他的房间。
因为房间的四面墙壁上画满了差不多到腰部高的草丛,地毯也是草绿色。而床头的墙上,画了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树的枝叶蔓延到半个墙顶,整间房犹如位于大草原树荫下的一角。家具从床到书桌、电脑台、椅子……清一色全是白色,我知道,他喜欢单纯的颜色。
我还正在感叹这房间的特别,整个人就被丢在了纯白大床的羽绒被上。
现在即使我真的是三岁小孩子,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所以俗话说得就是好啊,什么叫乐极生悲?看看,这小子要造反了!
他笑得邪邪地,表情还带点儿得意,他一定是想报复我刚才那样取笑他。最过分的是,他很温柔很温柔得吻住我,温柔到我无法抗拒。这次他有点儿进步,开始注意舌头的动法了,嗯,孺子可教也。
不对!
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的手居然伸进我衣服里来了!外套刚进门时就脱了,现在他在脱我的毛衣!
我紧张得全身僵硬,虽说接吻本姑娘不是第一次,但做爱是啊!尽管很害怕,可我并不想拒绝,他在触摸我,我也想触摸他。
听说第一次很痛的,希望他能温柔点儿对我。不过这个希望简直就是多余,事实上,我从未见过比他更温柔的人了。如果和他也会痛,那么跟别人一定会更痛。我努力让自己坚信他会对我很好,来忘却自己的紧张感。
他吻在我的脖子上,那轻柔酥痒的触感舒服得几乎要让人醉了。沿着脖子轻轻滑下来,落入肩膀,落入锁骨,再往下就不得了了!我在心里拼命呐喊,心跳越来越快,可手却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希望他停下来。他的体温,暖和地几乎要将我融化,醉死在他怀里。
就在我既陶醉又万分紧张的关键时刻,我听到楼下似乎有开门的声音……开门声?
再仔细听听,没错,真的是有走进来的脚步声响,还有说话声。
完了!他爸妈回来了!
抓……抓奸在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大事不妙才对!
我慌张得手舞足蹈比划着,他却茫然得看着我,不明白我在干什么。白痴!你以为我是抽疯了在床上给你表演幽默剧吗?!
赶快向四周看看,果然床头就有笔和纸,我飞扑过去,拿起笔就大字一挥:我听见楼下有开门的声音,你爸妈回来了!
总算见到他有点儿反应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在床上表演高空弹跳的时候!此刻我们两个都没穿衣服,裤子虽然还好好的,也有够糟糕了!
他立刻弹起身,把刚从我身上脱下来的长袖衬衫围在我身上,然后将我的毛衣送到我怀里。就在他找自己的毛衣时,他爸妈已经上楼看到了我们。
我该做什么反应好呢?
“嗨!叔叔,阿姨,你们好!”你们看我的笑容够狗腿吗?嗯,如果够的话能否请你们稍移玉步退出去一下,好让房间里的“狗男女”——我和某人——把衣服穿好,不知方便否呢?
我是不知道他爸妈是否听到我内心的呼唤啦,不过从他们呆滞的表情看来,估计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问题严峻了。他爸妈愣在房门口,先看看坐在床上的我,再看看还没有穿上衣服的他,然后又看看提着被子遮挡身体的我,再看看想假装没事发生坦然穿上衣服妄想溜下楼的他……大概终于明白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父亲后退三步,凌空飞起,用手上的报纸狠狠地对着他后脑勺抽了一记天下无双的绝招。
我估计那一下很痛,非常痛——因为某人手放在后脑勺上拼命地揉,痛着歪嘴斜牙地想惨叫。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有忿忿不平的委屈表情,他从来只有面无表情和微笑两种扑克脸的。
“对不起!我家的混蛋儿子居然做出这种对不起你的事来!”
他父母不停地向我一再道歉,那充满歉意的态度反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凭心说,刚才的事儿我并没有拒绝,那么我咋看也该算是个共犯才对吧?
他父亲对他做了一串手语,从表情上猜测,应该都是些骂他的话,然后怒气冲冲得赶他下楼,这个我倒是看懂了。跟着他父亲深深叹了口气,先下楼了,没想到又轮到他母亲开始用手语骂他。反正我都看不懂,不过父亲的表情比较生气,母亲的表情比较苦口婆心,大概是在为我辩护。
然后他母亲在他脑袋的同一个位置又狠抽了一下,才把他赶下楼,看着他再次不忿地拼命揉着脑袋,我摸摸自己脸部,唉,要强忍住笑意原来还是种脸部体力活啊。
“对不起,我家的儿子啊!唉……晓旋你先穿好衣服啊,我们在楼下等你。”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什么:“衣服……没有烂吧?”
“没有,阿姨你不用担心。”
他母亲大概把他想象成禽兽了,我已经可以想象到等他下了楼恐怕还有跪祖宗牌位&家法伺候等着他消受呢。
等阿姨一关上房门,我再也忍不住,抱着被子就一轮狂笑。瞧他刚才的模样,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这个总是持着一幅大人模样,把我当小孩子说教的家伙,原来在他爸妈面前他也不过是个无法反抗的小孩子啊!
呵呵!聪明的女孩就要记住这个难得一次,以后一辈子都可以拿出来做茶余饭后的笑料把柄。
我躺在他的床上,柔软的羽绒被子包裹着我,仿佛能感受到他每天晚上都睡在这里的温暖。他躺在这床上时都想着什么?有想过我吗,如同我想念他一样?床上洋溢着一种醉人的芳香,就和他刚才抱着我时一样。
是属于他的味道。
深吸口气,跳起身,穿好衣服。离开前,再看看这个的房间,除了简单的家具就没什么了,那么他的画呢?大概还另有个画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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