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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当然不是作者邀请来写序的,^_^,所以长话短说,说说为什么我要推荐这篇文章。我记得第一次看这个小说的时候是高一晚自习,在政教处和班主任老师的双重巡视下,我还是用了两个晚上6个小时晚自习时间看完了他,随后同学打印的这几页纸在传遍了全班的各个角落之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很想细细读出其中的味道却一直没能实现。直到昨天加拿大国庆日看完烟火回到房间百无聊赖打开同学的网志时再次看到这篇文章,就又花了2个小时完完整整的读了一编。 小说里的人物都很小说,情节的紧凑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这篇小说在网络上也好陆地上也好,传了这么多年,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虽然不至于说每个人都会看完哭的稀里哗啦,感动的屁滚尿流,但在这个充斥着很黄很暴力的欲望社会,不失为一种很好的YY。
第一章 妓女夏鸥
大板常指着夏鸥说:“你养的这婊子怎么年年看上去都像处女啊?”
说这话时大板和那帮哥们随即就带了羡慕的语气和欣赏的眼神。
我不喜欢他们喊夏鸥婊子,但是夏鸥确实是个卖身拿钱的妓女,我也确实说不上婊子和妓女有什么区别。反正就是不喜欢他们这样喊。原因没分析过。
夏鸥今年19了,夏鸥很漂亮。漂亮的少女夏鸥是个妓女,不爱笑不多话,脸上总是满满的一页清纯。这就是好友大板老说夏鸥像处女的原因。
可以说夏鸥是个对工作不负责的妓女,具体表现在她永远学不会怎样叫床。
浪女淫叫,声音时高切时殷殷,激情而缠绵。夏鸥在床上老咬着唇,死忍住不发出任何声响。第一次和夏鸥做爱她才16岁。当我快进入她时,她那痛苦的表情让我误以为我在强奸一个处女,情不自禁要对她怜惜。完全进入时发现我上当了,就狠狠的*了她。只是关上了灯。
我不喜欢看见她苦楚的表情,虽然认定她是装的。
大概是痛极了,她小声说了句:
“你就不能轻点吗?”
“不能!”
“为什么?”
“抱歉你只是妓女。”
偶后夏鸥在床上再也不说一个字。本就很少话的夏鸥,搞得我像个迷恋冲气娃娃的色魔。
我知道我不是色魔,夏鸥也知道。
除了在床上,我可以永远像个君子般对夏鸥,每个月工资按时给,不拖不欠。而且她绝对有她的自由权力和空间,当然在我需要时她必须出现。
有时候我觉得夏鸥真不是做妓女的料,又或者她只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差,又或者她的样子逼她这样尽力去装纯——她永远都是牛仔裤梳一个马尾。虽然她的姿色可以让她妩媚得更女人。夏鸥大二了。白天正常上课,晚上回到我家。
朋友常问为什么我不正经交个女朋友却要包养个小姐当情妇。呵呵,我想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女孩,还不如夏鸥实在——我明说,我要钱。
夏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先生,我可以陪你睡觉吗?”瞧,多直接!
那是4年前,那天我和几个同事在一家叫“妖绿”的酒吧里消遣。夏鸥就是穿着牛仔裤背着普通样式的学生书包,跑到我面前,对我说的那句话。
妖绿在那时就比较出名了,大厅里灯光偏好绿色,我想酒吧老板一定是个崇尚自然妖娆的人,你就可以想象为什么酒吧取名妖绿——好象森林中一烟妖精,充驰着原始而野性的撩人。
朋友都点了些个小姐的台,坐在大厅一个角落,嬉笑喝酒。我望着哥们几个,我就不知道是男人在调戏妓女,还是妓女在玩弄男人。
我望着舞池里的人类,他们现在是一群没有灵魂的动物,回到最原始。他们像蛇一样相互碰撞缠绕,带了从灵魂深处释放出的表情,配合着绿光,我担心他们长出獠牙。
夏鸥这时就出现了,她背着书包,穿着牛仔裤,蹬蹬的跑过来,脑后的马尾甚至还很学生气的摆动。他直接找到我,俯下身说“先生,我可以陪你睡觉吗?”
说话时定定的看着我。
“啥?”我以为我听错了,我望着这个学生妹妹,眼珠差点没滚出来。
“我可以陪你睡觉的。”她再说,声音却是超乎想象的坚定。
几个平时惟恐天下不乱的朋友开始起哄了,纷纷指责夏鸥应该每人陪一晚,甚至有人开始摸她的脸或胸。夏鸥吓住了,却没有走,躲开了,仍然看着我。
“你多大了?你成年了吗?”看她那发育不怎么良好的细小的身子,我不禁怀疑。不过她的眼睛十分漂亮,从里面渗出的纯白是难以想象的迷人。
长大了或许会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16了。”她细声细气的说。
“那么小啊?你干什么的?”她看上去实在不像干这一行的。
“妓女。”直到说出这两个字时,声音才明显的比刚才虚弱。
“你很需要钱吗?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还算理智尚在的我教训起她,本想多说几句,但在抬头时接触到那不卑不坑的眸子,我知道自己是自作聪明了,那眼神镇定地就像在问老师请教一道题一般的自然。
酒吧里的灯在变幻颜色。
绿灯晃过她脸上,是一种苍白;红灯映在她脸上则立即可以妖娆。
于是我就带她回家了,这是我第一次带妓女回家,那天其实喝了不少,却也实在被她的眸子迷惑。
她真不该出来做这个的。她那时坐在我家沙发上时规矩得像个邻家的丫头。她就那样坐在那里,橘黄色的灯打在她脸上,又从她眼睛里晃出来。我进去洗澡前看了她一眼,她也在看我,不带任何表情,甚至没勾勾嘴唇的笑。
每个女人都有她的故事,妓女也是女人。妓女的故事可以简单到只是交易,也可以曲折至让人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夏鸥是那种,但她实在就有妖精的浅质——带着妓女的身份,让眼睛流漏出纯白。
那晚没留她到天亮,我不习惯和一个陌生女人过夜。做了那事儿后,给了她500块,打发她走人了,甚至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承认那时我叫她走时,她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哀怨曾让我泛起一丝不舍。她还是没说什么,穿上衣服接过钱,走掉了。我狠心到在她还没穿好鞋就关上了家门,并对自己默念:她只是个妓女,来安抚久久不能平静的内疚。
一个奇异的小妓女。我对自己苦笑,这个世界什么都有,遇得越多,成熟得越快。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在两年后,再次遇见她,并承诺,抱养她两年,这两年里需要时就住我家,每个月给她四千块钱。
更没想到,从此迷恋,包括她的过份安静。
第二章 我的情人
再次看见夏鸥了,在两年后的夏天。那时刚和女朋友分手,觉得女人要的东西我永远给不起。比如时间,比如婚姻。分手后一度很茫然,我知道那是空虚造成的。
两年来事业的平步青云让我开始不可一世,金钱和都市的夜把我的迷离包装得密不透风。
开着车在城市瞎晃,乱想。想自己,表面风光,其实看透了不过是个城市里某个角落的穷人。和大多事业有成的青年一样,穷得只剩钱,和满肚子愤世的理由。
那年夏季实则很热的,我吹着空调,就想象不到车窗外的酷暑。当车滑过C大校门时,我就看见了夏鸥。当我认出她来后,竟无意识的把车偷偷停在她身旁。
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叫夏鸥了。当她站在阳光下,顶着被太阳晒得殷红的脸,淡定地立在那里时,完全就是酷夏的一抹清凉。
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
头发比以前长些了,面容没怎么变,身体成熟了几分,凹凸有致只是依旧单薄。还是梳着马尾,穿合身的牛仔裤。
我发现我两年来一直渴望的那双眼睛了,它无意的瞟了我一眼,仍然是那样纯白却有妩媚婉转的潜力。
这妓女气质修养得很好,至少看不出她是干什么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走来一中年男人,没看清楚脸,只是知道他肩头很宽。他塞给她一包东西,就走了。我突然烦闷那男人离去时挥手以致再见。
我下车朝她走去,“嗨!希望你还记得我。小姐!”我恶意地把小姐两个字吐得又狠又清楚。
她望了我一眼几乎是立即就认出我,抬头道:“是你。”阳光射进她眼里,她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她就要走。
但是我叫住了她,“你是干什么的?”我这是多此一问,因为眼看她朝C大里面走。
“妓女。”她转身,答,比起两年前,多了分随意。
我感觉我有点莫名的愤怒了,“你他妈的算什么妓女?!没见过你这么丑这么没专业水准的妓女!”
她明显愣了一下,偶后笑了。值得一提的是,夏鸥很少笑,但是笑起来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会飘得到处都是。
“那么我就是个不敬业的妓女了。还有事吗?我要进去了。”
“等等……这个……刚才那个男人是谁?”问出口之后,我就感觉我是个白痴了。
“你总不会以为是我爸爸吧?”她说,面容始终平淡。我却感到受到嘲笑——我还奢望一个妓女能怎样呢?
“你叫什么?”
“夏鸥。”
“恩……夏鸥。”我思索了一下,“你男人给了你多少钱?”
“他不是我男人,我们只是主户关系。刚才他给了我两万”
我彻底绝望了,你真的不能想象一个花儿一样美好的少女,站在阳光下,带着斯文与纯白,穿着牛仔裤和衬衫,自然得像说“我今天看见一件好看裙子。”一般地形容她如何跟一个男人金钱与肉欲来往。
我倒真希望她有她年纪一样的活动和思想。
“我包养你!”一句话完全是不加思索地就冲出口。值得鄙视的是,还带了一脸紧张的期盼。
她有了今天见面第一次对我的审视,却也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对上她那双眼睛了,时刻在向外界招摇着天真的眼睛。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你是妓女,而我有钱。”我说,简单直接。
“好的。”她居然就答应了,不带任何修饰的脸上,毫无表情。
我明显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兴奋。我甚至忘了要她去检查有没带病。
然后她就是我的人了,期限为两年。
但是几天后我就发现我带了个不会叫的冲气娃娃,实则是个只会做饭泡茶的哑巴。
每天下班就看见夏鸥趴在桌上发呆,她静静的把目光集中在桌面的菜碗上,看不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有没喜乐。灯光泻在她头顶,让她的发看上去柔润而温暖。
我会大声提议:我回来了你连鞋都不会帮我提一下吗。
于是她才急急地去找我的拖鞋。从不抗议。
夏鸥是个乖女孩,说菜淡了会去放盐;说人累了会给你捶背。夏鸥永远不声不响。她这点不发声响的“优点”也表现在床上,这是我一直无法忍受也是她唯一不听话的地方。
“夏鸥你别咬着唇,乖些,放轻松!”轻声诱导。
还是不发声,一脸麻木。常常搞得我差点要阳痿
有时工作多了,在电脑前坐得脑子一乱,看一眼她就静下来了。我在时,她永远像个清静的鸟儿般依在身边,我猜想她坐在我左右就等着我和她对视,因为每当我看她时,她都在静静的看着我。那目光从她美丽安静的眼睛中流出,不搀杂任何欲望,神奇的是我会像欣赏一副风景般冷静下来。有时我错以为我们是婚后十年的夫妻。
和她的默契是与生俱来的。
我时常搂着她,对她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说:“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不可以想其他男人。你在这两年都我是一个人的。”夏鸥一般就会盯着我,不响。
但我很清楚我不会喜欢她的,因为她是个妓女。对于做妓女这份职业,我本人不鄙视也不尊重。却是绝对不会加以感情。
第三章 “丈母娘”
我看到夏鸥笑得最多的时候是在她过生日那天。
头天晚上我在电脑前整理一分文件,夏鸥洗了碗,就推了张椅子过来挨着我。
前几天给她买了件白色居家裙,这是我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当她接过这很普通的裙子时,就笑了,只抿了抿嘴,但满眼的笑意。“你穿一定好看。”我说。然后她就时常穿,感觉像一朵纯白的棉花一样在屋里飘来飘去。看上去比以前更女人。
我早说过她有妩媚的潜力。
那时她就穿着那裙子,离我的距离刚好能让我闻到她身上的女人香,若有似无。我发现我无法认真工作了,回头瞪了她一眼,本来准备了满眼的责备,却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
夏鸥在笑,我就突然觉得满屋是春天,花草烂漫。
怒意顿无。
“你在笑吗夏鸥?”
“恩!”她答,还孩子气的点头,可爱至极。
“呵呵,这可奇了,说说看,你开心个啥。”
“明天我就可以结婚了。”她说。
明天她可以结婚?这是什么意思?夏鸥说话永远那么不清不楚。
“明天我满20。”她轻轻的说,笑,我建议你去猜想,那偶尔一笑的动人。
我不想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你会想和一个20岁的妓女谈婚嫁吗?
“恩,那好啊,总算长大了。夏鸥你说,想要什么礼物。”女人那么一眼期盼的告诉你她过生日了,大概都有这层意思。夏鸥是个直接而现实的女人。
“我要,你就给吗?”
我吃惊的望着这个提出疑问的女人,她那水晶般的眸子正毫无遗漏地展示着她孩童般的无邪。
“不会,要看你的心有多大了。毕竟我还在为别个打工。不可能给你个房子啊车子什么的,”我想了想,结合她之前的话题,猛的觉得可笑——她不会是想要我娶她吧?“当然,更不可能对你有什么遥远的承诺……”
“我要你明天陪我去见一个人,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话儿从她绯红的小嘴滑出,且字字清晰。
我在考虑中,我不能猜到她有什么企图。我盯着这个我最不能懂的女人。
“你明天刚好不上班。”
连这也算好了,看来她是准备很久了。我防备的看着“去见谁?”
“我母亲。”
第二天,我像真的要去见丈母娘大人般穿戴得整整齐齐,白衬衫,镶金边的领带,由夏鸥亲自烫得平整的名贵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
——“我母亲,很会生活。”全为夏鸥的这提醒。
夏鸥也穿得很漂亮,举手抬足间尽是青春的流泻。
我俩像一对金童玉女般坐上车,一时间引来目光阵阵。
当我开着车,目光偶尔滑过身边的夏鸥时,她正在望向窗外,没多说一句话,静静的把美丽倒映在我眼角。我又开始产生幻觉了,以为这是我要带着回娘家的新娘。
我本想无奈地叹口气,对于妓女夏鸥。却不想那声轻叹竟是倾泻了满足。
车大概开了30分钟左右,到了。
原来夏鸥家并不贫穷,至少她妈住的高级住宅小区是我对父母供给不上的。我望了身边的女孩一眼,更加觉得这个叫夏鸥的妓女不可思议。
最可笑的是,在夏鸥按了16楼门铃那一刹那,我居然莫名其妙的出了身汗。以前不是没见过女朋友家长,活到快30了,我分析不清楚为什么这次假冒的护花使者身份让我激动而紧张。
门开了。
“呀,是宝宝呢!宝宝回来了!快让妈妈看看,哟瘦了好多!宝宝上次让你带的钥匙呢?怎么每次都叫妈来给你开门呢?呵呵,宝宝在学校还好吧?”
我就立在门口,睁睁的看着那个当门一开立马拥住夏鸥的女人,一边喋喋不休的唠叨,一边帮女儿提过手上的包。夏鸥依偎在她怀里,只笑不语,笑是我从来看不见的那种,带着娇憨的甜美,半亲腻半撒娇,永远溺个不够。
那女人叫夏鸥宝宝,她只是个普通的母亲,让女儿在怀里昵语。
我眼眶湿润了,我有点无力了,夏鸥是个妓女。
说不出什么感觉,当你看见一个万人廉耻的妓女,在她家人前亲热时……或者全天下,就只有她母亲会那样对她了。
那个叫夏鸥宝宝的妇女,看上去不过40左右,风韵十足,只是很苍白,也很瘦,额头较高,显得头发很少。此刻多了股母亲特有的慈祥。我看夏鸥的眼睛完全会遗传她妈,媚。只是夏鸥的眸子里放了种让人松懈的天真,比她母亲更厉害。
“好了妈,还有客人呢。”夏鸥这才把我拉进去。“这是小斌。”
那妇女这才注意到我,马上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我。
“伯母您好!我叫何念斌。”像个绅士一般,连忙对她鞠了一躬,带着一背生怕不受宠的寒意。
“哦哦好,小斌,小斌,”她又把目光转向夏鸥,“他是……”
“妈,他是我男朋友。”说得跟真的一样,她说谎不脸红,嘴边的笑意依旧自然。
“男朋友?”那种不放心的眼神扫得我极为不爽。
“是啊妈,他已经向我求婚了。等我毕业我们就订婚。”夏鸥说,轻笑。
我犹如当头一棒。订婚?和夏鸥?想想都是罪。
“啊!订婚了?”她母亲的眼神一下子对我有了从未有过的和善,马上变成了我所熟悉的,常常在我亲妈眼里找得到的慈爱。“是真的?”
“恩……哦,是是啊,我很喜欢你们家夏鸥。”面对这位慈母,我真不好说什么。在心里盘算着回家怎么好好教训夏鸥,嘴上支吾的应着。
“啊,真好!恩!!真是好!哦哦,快进来屋里坐!!”她温柔的拉我进屋,然后马上就开始忙起来。
端水果,倒茶拿饮料和红酒恨不得把家里能吃的都搬了出来。
“夏鸥!”她颇为严厉的叫女儿“你怎么还愣在那儿傻笑?还不快给小斌削个苹果!真是的,这么大了……唉,女儿大了,长大了……总算是……”然后一边念着,一边进了厨房。
我见“丈母娘”忙去了,马上换过一种脸色,正想严厉的呵斥夏鸥,这种话怎么能对老人乱说。但是当我转过身时,看见夏鸥在削苹果,而且一滴晶莹的泪就从她眼里滑出。
夏鸥一般是不哭的。我一辈子就看见她哭过三次,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她母亲过世,第三次就是后话了。
夏鸥的眼泪,顺着她白净的脸颊流下,一滴滴滑得飞快。我就忘了要骂她,呆住不知道怎么办好。
正当我束手无策时,好在她母亲出来了,一眼就看见女儿在哭,急忙问原因。
“妈,小斌欺负我!”
本来我也想知道夏鸥为什么哭,也在等答案,谁知道听她这么嗲声的对我一指,她母亲的眼光就顺着她葱白可爱的食指望向了我。
当时是很尴尬的,我在心里埋愿夏鸥太不懂事。自己竟也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好。
“啊?小斌欺负你?”这位还拿着菜刀的“丈母娘”愣愣的重复,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
“是啊,人家给他削好了苹果他还不吃!又说要吃梨!可是人家把苹果都削好了嘛!”
我狂翻白眼,我根本没看见她何时把苹果递给我的。
“唉,宝宝你别太任性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孩子!”她母亲明显松了口气。转向我,笑着说:“呵呵小斌啊,你一定把我们夏鸥都宠坏了,她以前不爱撒娇的。哈哈,对她好是对的,可是有时也别太将就她了。这不,你看她无理取闹了吧?”
“妈~~”夏鸥的声音嗲嗲的,害羞和假装生气的成分把握得非常到位。
我这才反应过来,配合的说:“唉是啊,当初看她小,又懂事,惯了她几个月,没想到现在都快骑我头上了。伯母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对小鸥的,她要是改不过来,我就依着她,让她任性一辈子。到老了,都还对着我使小性子。”说了这些话我才觉得我演戏挺不错了。我望了夏鸥一眼,她那时眼泪还没干,挂在脸上,可能没意料到我会那样说话,表情有些吃惊。不过在下一秒,就带了满满的感动。
她母亲信了,轻声说了夏鸥几句,又进厨房去了。
我看着夏鸥,她对我笑,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夏鸥用眼神提醒我去帮她妈做饭。我说好的,就去了。起身时夏鸥小声说了句诚恳十足的谢谢。
“谢谢你。”她说,声音是轻柔的,表情是真诚的。
就进了厨房。虽然不会真的抄菜,但以前回家总要围在亲妈身边转,也常帮着打打下手。我觉得那是种很温馨的满足,特别怀念。当然那也是我妈在世前了。
所以厨房里的活我基本上还算熟悉。
“伯母我来帮您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哎~要你做什么呀,”她见我进厨房有些受宠若惊,手在围裙上搓着,“你尽管等到菜好了,多吃几碗就对了!”怎么和我妈的话一样啊。我马上想到了母亲,就差点喊出声妈了。想起过世多年的母亲了。母亲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守寡十几年,含辛茹苦带儿……
我开始凑合着理点小菜什么的。尽量不做得手忙脚乱。期间听她一直捞念她家夏鸥“是个好女孩啊”“从小就乖顺啊”什么的,我不多说话,偶尔真挚的应两声。
她又说到,最近老是闹肚子痛,我就想到我母亲以前肚子痛用的良方,说下次来给她带上。
她感动的望了我一眼,似乎要落泪了。发现她认真看你时,和夏鸥的眼神十分相似。
一直没看见有男人,也没听伯母提过夏鸥的父亲
就感慨了,觉得这个家庭,也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
饭菜都一般,但是我吃了3大碗,乐得夏鸥她妈脸上红润润的。一个劲的毫不忌讳的直接赞扬我。
伯母一边把饭使劲往碗里压紧,一边快乐的说:“唉,老了,我得这白内障不久,眼睛却越来越不好使。看不清,弄的菜就不好吃。”
我连忙说哪的话,好吃好吃。
其间偶然问到我工作的地方,正欲说,夏鸥把话岔开了,“哎呀妈!!你老问这些干嘛呀?说得好象我们家很势利似的。”
“哦哦,好好,不问了,啊小斌,来多吃肉!你得再长胖点才好呢!”然后给我夹了块回锅肉。
我一口吞下。
我奇怪了。按理说我在一家规模影响都不错的外企工作,而且也算是个金领级阶层,以前这些都是我炫耀的资本,怎么夏鸥会急切的不想我说出来呢?当然我也没必要在她妈面前炫耀什么,我只是想说点好的,让长辈开心一下,觉得自己女儿没找错人。
但是夏鸥不想我说,我也不多说什么。
期间有个小冷场,夏鸥打破的:“妈你猜,小斌多大了。”
“恩,怕也就是个24、5吧。”夏妈重新审视我一翻,带笑说。
“什么呀,都30的老头了!”夏鸥那装作的鄙视眼神都让我快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比我大了9岁呢,找到我可是他的福气!”
“唉,夏鸥,男人嘛,比女人大点才好呢。大9岁不算大!你小孩子不懂瞎说。”夏母微带严厉的为我说话,立马就看得出她对我的满意。
夏鸥就笑了,带点羞涩。我知道还藏点无奈。
吃了晚饭夏鸥就说要走了,看得出她妈很不舍,却只说了句“这么快就走了不多休息下吗?”在没得到夏鸥同意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依依地送我们在楼下小区,夏鸥说,妈你回去吧。她说“哎,就走。”
然后车开很远了,在转弯时从反光镜里看见她还立在那儿,踮着脚向这边望。
就想起,伯母眼睛不好。
伯母有白内障,伯母根本看不了多远。
“你应该多来陪陪你妈,反正又不远。”我带点小责备的说,夏鸥现在已经又换回那一贯的表情——保持面容麻木。
她低下头,没说什么。我也就不多问了,我不想追究许多我不用知道的事。我知道没那个必要。
当车快进入市中心时,夏鸥突然叫我调转头。
“调转头!回到刚才那里!”她说得很急切,又带有命令的意味。
我望着她,变得冷漠起来。我想她有命令的权力吗。
“哦……请你!好吗?”
四、散在风中的蒲公英
还是把车开回去了。给自己的借口是:今天她过生,宠她一次。
其实我根本拿她没办法。
把车停到停车场我就直径往她家的单元走,夏鸥叫住了我。
“怎么不是去看你妈吗?”
“不是。我现在要向你讨我的第二个生日礼物。”她说,眼睛就眨啊眨的。表现得像个学龄儿童。
我眉头皱起来了。压低声音说,“你提。”
我在心里想:夏鸥但愿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个什么位置。
答案让我大吃一惊:想和我吃凉虾。
“我想你请我吃凉虾。”她说完,笑得有些夸张,眼神带点嘲弄,她一定看见我不满到极点的表情。
凉虾——我没记错的话,凉虾1块钱一碗。以前小时候吃过,米做的,一颗颗白白胖胖,小拇指指尖大小,放在冰水里,加红塘,和花生芝麻。夏天解暑,清凉。
我望着她,这个老是让我不知所措的女孩,站立在初夏的微风里,笑得有如一株清雅的蒲公英,散了一片。
“我没听错吧?你要吃什么?”
“跟我来。”然后她拉住我的手,飞快的跑起来。
我那年29岁,那年我以为自己在风中进行初恋。
她跑在前一步,不时回过头来催声“快点啊你老啦?”然后看着我瞪圆眼睛,她会放肆的笑。第一次笑得那么毫无章法。因为夏鸥以前不笑的,就算笑也只是动动嘴,眼睛从来都是很平静无波澜的。
我豁然开心起来,任她轻柔的拉着我的手,你可以想象她头发被风吹拂后飘入我嗅觉范围内的味,少女的温馨使夏鸥这时看上去像那大海的小女儿。
小时候看过童话,大海有12个女儿,而最小的女儿最是美丽而善良。
路边的树阴一片片倒在地上,阳光透过叶缝,撒得斑斑阑阑。
跑了一会,夏鸥在一个路边摊位下停住。整个“店”就只有一把大的遮阳伞,和一张四角桌,上面人工手写着“凉虾5角”,字迹是毛笔字,已经快脱落了。摊位面前是一排平房,妇女儿童们平静的沐浴在夏阳下,好奇的看着我和夏鸥——盛装来吃凉虾。
我感觉自己像个疯子。
夏鸥很快乐,她清脆地叫唤老板娘,要2份凉虾。
“夏鸥?是你吗?”老板娘是个大约50的妇女,飘着一脸亲切的小雀斑,微胖,穿着蓝色碎花的布衣,一笑就没了眼。
“是啊,张婶!我带我朋友来吃你家的凉虾。”
老板娘一下子注视到我,和夏鸥的母亲一样看人一点都不知道含蓄。看得我几乎要脸红了。我那时满头大汗,穿着白衬衫,抱着西服外套,高高的挺立在她家的遮阳伞下。却不知道手脚要怎么放。
“哦,坐啊!年青人!”她亲切的招呼,象山间的向日葵一样咧着嘴,一笑,没眼。
我看夏鸥很随意的找了张小凳子坐下了,我也拘谨不习惯地坐在她旁边。
老板娘盛了满满两大碗凉虾过来。
我有些不想吃,喝了点水就放那儿了。
夏鸥开始吃了,她一口一口的,速度很频繁。一会就快见底了。然后嬉笑着说还要。
我就不能想象前几天夏鸥在酒吧“妖绿”,喝威士忌时的斯文优雅。
夏鸥说脚累了,就把凉鞋脱掉了,光着她白嫩的脚踝,掀高裙子裸露到大腿,那些都是耀眼而美丽的。她像个深山里的水妖,不加一丝修饰的鬼魅着,毫不费力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尽是诱惑。
她见我在看她,吐吐舌,笑:“你干什么又这样瞪着我?眼睛张得圆圆的,看上去好幼稚哦。”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说话。她又开始吃她的凉虾,发出可爱的声音。
“张婶,你们家的凉虾还这么好吃呐!我还要一碗。”
“哈哈,好吃吧!那你可以经常来吃嘛,好多年没看见你了。对了,你妈还好吗?”
“恩,还是老样子。”
然后她又开始吃,低着头很认真。
“你好象以前经常来这里。”我总算忍不住好奇,问。
“是啊,”她抬起头,用手指了指,“你看你左手边,第三间屋,就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家。”我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是一扇脱落了红色油漆的门,上面贴着金色的“倒福”,窗很低,斑斓的玻璃上有张蓝色的手剪“双喜”,喜字一半已经快被侵蚀烂了。“我是吃张婶的凉虾长大的。呵呵”夏鸥说,对老板娘一笑。埋头又吃。
真那么好吃吗?我瞧她吃得那么满足的样子,看了看我碗里的,实在觉得像……像一种厕所里的动物。越想越不敢吃。
“你们家,以前住这里啊,原来。”这里是很绿色,还毕竟算贫民窟了。
“恩,住这里。住了十三年。啊,说起来,这凉虾有十多年历史了!”她悠悠地说,我跟着她的话轻轻的假想,一个市井里长大的美丽女孩,夏鸥。
听她回忆是一种清凉,比凉虾美味,至少我这么觉得。
“后来呢?”问。
“后来,后来妈跟了很有钱的男人,再后来我们就跟着有钱了,搬了家,住进了全市最顶级的花园小区……只是我再没吃过张婶的凉虾了。”她的那碗又吃完了,望了我一眼“你都不吃吗?”带一脸谗相,似乎够调皮。
“哦,我不想吃。刚才饭吃多了些。”
“那我帮你解决了!”她雀跃。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那个带蓝花的陶瓷碗就被移到了夏鸥面前,她三口两口开始吃起来。
“你要吃,再多叫几碗就好了嘛。”我纳闷。
“嗯,但是会把张婶吃垮的,她一定不会收我们的钱。”她张大眼,认真的说。
想想也对。
夏鸥又开始对着我回忆了,“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从小就没父亲,母亲带我到十岁,我记得我每天放学回来,必然要吃一碗凉虾。那时母亲拿家里最大的碗,在这里买,但还是不够我吃呐!”夏鸥说了有史以来最多的话。“说起来,这凉虾的味道怎么都不会变,冰冰滑滑,清清凉凉,又软又耐嚼。”
我看着她,这个享受般吃着凉虾的女孩。我真不敢相信她目前是我包养的情妇。
夏鸥只是个妓女。
我向夏鸥相反的方向望过去,才发现两边都是平方,中间一条大约5米的过道,还有着石板路,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光着屁股向这边瞧,我一看他,他就害臊,转过脸跑开了。
夏鸥最后这碗吃得很慢,算算好像吃了半小时。我知道这女孩子在留连。
我想问她,为什么好好的书不读要去做这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妈活不过明年了。”这个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本来我们都没说话了,张婶去她屋里忙了,就我和夏鸥坐在这里。她猛的一句话,像一排海浪般袭来,给我个措手不及。
夏鸥说完这句话,立即抬头望着天。
记得我小时候,要哭就看着天,那样泪水就不会流出来。
“为什么?”我声音在轻颤。因为我无法想象,像她妈那样年轻慈祥的母亲,会死去。而我不知不觉已把那可爱的母亲想占为己有。
“我妈她,1年前被确诊为血癌。每个月都去医院接受化疗。”
“那她自己知道吗?”
“呵呵,很可笑的是,这件事是她亲口告诉我的。那时她还安慰我叫我别哭呢。”
我不敢看她,我怕看见她的晶莹的珍珠。
“我从来没为这件事在妈面前哭过。我哭她会很伤心哎小斌你干嘛呀!我不会哭的,你眼神躲什么!”她突然笑着轻骂我。
“哦,我,我没躲啊。”很不自然地回他的话,我在掩饰心里对他的爱怜。
“嗯,说说你对啊妓女的看法。”她转了话题问,却也是明显在妓女二字上难以自然吐出。
“不尊敬,也不轻视。”我老实的说。
“你猜我妈,是干什么的。”她问,眼光闪过恐惧,强装镇定,却带了轻微的可怜。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望着夏鸥,“伯母她”
“呵呵,猜到了吧!我妈是个妓女!”
我听到这些个字,差点没把碗给打翻。它们从夏鸥嘴里吐出,有代表慈祥的“妈”,有第一人称“我”,还有那很敏感的字眼.妓女。我真不希望这些词连成串,更不希望它们从夏鸥这如此洁白的女孩嘴里落出。
“但是你也看见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永远猜不到。是的,她是个妓女,众人包养过的情妇,可是,也是我母亲。就像你今天看见的那样,她一看见我就笑得那么美好又慈爱,因女儿找到个好伴侣而骄傲,她亲昵的叫我宝宝……尽管她是个妓女。我发誓,从小到大,自我懂得了她的职业后,我没一点看不起她。因为她是在为我付出。”
如果说当我知道伯母是个妓女时,我失措了;那么当我听见这后一篇发自妓女的女儿——一个小妓女的肺腑之言时,我惊呆了。我好象落入了一个妓女的世界,标语是“虽然妓女,可是人性。”
我没说话了,夏鸥也不说了,紧紧的保管好了她的巧笑倩兮。她又开始吃凉虾。直到吃得一点不剩,好象要把她的孩提时纯净的美好全部收藏到体内深处。
五、母亲
走时张婶果然死活不收夏鸥的钱,虽然仅3碗,给两块钱还要找5角。
她朴实的说“夏鸥啊以后多带着你英俊的男朋友来吃张婶的凉虾啊!”
夏鸥笑着说好,我也友好的致意还会来。
只是那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吃这位脸上缀着小雀斑的妇女的凉虾了,因为没过多久这里就拆迁了,大家都分散到不知何处。夏鸥听说这些时,我以为她会感慨以后没凉虾吃了。谁知她先是一愣,然后轻声说以后再没有她的天空了。
原来那里是她的天空吗?那里蓝天白云。
我想她已经把那片蓝天,永久的封锁在天堂般纯净的心里。那里没人耕种,那里永没有污染,那里也绝不会拆迁。我死不承认,那里的天也已经紧锁在我心里。
过后,我开始对妓女有种说不清的情愫了。夏鸥倒是像根本没发生一样生活,保持面容麻木,除了在那天之后连拉三天肚子。
夏鸥要我去常去看看她妈。
“你没事多去看看我妈?多陪她说会话,讨她开心吧。”那天晚上夏鸥就这样说。不是在求问,而是在陈述。我又开始皱眉了,我想小姐你最大的不可爱就是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地位。我有多少时间去陪一个妓女的母亲呢?
我心里这么想了,脸上也立刻这么表现出来了。
“你是在意她是妓女呢?还是不满现在对你说话的是妓女?”夏鸥说,她似乎生气了,用从未有过的生硬口气对我说。
我在意她妈是妓女?我至今能回想起我那天在她家听她拉家常时有多亲热,也能体会出当我知道伯母是个妓女时心里有多惋惜却不鄙视。
“我只是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口气。”我也来气了,我想你只是个妓女。
开始抽烟。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去帮我放水吧。”硬生生地对她说,不带丝毫情愫。
她没多说什么,去浴室了。尔后我听见流水的声音。我有些急噪,我心里开始怪那哗哗的水声,我怪它,把我的思维理性性格全部都快淹没了。
到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夏鸥拉着我,在阳光下飞跑的情景,对比了刚才她默默的进浴室时的身影,我就决定后天抽空去陪陪她母亲了。
“放好了。”她说,脸上的落寞已经换掉,又是一脸纯净,我讨厌她那么会掩饰,因为那样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写着平静一片。
既不受伤也不雀跃。
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夏鸥背对着我。我叫她转过身来,她就转过来,看着我,带了茫然的样子,我知道她装的。
我心里又气了,我想你既然做了这一行,你还在乎什么自尊?凭什么要我来妥协,又不是我妈。
我一气,就闭上眼睛,“关灯,睡觉。”我说,就背过身,望向窗外。
窗外有月亮,不圆,却亮。
半小时后,睡不着。转过身一看,被夏鸥那双幽静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你晚上不睡觉瞪着我干嘛呀?想吓死我?”
“我在等你醒过来,我有两句话要说,能说服你当然好,失败了我也没办法。”夏鸥用一贯的平静说。
“好,你说。”我好奇她的所有思想。
“第一句,我妈从来没得到过任何男人的承诺,她那么喜欢你,是因为一个妓女,会觉得女人能得到男人一辈子的承诺是最完整的幸福。第二句,我妈活不过明年了。好了,你可以睡了。”她说完,水波般的眸子就那样般灿灿的望着我。
我一下子就崩溃了,猛地楼住她,一个才刚满20的女孩,她像个充满神话的深洞,神秘,其实又单薄得让人心疼。“什么都别说,睡吧,后天我去看她。”
然后女孩在我怀里很快睡着,呼吸平和。
那一刻,我几乎要以为我快对她动情。我意味深长的吻了她的唇。
后来我一有空就去看那妇女。那个当了几十年妓女觉得男人的承诺很稀罕的女人。那女人也是个母亲。
我每个月定期陪她去做化疗。期间是痛苦了,但是她很坚强,笑着说“哎呀白花钱,又痛呐,最后还不是会死。干脆在家养着算了。”夏鸥听了就会轻声责备她“妈你又乱说话。”
我总觉得夏鸥似乎不喜欢去看她母亲,因为她总在我提议要去的时候找点什么事出来,要和同学逛街啦,学校有个什么活动非得参加啦。但是她又确实很爱她母亲。
我发现我永远无法真正探索到什么,对于那个有着纯白眼睛的女孩。她一直表现得很没心机。
伯母似乎不知道她女儿是干什么的,老在我面前提她的好,孝顺啊,乖巧啊,善良啦。在我去的第三次时,她就坚决的不让我叫她伯母了,我当然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妈,美得她,把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花。
叫妈时,我发誓至少一半是真的,因为她对我太好了,给我感觉太像我死去的亲娘。我就常给她买些什么,虽然我知道她富足到根本用不上。她从来都表现得又惊又喜,而且让你看不出有一丝假意。让我的孝顺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知道她为什么肚子痛了,虽然她的痛和我母亲的完全不沾边,但是我还是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把当初说好给她的药给她带去。
自然又得到一番好夸,外加一桌美食。
有天我提议要给她请个小保姆,因为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又带着病。她的脸色马上垮下来,叹了口气,那一丝一缕平日里看不见的惆怅在那刻全部绘在眼里:“小斌啊,你也算我半个儿了。有些事也不想老是瞒着你。”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但是我不想听她说出来,那样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她和她女儿不同,夏鸥是什么感受都不放在脸上,她则是把任何感情都寄托在那双眼里。我不忍。我不愿让这么个半只脚跨入棺材的妇人,以为她的半个儿子对她有什么轻视。
于是我拼命找些打岔的话“啊,妈!您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肩。”
“呵呵不累,我有话要跟你说。来,过来挨着妈坐。”
无奈只好坐下,手里冒汗。
我以为她会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她好半天都没声响。我看了看她,后者正盯着茶几上的苹果,一脸呆滞。她今天化了点淡妆,轻轻的绣了眉,粉底和眼霜的效果很好,让她看上去完全不像个病人。
“小斌,不知道宝宝有没跟你提起过,其实,我……我没嫁过人。我也一辈子没接过婚,甚至从没得到过谁给的婚姻的承诺。”
我望着她,看她艰难得述说而不能阻止,我觉得自己很残忍。
“我一直是个妓女。甚至不知道宝宝的父亲是谁。”
终于说出关键了。她紧张地偷望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大的反应,明显松了口气。
“以前年轻时确实是贪图荣华,没有面对穷苦的信心。自从有了宝宝后,就一心想让她过得很好。不能说,我是一辈子为我孩子付出,因为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很内疚,我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那孩子从小就懂事,贴心,却也早熟。我猜她大概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但是她从没表现出什么来。我尽量不让她再去和认识我的人接触,我也从不见她的朋友。所以,我爱她,她也从心底的爱她母亲,但其实我们这二十多年来接触是很少的。她初中就开始住校了,我要给她很周全的保护。保护我的女儿,有最干净的灵魂和完好的自尊。”
我从没听过这么感人肺腑的一席话,我也从不知道一个母亲可以给女儿的关爱到达这种地步。我虽然爱我母亲,但是她毕竟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家庭主妇,她的说话方式里从来不会出现这般赤裸的爱。我几乎是嫉妒夏鸥了,她有个多么伟大的母亲。
“所以不能请保姆啊什么的外人来,我害怕我的女儿听见什么闲话。我知道她很少来,是不愿意看我现在的男人……唉,我可怜的孩子,造孽啊!小斌,小斌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我是真的喜欢你也信任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一辈子就那么个女儿,我说话的方式也很感性化,我不知道怎样对你这个男人来倾诉,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儿子了。你会嫌妈不干净吗?你以后还会来看妈不?再喊一声……再喊我一声妈,好不好?”
我面对着她那双期盼眼睛,忐忑的声音,只过一瞬间,我就喊出了几星期以来最诚心的一声妈。毫无犹豫。
“妈妈……”那时觉得面前这位,泪眼婆娑的妇女,就是咱亲娘了。
“哎!好儿子。”她双手紧握着我的手“妈得了这病,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夏鸥是个好孩子,绝不会给你抹黑的。你好好待她,她妈脏,可是她却是个纯净得像水一般的好女孩啊。”
“恩,我知道,妈您放心吧。妈您也不脏,妈您别那么说啊。”我眼睛又湿了。
我知道夏鸥是个妓女,这位被我叫做妈的人却告诉我她女儿是水般纯净。感觉像老天给我开了个大玩笑。
不好玩也不好笑。
我在那一刻极度地对夏鸥不满,为什么她要那样去破坏她母亲为她营造的一片清净!她有个一心保护女儿的母亲,也有了金钱做保障的富裕,她还有什么不好呢?还要去卖身。仅仅是青春期不满的发泄?或者她根本骨子里就透荡着当婊子的水!
回到家里,看见夏鸥,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双眼睛是狐媚的。
总算忍不住,问出“你凭什么还要当个妓女?”
六、我爱上了一个妓女
问这句话时人在激动中,声音就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夏鸥本来在收拾桌子,她又穿着那件白的裙子,像一烟迷惑的幽魂在客厅飘来飘去,脸上带个淡然的表情。听见我突然高声的说话,她愣了一下,随即又转到厨房去了。我又些到愤怒的边缘,我又想到了那被夏鸥和我都称之为母亲的美丽而可怜的女人,她那么努力的营造一片无尘的天,去笼罩自己的女儿,我甚至可以猜出她为什么喜欢让夏鸥穿普通很中性的衣服,因为她实在不愿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丝自己的影响。如今她很满足了,她觉得女儿平安长大了,也快嫁人了,她的一生美好的愿望也快实现了,她整天开心得像只毛色发光的鹦鹉,重复那几句“真是太好了,夏鸥和你真的太完美了。”尽管她自己已经一天比一天衰弱。
但是夏鸥的母亲越开心我越觉得她可怜,夏鸥只是我的情妇,花钱包养的。刚开始我看她那么毫不修饰的用目光欣赏我时,还很内疚,但此刻我看见夏鸥堕落得没理没由,我就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到夏鸥身上。
“你到是给我说话啊!你以为你很清高吗?”我追到厨房,激动的说,然后就看她把吃剩的菜倒掉,她十分优雅的做家务,好象在充满艺术的弹钢琴。她脸上那抹平淡也正好和我的呼吸不定形成对比——慵懒的猫对暴躁的公牛。
“你是哑巴吗?我让你回答我!”我把手撑在门口,身体挡住出路。
“你希望我说什么?”她缓缓地抬头看我,“你不是已经去看她了么?”
我觉得我快要疯了,好象那是我的妈,我逼一个陌生人去喜欢。我说夏鸥你没良心!“你妈她,已经在盘算着等你毕业就直接结婚了你知道不!”
是的,最近每次去伯母都很兴奋的对我说干脆毕业就结婚,订婚都免了。她是个极为敏感的女人,每当我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满,她马上紧张地问“怎么你们本来都是要结婚的不是吗?难道你不想娶我们夏鸥?还是你嫌弃妈的身世?”弄得我每次都必须积极配合。但是我那颗已经被激活的良心,无时不在谴责我的欺骗,对一个可怜的妓女,伟大的母亲。
夏鸥手上的活停顿了一秒,在听见结婚二字时,但是几乎是马上,她又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洗碗,然后出去擦桌子。在从我身边挤过时,我听见一句努力保持平静但却泄露出那么点悲伤的声音: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快死了。”
我平静下来,我开始审视她,脸色苍白身体消瘦,那时刻毫无内容的眼睛,我知道,她拥有一颗比任何人都爱她母亲的心。她给我的感觉就是“我,是一个充满另类艺术的幽雅妓女。”
“你为什么要是个……妓女啊?”我喃喃的说,我不是在看不起她,我既为她母亲悲哀,也在呼喊出自己的心声。“你应该是个和你外表一样的纯洁的女孩啊,花一般的年龄。”
夏鸥没动了,她突然向我走来,我看见她眸子,水在里面温柔的静静的流,“小斌,我很感谢你,去陪我妈。真的。说不出的感激。让我妈多个儿子吧,你不用为你身为假女婿而不安。”
原来她什么都洞察出了。
“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不听你妈的话。”放弃了愤怒的我,就立即变得轻言起来。声音几乎是无助的。
“很多事,知道得越多越痛,还是不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种无奈。”
我望着夏鸥,此时她已有了一抹清清的哀愁。
我就没问什么了,不忍。我当时想,反正她妈快死了,反正两年期限快到了,反正她都不属于我,反正还有那么些个反正——自我安慰。
已经入秋了,我像一个接近新婚的青年忙碌而规律起来,每天早起上班,按时回家,准时吃饭,四菜一汤。保持每四天一次去看望夏鸥的母亲。我不愿意去分析我和夏鸥的关系,也从不去面对给她的超乎平常的怜爱,我给自己的理由是我全看在快要病势的母亲份上。
但是我却一天天消瘦起来,我像卷入一场美丽而善良的谎言里,时刻都在欺骗。我已经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幻。很少做爱,我不愿意提醒自己身边美好的女孩是我的情妇,每天都抱着她入睡,她总是用温情的目光看着我,用极为女性的声音,带着女人天生的母性说“睡吧,别想那么多。总会好的。”
于是我就睡了。睡在她胸前,像个孩子,并可以睡得很安定。
我和夏鸥的事情只有大板知道。
大板曾在我刚开始告诉他我和一个妓女的女儿——那个小妓女的故事时惊呼,说你怎么掉进窑子里了。但随后看我痛苦的样子,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大板用他的思维方式劝着我妓女怎么了?妓女也是人啊,你小子咋那么不开窍?谁想啊,哪个女人不愿意正正经经的被一个男人宠幸呢?
然后大板说了句,他一生说得最准确的话:“你他妈少在这里乱找借口了,你最大不了的痛苦就是你爱上了一个妓女!”
我惊讶地望着大板,这个从小跟我打到大的兄弟,大大咧咧的竟然如此精准的说中我的心事。
“得得,本人拒绝盲目崇拜,可别把我捧得跟神似的啊。你也不照照镜子,啊,小样,你都被折腾成啥样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爱上那女的了,而且是很爱!”
我爱夏鸥?而且是很爱?我不敢想象。
“傻样,你爱上她又什么了?你爱的是一个你可以爱的人呐!”大板说。
一连几天我都激动着,夏鸥也看出了我的反常,她说你没事兴奋个什么啊。
我看着她,我可怜而善良的夏鸥,她美丽得让我欣喜。为什么不可以娶一个妓女?她只是一个自己深爱着的女人。我就情绪波动了,我常在看着她默默的收拾屋子的时候给她一个感激的拥抱。
“夏鸥。”我喊,却不多说什么。
“怎么快30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她轻声骂我,却丝毫不带责怪。
“你没听人家说过么?再成熟的男人在他深爱的女人面前都是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直接的表白。我至今记得她当时的反应,她那不可置信的眸子里流露出满满的惊喜。在那一刻我想,我是愿意娶她的,尽管我在此以前从未想过,我会娶一个妓女。
从那以后我像个初尝恋爱的少年,每天都保持着莫名的快乐。在母亲那边,也时刻毫无保留地流露出对夏鸥的爱恋,这些都是我以前尽力掩饰的。
每当我拥着夏鸥时,看她在我怀里安静的呼吸,是我前所未有的塌实和感动。当我完全放肆自己的感情时,我以连自己都吃惊的方式宠爱着夏鸥,心疼她每次不小心的小伤,责怪她学校寝室的铁床——她午睡是在学校寝室的。因为那铁床老把她腰部弄得一片瘀青,我在轻怪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下一刻,狠狠地大骂了她们的学校。
夏鸥就笑了,说我的确还是个孩子。
那段时间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难忘到到今天我想起来,都是种凄凄惨惨的快乐。
七、被遗忘的钻戒
当夏鸥从学校里出来看见我时,确实吓了一跳。却也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我女朋友放学不可以吗?”我依着车,装成绅士的样子替她开打车门。
现在是放学阶段,学生们像放出来的蜜蜂一般的多,夏鸥很快成了注视的焦点。她表情控制不住的骄傲,我也很得意。
“其实我真想去看看你们寝室的铁床,什么烂玩意。”假装严肃,眼里含笑,语气不悦,实则宠爱。
但我也实在是气不过夏鸥学校寝室的铁床,把一个女孩的腰部都弄成啥样子了,淤血的面积挺大而且颜色很深,我看着就心疼不已。我就经常看见夏鸥在屋里,用烧酒揉她腰间的伤处,我说要代劳,她说我力道大怕痛。也就没多过问了。
“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吧。”她突然提议,我欣然说好。
经过某商场时我说要去下厕所。看我很急的样子,夏鸥说你去**商场借个厕所好了,她说她就在车上等我。
10分钟后我回到了车上。衣兜里多了只钻戒。
开着车,心情晴朗得如希腊的天空。那暖暖的阳光洒进车窗,我看了看身边的夏鸥,她年轻的脸庞上的幸福也可爱的微露着。可能是心里作用,我似乎老感觉得到衣兜里的小方盒。沉淀着我漂泊了三十年的心,载来了一分塌实的归属。我要在晚饭时,给夏鸥一个发光的承诺,给夏鸥妈一颗精彩的定心丸!
也给自己,一个最美的妻子。
“你怎么一直在笑?”夏鸥问我。
我突然窘了起来,因为我不能像夏鸥可以把心事遮掩得很好,我什么都会在脸上展示出来。就让夏鸥看见我一人傻笑了。
“哦没什么。”我说,为了不让她怀疑,我多加了句“我已经申请到西南地区的总代理。”
含义:你老公前途大好。
夏鸥没说什么,她对我工作上是从来不喜欢过问的,我也没必要让她去操那分心。她脸开始望向窗外了,一直到下车。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我却还不能把握住她的心思:现在开心啦,此刻郁闷啦……完全不能。
回到家里夏鸥自然和她妈一番亲热,然后妈乐呵呵地进厨房做饭了。
我可笑的又开始紧张了,我在心里一直酝酿着如何开口求婚。
我望着夏鸥,她在贤惠安静的给我削苹果。我轻声提醒她我们第一次来时,她也在给我削,同样的神态。我说夏鸥你那时表现得就像我妻子般安详。
外面阳台上停留了几只鸟,唧唧喳喳吵闹。
夏鸥在轻轻笑,我感觉胸膛已被平实的感动填满。
突然就听见厨房里一声“乓——”的一阵,是碗落地上的尖锐。然后立即感觉有一重物倒下。
我和夏鸥几乎是同时奔进厨房,见妈倒到那里,已经晕厥了过去。
“妈……妈!!”夏鸥慌张地跑过去,急切的想去抱动她妈的脑袋。
“别动!大概是脑溢血!”我知道我必须比夏鸥镇定,因为脑溢血的死亡率是相当高的。
“你先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对夏鸥吩咐,她马上向外冲去,一脸惊恐。
其实我当时也实在有些慌了。我在心里一直默念着:何念斌,镇静些!!我叫打了电话的夏鸥赶快过来,小心的把妈的身子移平,并把她的头歪向一边以便她能呼吸畅通。然后迅速松解了妈的外套,并叫夏鸥快去把窗户都打开。然后叫夏鸥去把毛巾用冷水打湿。
我熟练的指挥让夏鸥稍微冷静了点,其实那时我的手已经止不住的抖动着。
突然我无意间看见地上毫无知觉的妈的腰——一片青青的淤血,和夏鸥的一模一样,我在那刻猛地想到什么,竟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然后呢?然后呢?”夏鸥无助的望着我,声音颤动,她一定觉得我已经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对我全部的信任让她那时显得十分无助。她的红唇微张,并无意识的剧烈颤动,带着满眼的惊慌。我看见那些狂飙的眼泪,它们提醒了我——时间紧迫。
“把毛巾覆盖在妈额头上。”我克制自己慌乱的心,又下了指令。
过了大约5分钟,就听见了妈强烈的鼾声,我终于开始无助起来,我想起了6年前我母亲脑溢血的情景,就是在鼾声过后没几秒就停止了呼吸。我必须尽全力去挽救这位可怜的母亲。
强打起精神,叫夏鸥去拿条手帕过来。
“干的还是湿的?”她焦急地问。
“你他妈的傻B呀!湿的要怎样弄嘛?当然是干的!”我猛地对她的笨手本脚剧烈的不满起来,大声骂了她。夏鸥在愣了一秒钟后冲进屋。
“快点!操你大爷的你还在化妆呐?”忍不住又吼,不知道心里在生气什么。
接过颤颤巍巍的夏鸥的手巾,我快速扮开母亲的嘴,她的舌头已经开始下坠,我忙用手巾包住舌头,轻轻向外拉。
……
那该死的救护车到10分钟后才来。然后夏鸥哭喊着跟着救护人员奔向了医院。我呆呆地站在这个我熟悉的房子里,甚至忘记了要祈祷。
十分钟左右,接到噩耗——妈走了。
那一刻我才瘫痪在了地上。
我想起了我死于脑溢血的母亲,又想到了夏鸥的母亲,她们在重叠。妈妈说“孩子!”
夏鸥的母亲叫我“我的儿啊!”
“妈——”对突然对着窗外漆黑的世界咆哮,眼泪开始止不住的狂飙。我痛苦极了,关于我的那些爱我的亲人们,我是那么不想失去。
我脑子里猛的出现小时候的情景。
那时家里有3个孩子,我是最小的。母亲很疼我,做饭时总拉我在身边,抄好了菜我老喜欢用手拈着偷吃,母亲就会用手拍我的头,骂我是谗猫。
只是手劲不大,只是骂声带笑。
我又想到了夏鸥的母亲,总把一分菜里最好的挑给我,用严肃的语气命令我吃掉。
只是严厉里透着浓浓的关爱,只是命令里藏着不可磨灭的喜欢。
巨大的痛楚让我暂时忘记了钻戒,和腰间的淤血。
几天后我才在学校门口看见了夏鸥,她已经憔悴得像个稻草。眼睛里再没闪烁着晶亮,空洞地看着我。
“夏鸥……”轻声唤她,那股心疼像巨石般从山顶滚下。我快不能负荷了。“跟我回家吧。妈不在了,还有我呢。”
牵着她的手,走,一路无言。
八、我们的孩子
失去母亲的夏鸥刚开始是很消极的,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伤心闷在心里。话比以前更少了,常常一个人呆坐着,或者在卧室里不出来,写着什么。
我着急她,却也不能责备什么。钻戒放在抽屉里。我一直未给她,等待着她恢复。
夏鸥是很害怕失去我,以前有母亲,现在我像她唯一的依靠。每晚她不再用手轻抚我,而是小猫般缩在我怀里,双手紧紧地环着我的腰。久久都不睡。
两年情妇的期限来到的那天,夏鸥开始收拾东西了,当她问我可否把那件裙子留给她时,我坚定的否决了,我说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其实也已经是个很好的承诺了。夏鸥那时看了我一眼,放下裙子,还是走掉了。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屋里除了一个伤心的男人,就只剩下满屋的挫败。
我从没想过我的爱情要怎样的波澜,我欣赏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娶一个妓女,我喜欢纯洁而美好的女孩。
但是当我的情妇离开我后,我发现我真不能过早决定我欣赏什么我喜欢什么了。
一星期后我去学校找她,刚开始她一直不见我,我就在她寝室楼下守了一个星期。每晚7点准时出现在那里,等她一出来就上前。我像一个痞子追学校校花一般死缠烂打,夏鸥烦了就会皱着眉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彼此在乎,因为这两年来的感情都不是假的。”其实说那话时,表现出的自信都是虚的,我觉得自己完全把握不住她,她是个山野间的妖精。
她沉默了,如果她在考虑的话我希望时间可以缩短点,哪怕一秒我都可能让我疯过去。
“唉,你对我,知道些什么呢?”她说。
“我知道你的寝室窗台在3楼,我知道你窗台上有盛开的美丽的兰花。”我用最抒情的态度说。
我看她似乎犹豫起来,急切而恳求的说“你还在考虑什么呢?”
“我没有考虑什么,我只是在想如何拒绝你。”然后她转身毫不带一丝留恋的上寝室了。追上,给寝室管理员拦住。
本来我都开始绝望了,我开始在心里嘲笑她清高,我想我哪点配不上她?而她还只是个……觉得鄙视妓女得很,当你不去接触她们时,她们想近办法勾引;当你想要靠近时,她们又那么故作神秘的逃离。这就是另类艺术的手段!
我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去找她。
谁知在两天后她就自己回来了。
当我看见她提个行李箱,带着定然的表情站在我面前对我说“你收留一只流浪回家的小猫吗”的时候,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我差点没高呼夏鸥万岁。
城隍城恐的接她进来受宠若惊的帮着她放东西。那时我是满足而快乐的,当我看到夏鸥重新回到我身边时我就立即忘了我以前对妓女下的批判。
回来后她就突然好起来了,脸色红润,时尔对着窗外,可以笑得神秘而甜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实在是欣喜她的苏醒。
“笑什么呢像个小白痴?”问她,奇怪跟着就感染了她的好情绪。
“我不告诉你!”说着,她一扭身跑掉。我看着她快活的神情,我好久没那么舒畅过了。
欲望如巨浪般袭来,当我看见她娇憨地扭动她的小屁股时。
我像只见荤的野兽猛地把她抱起,向卧室大步走去,然后毫不怜惜地把她以抛物线型丢在床上,就扑上去。
“啊,不!!走开!”她挣扎。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居然这么认真的反抗我的亲热,这是前所未有的。我停下来,审视她,脑中不自主的又开始乱想——她不让我碰她是在乎前提没给那4000块钱了?
“夏鸥,夏鸥!我好想你!”深深的吻她,“你以后代我保管我的所有银行卡,好吗?像个管家婆一样。”说着,手就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别闹了,轻点行不?”她说,不整的衣衫让她看上去极具诱惑,那发光的眼睛水妖般混乱迷人。盯着此刻妖媚又不胜娇羞的夏鸥,作为一个男人我已抛掉所有防范和顾虑。
我再次扑上去,撕毁着她的衣服。
“小斌小斌!别!啊你别伤了我们的孩子!”她尖叫。
我被那歇斯底里的叫声惊呆了,手还放在她的乳房上,忘记了动弹。
“什么?孩子?”重复。
“嗯。”她脸猛地红了,像朵带了血的白玫瑰。
“我们的?”再重复,不可置信。
“是的。”
我这才想起那段时间有几次算算是安全期就偷懒没带套子。
我至少有3分钟没说话,就这样望着她。眼前这眼睛清亮的少女,已经是个小母亲了吗?我把手向她的肚子移过去,轻揉的抚摩,那里边有个小生命了呀!!那是我的儿子!
我他妈有儿子啦!
接下来我就疯狂的把夏鸥抱起来,举着,又引来她一阵惊恐的尖叫“啊小心孩子!”
恍然大悟,像放国宝般温柔地放下她,却不能发泄心里和全身一股涌流的激动。我飞快的向客厅跑去,然后在跑向厨房,最后又跑回来。嘴里一直叨念着“我有儿子了,嘿嘿,小子,你老爸是个天才!”
“哎呀你疯啦!”夏鸥笑着骂,脸上也同样印着分崭新的喜悦。
“夏鸥!夏鸥!!我的好夏鸥,你快告诉你儿子,他老爸是个天才!”我兴奋地扑向她,捧着她的脸就亲。
夏鸥被逗得咯咯直笑,笑过后又问:“为什么你是天才呢?”
“因为我让你有儿子!”我理直气壮的吼“那还不是天才么?”
她就笑得更欢了。
当天晚上我就去买了纸尿布和奶瓶,加一打婴儿的小衣服小鞋子,然后捧着那些精致小巧的鞋念“小鬼,你一定像你爸一样聪明帅气!”
第二天我又拉着夏鸥去商场买了最漂亮的婴儿床。
“孩子出生还早呐!”夏鸥提醒我。
“你懂什么?难道孩子出生了要跟着我们睡?我可不愿意谁来和我抢我的夏鸥,我儿子也不行!”说得义愤填膺的我张牙舞爪。
“我看你是得神经病了。”她骂,却笑得好窝心。
以前妈在世时告诉我,一个女人肯为那男人怀孕生子,就说明她很爱他。
夏鸥肯为我生儿子,夏鸥很爱我。我每次得到脑中的这些提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实在。
以后的生活丰富而灿烂,给小孩想名字啦,看教科书啦,学习怎样做个好爸爸。
夏鸥曾小心地提过一句想现在不要孩子,等毕业再打算,被我严厉的否决了。要知道我是用我全身心的感情在爱和期待这个孩子。
我和夏鸥的第一个孩子。
夏鸥见我那么坚决,就没多说什么了,她一向不喜欢多发表意见,就笑咪咪的享受做母亲的快乐。
夏鸥会在床上,躺在我怀里,小声而自豪的告诉我,做母亲的心情。她说她甚至做梦,小孩在她肚子里,从胎儿长到成年。我笑着说那我们儿子太自私了,他想霸占他母亲多少年啊。
“要是妈妈能看见她的外孙,该多好啊。”夏鸥说,带了感慨。
夏鸥的母亲?我脑中晃过她死去前的一幕,和她腰间的青痕。但也仅仅是晃过,因为夏鸥没在学校睡了腰上的痕迹也渐渐消失。
“别想那么多,妈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和我们的孩子。”
我真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可以那么繁多,多到你逐个去品位但都尝试不完。工作的顺利也助成我无忧的理由。
“夏鸥?”我抱着她,亲热地叫。
“什么?”她轻声应。
“我很爱你和孩子。”
“我也是。”
“你是我一个人的夏鸥吗?”
“恩,我是你一个人的。”
这些话,听得我心都甜腻了。
我在算着,在情人节那天,亲手给夏鸥带上早已准备好的婚戒,然后她将是我唯一的爱人。
当然那个时候绝不会想到,我以后还会叫别人老婆,而那颗代表忠贞承诺的戒子,夏鸥一辈子都没机会戴上。
九、我把爱情炖成汤
胎儿快一个月时,带夏鸥去医院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当那中年医生笑着说大小都安好一切正常时,贴心极了。然后回家按着医生的指示,炖汤熬补品。
“你不无聊吗?”夏鸥对着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的我说。
“不啊,我很快乐很充实!”我乐呵呵的说,然后把她赶到卧室去休息。“别让烟熏着了我的儿子。”
她就去写着什么了。趴在卧室的梳妆台上。
晚饭后,我洗了碗,发现茶几上多了张纸,上面是夏鸥的字迹:
送我至爱——斌
我把爱情炖成汤 没放调料不加糖 下锅掺上点心情
噗噗淌淌
我把爱情炖成汤 哀愁喜乐守在旁 开了小灶慢慢煮
欣欣赏赏
我把爱情炖成汤 不欲倾诉拒张扬 偶尔四下无人后
偷偷尝尝
我把爱情炖成汤 十里无风百里香 渗透付出跟给予
清清亮亮
我把爱情炖成汤 无欲无物前途长 担忧爱果成熟时
熙熙攘攘
——夏鸥赠
我欢天喜地的拿着纸条,默念了N次,直到背下。然后进屋去依着我的夏鸥,亲亲热热的称呼她为小诗人太太。
她边笑边说我恭维她。
“我不夸奖我老婆去夸奖谁呢?”
学校那边本来想叫她别去了,但是她不肯,她说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夏鸥读的专科,三年制)她说工作了有时间还要升本。
这些其实都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在意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宝宝。
我已经决定了,等她一毕业就结婚。她将成为我的小新娘,只是要大着肚子参加婚礼。但是她无论怎样都是最美丽的。
而且我知道她的美丽将是我一个人的财产。
有天中午公司突然停电了。于是提早下班。就想带夏鸥一起去吃午饭,顺便陪她到公园里去看看猴子。夏鸥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猴子,她说像我。她每次这样指着我说像我时我都会抓她过来打她的小屁股。
那天是3月9号,那天云里有丝丝太阳。
我把车停到离校门还有点距离的地方下了车,因为夏鸥说不喜欢大家都注视自己时的气氛。
还没靠近夏鸥时就看见了她,和另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看不清楚,只看见那男人肩头很宽。
我已经很久没问她除我之外还没有其他男人,因为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那样问是对她的轻视。
我很想相信她却在此时心里克制不住的紧张,我悄悄靠近他们,躲在一棵大树下。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得出夏鸥很惊恐,偶后很愤怒。
那男的说了什么,夏鸥好一会没说话,沉默了一阵,期间夏鸥毫无表情。最后那男的又说了些什么,她似乎很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进学校去了。
那男人从我身旁走过,我仇视地盯着他离开。当我认出他就是两年前包养夏鸥的中年男人。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呼吸困难了。
我觉得压力很大。我告诉自己要相信夏鸥。毕竟她已经不是个人人可碰的妓女,她是我快过门的老婆,是我精心挑选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
晚上夏鸥准时回来了,我一阵狂喜,说不定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只不过碰见了说说话。
但是还是有点疙瘩在心里,我看着夏鸥,想仔细研究她,但是没成功。她是一汪清透的水,什么都看得见,其实看见的什么都不是。
我想问她那男人是谁,但是那么做她会因我的怀疑而伤心的。但是我必须问她,不然我会郁闷死。
在我去上了第4次厕所出来时,我鼓足勇气问她了。
“夏鸥。”
“恩?什么事?”
“今天在学校还好吗?”为了表现出随意,我装作边翻动报纸。
“呵呵,好啊,还是以前那样。”
“哦,就没遇到点什么意外?”报纸被我翻的哗哗直响,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她没说话了,盯着我研究。我怕了她那锐利的审视了,好象我做贼似的。急忙解释:“哦哦,我想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动,今天我睡午觉时梦见它叫我爸爸呐。”
她叹口气温柔的依在我怀里“才一个月大的胎儿,怎么动?傻瓜。不过今天碰到个熟人,还告诉我怎样安胎呢。”
她笑骂我傻瓜。笑得我真想做她身边最亲的傻瓜。
我连着三天请假早早的在她放学时去接她,一切安好,也没什么多余的麻烦发生。而我也实在是在她脸上找不出什么风浪。我那颗戒备的心才渐渐松缓。
夏鸥的产前忧郁症还不轻呢,这段时候老说害怕这个孩子。我就笑她我说你自己的儿你怕个啥。有次她竟然说要把孩子打掉,我生气地和她闹了一场,而后想到她这么年轻又第一次做母亲,有些不适应是正常也可以体谅的,于是又小心的赔不是。我就天天哄她逗她开心。自己还时不时陶醉在自己的体贴与细心堆里。
那天在开会时收到大板的短信,问我夏鸥现在应该在哪里。那时是早上10点左右,夏鸥应该上第三节课。于是我就说在学校的。我问他没事问夏鸥干什么,他没多说,就以随便问问为由,就没回我了。
我直觉事情不那么简单,大板从来不多过问我的这些事,更没习惯去提到夏鸥。现在一位部门经理正在做一个月的销售总结,我盯着他,我看上去听得仔细,其实那时我可能连他是男是女都会乱答。后来过了十分钟实在坚持不住了,我请假跑到厕所里,给大板又挂了个电话过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说没什么,只提了看见夏鸥在街上。
他说:“哎都跟你说没啥大事儿了!不就一小妞嘛?看你紧张得啥熊样!我告诉你,漂亮的女大学生到处都是,改天我介绍个好的给你!”后来不痛不痒的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我可能猜到点什么,忐忑不安的拨了夏鸥手机号码,一个优雅的女人的声音“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让我心里发毛,一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那句“相信你孩子的母亲。”的自我安慰在此刻丝毫起不了什么作用,毫无分量。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急忙赶去夏鸥的学校,在她寝室门口见到她的好友,问之夏鸥的去向。答:“夏鸥今天没来上课。”
我的心,猛地落到了谷底。从寝室楼底走过,抬头又看见了那窗台上的兰花。听说是夏鸥养的。
兰花好纯洁啊,兰花在阳光里好美丽呵。
我看着夏鸥那美好的花儿,费尽所思也想不出同样美好的夏鸥在哪里。
夏鸥去了哪里,夏鸥怎么可能一个人去什么地方?我很想相信她的,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发疯般的在街上游了一下午,车停在公司里,而我就这么一个人带着紧张兮兮的表情在路上走,看天由白变蓝变橙变红再到深色。经过妖绿的门口,我思索夏鸥在里面的可能性,就进去,在一大群发疯的五颜六色的虱子中仔细寻了一遍,没有。走出妖绿大门又给夏鸥挂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我彻底绝望了,已经是晚上9点了,妖绿门口的霓虹灯把我打造得像个充满悲情故事的流浪汉。大街上的人有的匆匆赶过有的散步慢慢走,只是神情自然。
我像一只垂下尾巴的狗,我从来不知道我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弄得如此身心颓废。
我以前一直是那么自信而神采飞扬。
该死的夏鸥,你难道就真是个妓女,无法改变?甚至于现在有了孩子。
我怀着几乎奢望的心给家里坐机打了个电话,两秒钟后就听见夏鸥接起电话说喂。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涨满了,激动的拿着手机,死而后生般珍惜“啊夏鸥!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6点吧。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应酬啊,吃了饭没?”她说的轻松自然。
“你怎么不开机?”
“哦手机昨晚忘充电了,现在在充电呢。我正想给你打电话问你怎么还没回家呢。”
“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我怪她,满带责备,却是很欢喜的。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没呢,我就回来,等着啊!”
“呵呵,傻瓜,难不成我还飞啦?”
我在一分钟前就是以后你飞了!我想。挂了电话赶快向家里跑,融入人群前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拥有轻松的表情。急切回家,心里说不出的塌实。
门一开我就嚷:“夏鸥你今天去哪里啦?我去学校找你你们寝室的说你都没去学校。”
“哦,今天我去副产科检查去了。”
原来是个误会。我立即在心里把大板那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诅咒他现在吐血十盆。谁让他说得那么神神秘秘的。不过,我不也没坚持相信的立场吗?我内心受到强烈的自责。
我抱住她,心疼又宠爱的说:“夏鸥啊,下次去的时候说一声,我开车送你去。一个孕妇在街上晃来晃去多危险呐!对了医生说孩子健壮吗?”
我形容孩子喜欢用“健壮”,因为我觉得应该是个男孩,以前夏鸥也反驳过我,她说还只是胎儿,但是我仍然喜欢说健壮。“胎儿怎么啦?咱们的孩子从胎儿时期就健壮得像头牛!”她就掩嘴笑,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女人才有的光。
“恩,都好。”她说,不咸不淡。
晚上睡得极为塌实,用手楼着身边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想象自己是个大堤坝,保护着我才拥有的珍珠湖。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继续充实在初为人父的快乐中。在心里偶尔幻想给夏鸥戴上钻戒时她甜蜜和感激。时常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傻笑。
后来一次朋友出去吃饭,本想带着夏鸥的,但是她说身子有些发软不想去。其实我本来也不放心她去,我那几个哥们都是粗人,像大板,说话不把别人的妈牵连上就是把别人祖宗一快从坟里拉出来,要不然他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哥们几个是从高中就认识的,可以说是一起打架打出的感情。
那时也正的血气方刚的年纪,动不动就“小心老子放你血”。大板说这句话是小斌的专利谁都不许抢啊,谁抢了他妈的生儿子没屁眼。妈的哪个能把这句话拽得那么毒?也只有小斌你了。干他娘的!就你狠!”那时觉得很意气风发很性格。
晚上我就去了,在一个很普通的餐馆里。
这群人偏好喝酒,吃饭其实是个幌子,醉上一回才是大事。所以真正气派的饭店大家倒还真觉得别扭,按蝌蚪的话说就是发挥不出来。
蝌蚪也是兄弟几个中的一强人,个头不大干事却猛,上高中时就让几个女孩在医生为他出血。他自个也懊恼“妈的怎么命中率那么高!”
“明显你蝌蚪多!”大板评论。
于是蝌蚪的外号就这么开始成型,而后还真给他叫出名了。学校里几个斯文点的校花级女孩一听蝌蚪的名字又是害怕又是不屑。
那时我们这群人就属我成绩好些,其他几个除了大板家里拿钱让他上了个夜大外,高中后就没人还上学了。像尾巴精、大胖……这些吊人在高考后还到学校把看不惯的老师狠揍了一顿后才离开,本来打老师时我也在场,几个老师都挺喜欢我的,后来看实在做得太过分了点,帮着劝了几句。再后来居然有个老师告到我家里去了,从此我就再不给这些教书的好脸色看。蝌蚪其实很羡慕我,他后来常说当初要像我一样痛快并学习着该多好。蝌蚪现在在一家私人摩配公司跑猎物,一个月9百近千。
哥们几个都说我在学校时是痛快并学习着。其实我知道我要不是有个严格的父亲,哪能像今天这么风光?当然这些都是屁话了。
那天哥儿几个又约出来吃饭,那时已经接近10点。本来都想推辞掉的,大板在电话里口气不佳,他说我有了堂客兄弟都不要了。
于是只好出门,临走前在夏鸥体贴的为我披件外套时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小心别喝太多啊。早点回家。”她说。
这句话那个甜啊,怎么形容呢?——真他妈的腻死个人!
十、你是我无法言说的伤(上)
等我到了那里时大家都已经在开始喝了,见我迟到纷纷责备,然后是嚷着罚酒三杯。
“你小子不够朋友啊!有了温香在床就不想起来啦?罚罚!”尾巴精带头起哄。
二话没说,三杯就下肚。当时是喝的啤酒,用的一次性纸杯,大概三杯就满一瓶那种。本来晚上就没吃多少,加上点感冒,又喝急了,竟有些想吐。
“好了,来,坐吧”大板的老婆出来帮着打圆场“人家小斌又没什么大错,别一来就叫人家喝!快来这边坐小斌。”
“哦哦,谢谢嫂子,还不碍事。”我接过凳子就坐下。
我们跟大板她老婆也是高中就认识的,但那时好象不怎么熟,只挂得个相貌。见面都不招呼那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大板上了夜大竟还和她通了电。其实两人脾气都火暴,吵吵闹闹到头竟还结了婚,只是没要孩子。因为大板是我们中年龄最长的,所以称她一声嫂子。
坐下来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大家都没带女人,除了大板。大板每次出来玩他老婆都要跟着一块,美其名曰不放心大板,其实她自己也是个好玩的主儿。
发现有个生面孔。
无意的向那陌生的女孩望了一眼,短发,削碎了的。圆眼睛,低下头在喝饮料,却抬高眸子打量我,精灵古怪的样子,在我们一群人中显得单纯幼稚。她见我在看她,毫不吝啬的对我笑了笑。她有洁白美观的牙齿,我礼貌的回笑。
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满时的情景。当时第一感觉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一个女孩。
“小斌,这是你嫂子的表妹,还是个大学生呢!”大板把那大学生三个字吐地很得意,又畅快,好象他老婆的妹妹是大学生,他大板也就是个文化人。
而后他对叫小满的那女孩倒了杯酒,“来小满,去给你哥哥敬一杯。”
我受宠若惊了,我连忙烂住:“哎别别!大板你也真是的,你说啥呀?女孩多害羞啊,敬什么敬!”
我还没说完呢,就见小满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我叫你小斌哥哥好吗?我叫小满,听我姐说你在**公司可是个大经理呐!我好崇拜你呢,以后等我毕业了,可得指点我一条明路!小妹就感激不尽了。”然后她端了桌上大板给她倒好的酒,“小斌哥哥,本来我是不喝酒的,我一喝酒我就晕,你看我本来都喝汽水来着。嘿嘿,但是今天第一次认识你嘛,总要表现好点,来,我诚恳地敬你一杯,我先喝了!”然后眉头一皱,喝了个尽。
我听她像麻雀一样的噼里啪啦一通,愣了好一会。我接触夏鸥这类不爱说话的女孩久了,一下就还不能反应小满这种说话连串的女孩子。
见我好久都没反应,蝌蚪在我后脑拍了一下“你小子傻啦!喝呀!”这一下拍得不轻不重,又突然,我才连忙哦哦几声,又喝下一杯。
“我看他是见到美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尾巴精贼笑着说。
“哪能呢?一定在思考怎么把我们小满抱回家呢,小斌这家伙,可是我们几个中最贼的!”大板也欢快的起哄。
我尴尬极了,我想我到没什么,都那么一大老爷们了我还怕啥呢,但是人家是个女孩子一定会害臊啦。
我就看了小满一眼,她也正好在看我,眼睛笑咪咪的,丝毫看不出什么害羞的状态。
大板老婆骂了大板几句,说他怎么开玩笑都开到自家人了。大板说小斌配我们小满刚好啊我是在做好媒人呢。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挣起来。那天吃的火锅,我看见每个人的脸都被印得绯红,笑得畅快。其中时时听见哥几个粗鲁的骂娘声,却感觉很亲,我误以为又会到了高中……很怀念。
吃完了已经快凌晨1点了,我担心夏鸥一个人在家,就想回去了。大家都有些醉意,蝌蚪喝高了,在街上东倒西歪的大叫还要去K歌。大板本来也应和着说好,被老婆骂了几句什么,然后还是厚着脸皮说今天晚了下次去。
大家各自叫了出租车回去了,大板走时把小满塞给我叫我送她回学校。我说好。嫂子不放心的说了句照顾好她啊,大板就用醉熏熏的嘴去凑近她耳朵,猛的一声大喊“小斌你都不放心你还放心谁?!”然后用醉汉特有的眼神瞪她。吓得嫂子又是一阵大骂。
期间小满就一直巧笑可爱的望着她的姐姐姐夫们,一副好玩的表情。
当我送了小满终于回到家时,客厅灯还亮着,我一开门就看见了夏鸥清淡的笑“回来啦?”然后她就熟练的给我拿拖鞋,又忙着想去放洗澡水。她知道我有回家立即洗澡的习惯。
我看着她忙忙碌碌而安安静静的样子,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舒服。
“夏鸥。”我叫她“别忙着去放水。”
“怎么了?”她一脸不解的回到我身边问。
我一把抱住她,感触深到心坎里,什么也不想多说,就这样抱着她到很久。
“到底怎么了?一身酒气,先洗个澡吧。”她还问。
“没什么,哎!”我松了口气,“就想抱抱你。太想你了。”我想我连自己都算不出,我有多么的喜欢她的与世无争,和宁静贴心。
“傻瓜,你才多久没见呐?就说想我。假的吧?”
“假的?”对她挑眉,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把抱起她,就向浴室走去。“让你看看是不是真想!”
“呀!你干什么啊!”夏鸥惊叫道“你疯了啊?快放我下来。小心别伤到孩子!”
“不会伤到孩子的。”我抱着她直径往浴室走,不理会她的叫唤。
“那你要干嘛呢?”
“我要和你洗个鸳鸯浴!哈哈!”抱着夏鸥,反脚踢上浴室的门,关上了我得意的大笑。
洗时又看见她腰间出现了淤血,我立马就想到了夏鸥他母亲死前我看见她腰上的一模一样的痕迹,我怀疑又不解的审视着夏鸥,她坦若的看了我一眼继续用烧酒涂在腰间轻柔。
我没多问,我知道问了她也不说。只是在夜里那痕迹像鬼魂般出现在我眼前,怎么也不能入睡。夏鸥在身旁,睡得安稳。我悄悄捞起她的睡裙,在她腰间用手比了比,刚好一拇指加个食指的印。
我心立即沉下去了。
两天后大板又约我出来。我说咋的呢哥们,才多久没见呐又想我了。
大板右手夹着杯五粮液嘿嘿的笑说老子还真想你了。
这回就我和大板两个人。
其实在众多兄弟中我和大板关系是最铁的。别你看大板长一脸铁汉子样,他有时说话看人还愣特准。
“行啊,咱哥俩也好久没单独在一起说说话了,”我允了口酒,下喉时辛辣中带着甘纯,下肚后唇舌还留有余香,不禁赞叹“好酒哇!”
我抽烟,但不常抽;我也喝酒,但不烂酒。
那天叫的都是些家常菜,大板最爱吃的是这里的红烧狮子头。他说,“这里一不见名的小店,菜到烧得蛮好,上回叫我那婆娘学一手她个笨蛋愣是学不会。也不知当初哪只眼睛瞎了娶到她?”
“呵呵,嫂子是好人呐。”我由衷的说。
大板听我赞美他老婆了,立即乐得开了一脸花,却还嘴硬到,“哎,好什么呀,就一碟烂豆腐花呗。不过要说她那表妹,嗬嗬,就一标准的小美人了。”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跟他一起那么久了,他随便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于是装傻,“表妹?哪个表妹呀?就读中学那孩子吧?唉,人是水灵的,就是呆了点。”
“你看你跟我扯哪去了?”他不满的皱了皱眉,“你都说的啥呀?我在说小满呢!”然后他又灌自己一杯。其实大板酒量一般,但是又爱喝,他是没人劝都要自己喝到醉的人,我瞟了那酒瓶一眼,已经去了一大半了,我也只是尝了一口,我意识到不能再跟他喝了,要不然等会就只有给他抬回去了。
而且他这时提小满,明显有阴谋。
“小满?哪个小满呐?”我故意问,谩不经心的夹了块红烧肉放嘴里,嚼,食不知喂,心里盘算着怎样把大板送回去。
“你没真傻吧?小满啊……上回我们哥儿几人一起喝酒时她还在呐,就是那……长得,灵灵气气的那丫头哇?”说着就又要去拿酒,被我给夺了过来。
“哎,你小子,你喝那么多了想一人独吞啊?我还没喝呢!”要不这样说大板会觉得我瞧不起他,喝酒的人最忌讳你说他喝不了多少。
“好了,你也喝得差不多了,走,送你回家去。呆会看嫂子不抽你!”说着我就要起身。
“哎!我跟你说小满的事呐,急什么?”看这情形,大板就是为那小姑娘来的。
“好,你快说,小满怎么了?”我边稳住他边叫老板拿点醋来给大板灌了醒酒。
一个黑黑瘦瘦的丫头连忙拿了一碗醋了,然后惊慌的又躲回屋里了。这种小店最怕的就是遇到酒流氓。
接过醋我连哄带威胁像骗小孩般让他喝了点。大概醋下胃一刺激,他一个弯身立马就吐了。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要知道白酒后劲大,就算吐了也还是会不舒服的。
匆匆给了钱就想带这家伙走了,谁知道他还赖那儿不动,嘴里一个劲叨念着什么。我仔细一听可把我吓了跳,他说:“你嫂子要你好好照顾小满呢!你嫂子说小满挺喜欢你,呃!叫你多和小满走动……呃走动!”
我听了这话,我就只好站在哪儿苦笑。我想别人不了解我你大板还不知道吗?我有多喜欢夏鸥?怎么可能又去和那小满交往。我就去扶他,一边好言劝说:“呵呵,那怎么成?认她当妹妹就没问题了,再怎么说你亲戚就是我亲戚了。”
谁知大板抬起头把眼一瞪,大吼到“放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准时回家,回家都不出门!呃……兄弟叫你出来聚一次比登天还难!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想到他大概醉得不知道在说什么了,也就没理会他,继续扶着他往小店门口走。
“谁还看不出你就为你屋……里那小妖精着迷?小满,那么好一女孩我还怕你糟蹋了她!你一天到晚,呃……为了你家那婊子,呃!我看你魂都快被那婊子吸走了!”他在夜里的大街上破口大骂,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显得夜特别静。
十一、你是我无法言说的伤(下)
本来想到他喝醉了别理他,可当听到他那时左一句婊子右一句婊子,而且他口中的婊子就是我孩子的妈!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猛放开他,冷冷的说:“我警告你,你嘴上放干净点!谁是婊子?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大板本来全身都依在我身上,被我突然这么一放就站立不稳差点坐到地上,这下酒也惊醒点,说话也清楚些了“哟嗬!”他站起身,用异样又嘲笑的眼神望着我“警告我?我嘴上不干净又咋啦?老子嘴里就从来没干净过!看你这架势,你还打我不成!我就骂她怎么了?狗娘养的婊……”他婊子两个字还没吐出来完。就被我一拳击中在右脸上,由于本就有点醉熏熏的,这一下大板就趴在地上好久没起来。
说实话我们兄弟这么十几年,从来没翻过脸,更别说打架。那时是真的气不过了才动的手,后来想起还泛过悔意。。
过了好久大板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我的视线里就多了一头杀红了眼的公牛:“妈的何念斌!我操你祖宗的B你被那婊子整疯啦!”他扑过来就是一拳,打在我胸膛,一声闷响,我以为我的五脏就已经碎了。然后他的拳头就像暴雨般在我脸上,身上。一边打他嘴里就一边不断的骂:“你他妈的不认识兄弟!我告诉你又怎样?你那宝贝,不得了的心肝,在上星期三和一男人去**宾馆卖去啦。你还在这里紧张她……”
当时我脑袋就哄的一下一片空白。
就感觉大板又快又狠的拳头继续落在身上,他嘴里也不停顿的骂:“你总不会以为他们是去喝茶呐?你没看见她跟那男人的亲昵劲,干她娘的看着就骚!她长的就天生的婊子样,她妈是婊子,她比她妈更厉害!你没见人家开的什么车,是你那小别克能比的么,小样就你还在这里为她傻痴情,她是在装B呢!你还以为她纯情!你能满足她么?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不然你都快连妈都不认识了!”
本来大板打架就是我们几个最狠最猛的,现在他发疯般的向我袭来我还真有点受不住了,最后在一句‘和一男人去蓝山宾馆’的打击下,我实在有些挺不过来,一跟头就向后倒在了马路上。见我表情异样也没还手,大板总算停了下来,吐着口水说“醒醒吧你!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什么蓝山宾馆?”这是我唯一的意识,因为上星期三就是夏鸥没到学校那天。猛感到血向脑门涌。
“嘿,蓝山宾馆你都不知道啦?五星级的,那外面的停车场全放着他妈的有钱人的宝马奔驰,那里面叫一晚上小姐可以用掉老子一个月工资!”然后他骂骂咧咧的在我身边的台阶上坐下,见我全呆住的神情似乎又有些不忍“喂把你那鼻血搽掉吧!哪那么不经打!揍几拳就挂彩了……唉 ,算了算了,告诉你吧,上回老子去上班时在**宾馆门口看见那婊……那女的,和一男人进了宾馆。”
鼻下痒痒的,我知道鼻血又开始流了,没理会。身上的伤也没感觉到痛。只是心揪得难受。
“哎你瞧你那熊样!女人呗,一比一比个贱,谁像你啊,妓女你也真去碰!没得病算你运气好的了。小样的,傻愣着干嘛呀?这不又给你介绍了个吗?打发她快点走吧,她要向你要钱,告诉我,老子不打女人,叫你嫂子去把她给掀了”
大板在我耳边唧唧歪歪了半天见我没反应,气了,强拉我起来:“哎走走走!兄弟陪你去喝个痛快!咱哥俩个慢慢聊。”
然后大板买了20罐啤酒,和我喝了个通宵。大板对我只会喝酒不说话的样子说:“小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也太让我失望了,因为在心里竟还在想我没回家夏鸥会不会傻等。
操你娘的。我还老想着要保护夏鸥不让她受伤,什么受伤不受伤。她被我保护得好好的,我却偏体零伤了。
“你小子……居然为了一婊子打我?哼!兄弟?真他妈的没想到!”大板喝着酒,干脆就平躺在人行道上,吐着酒气愤愤的骂。
我也倒在大板身旁,猛灌酒。
躺着喝酒也是哥们几个的强项。我们高中就打了架不回家,就喜欢这样。
记得那时是躺在河边堤坝上,喝过的酒罐子就往河里抛,喝过就一起尿尿,比赛谁远。那时很无聊,那时人人都觉得自己仗意而有前途,但那时很快活。
那时不会花心思想爱情,不会想带不带绿帽子,不会想结婚生孩子,不会为了女人打兄弟。
身边的大板,他睁着眼睛感觉很茫然,嘴里一直念着我为了女人打兄弟之类的话。我很内疚。
“打我?哼!何念斌,你不想想我们是怎么过来的!13年的情分……你和你女人多久?打我?生死之交也就不过如此!”大板喝酒咒骂,时不时的打个难受的酒嗝。
然后他就开始数,从高一那年打架认识,结为兄弟,一路走来,一起逃课撒谎喝酒下暴,包括和尾巴精一群人一起帮助我隐瞒实情——我在学校就是个尖子生。大板就这样说了一夜。
我没说一句话,却流泪了。
那夜天空特别深,那夜的风特别凄。
然后我和大板都醉倒在了大街上。
早晨被扫街的大娘用扫把毫不留情的赶起来,大板眼还没张开就先一阵骂,劝住他。
头痛得厉害,本想回到家继续睡。一进屋夏鸥就急急的来搀扶,嘴上说了句怎么喝那么多。
我望着她想起大板的话,越看她那双水灵的眼睛越觉得她贱,一个气愤不够,拖她到床上狠狠地强奸了。对那时印象比较模糊,仿佛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用手一直捏她的腰,依稀记得夏鸥没多说什么。
做完那事儿又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当眼睛被阳光晃得醒过来时,头痛得厉害。见我醒了夏鸥忙端来一碗醒酒汤,和以前一样美好的哄我喝下,好象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也开始迷茫了,我看着她泛着水波的眼睛,那么无邪清灵,不带任何瑕疵。阳光在她身后照耀,看她那眼神就像一道青春时明媚的忧伤。我有些脑筋转不过来。以为这是上帝送给我的天使。洁净善良。
我看见她拿碗的手,覆满了捏痕,是我昨天的兽欲使成。但是几乎是立刻,在我还没来得及去心疼一番时,那青紫的颜色就刺激了我,我一把掀开她的衣服,就看到了她腰间的痕迹。我总算明白这些瘀血是什么了,我可以想象那男人一双油腻而富足的脏手,淫恶地在上面揉捏,在夏鸥光洁而充满韧性的皮肤。
而那双手一定也曾游弋过夏鸥的全身。我就会无法控制的想象,夏鸥在其他男人怀里会有怎样的表现,还是咬着唇不发声,或是兴奋的淫叫
我狠狠地望着她,我曾以为她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妓女。却不想她只是个最会假装天真的婊子。而我还为了这婊子在昨晚动了兄弟。
她也正望着我,目光带点怯意。
“让一下,我要去公司了。”我虚弱的说。恨自己竟还对她满是歉意和疼惜。
她坐在床上的身躯移了一下,当我发现她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后。然后下一刻我毫不留恋地穿衣走出了家。
——在她手放的那里还有个指不定是谁的祸。
十二、等待
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的废乱,整天呆在公司,时刻忙着,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必须找点什么事来做,不然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夏鸥。她现在是否又在那男人怀里,任他在腰间或大腿捏出新的瘀青。
晚上我也不想回家,我害怕回去看见那空房,更害怕面对一个指着肚子说有里面我孩子的女人,而那孩子我真不敢确认是谁的。晚上或者就在办公室后面的小床上睡,或者和朋友去妖绿喝酒消遣。
但我更经常做的,就是和大板一群人出来喝酒。当然大板每次都会叫上小满。
小满还只是个孩子,小满爱喝可乐,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咬着吸管瞪着代表单纯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你,发现你也在看她了,她就会非常开心的一笑。
大家喝酒都豪爽,通常情况下是先一人敬一杯然后全体干一杯,最后还要依次坐庄划拳满桌子转着喝一杯,有些酒量不好的在开始就会喝趴下,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不喝——大板一般在喝前就会放话:谁闪人谁他妈的就不意气!
我要够意气,但是确实也酒量不好。
小满这时就可爱了,她知道在我快不行时,天真的拉着我离场“姐姐我要小斌哥哥带我去吃肯德鸡新出的的鸡翅!”“姐姐我想和小斌哥哥去唱歌!”“姐姐……”
她总有那么多新花样搞得我头昏眼花,也实在是感激她。好在大家可能有些误会,都笑着放我一码——他们以为小满在心疼她男朋友,而且也想留多点空间给我们发展。
小满是个很不错的小女孩,我提到她时都会忍不住加个小字——小丫头,小可爱,小不点儿,其实满是宠溺。
小满就不乐意啦,她就会嘟起小嘴,代表她已经生气了。但我知道她不会真的生我气,她两分钟后就又会来腻着我,问我喜不喜欢余文乐。
“余文乐谁呀?你的男朋友?”
她就真的不高兴了,她觉得我不认识余文乐是对她偶像的一种讽刺,然后一脸大度的说不和老头子计较。“老头子!”她从此就叫我老头子。
小满很好,只是我对她永远放不进别的感情。每当大板满脸贼笑的问我和小满发展到什么地步时,我想到小满叫我老头子,于是正经的说:“她像我的女儿。”
大板在一连几声“可惜可惜”后愣几秒,然后反应过来——他和小满一辈的。他就会大喊小子你占我便宜!
我就这样每天笑着生活,笑到都忘了什么叫快乐。
我滑进了一个凌乱糟脏的深洞里,我从来没想过还能爬出来。洞的四壁是我碰都不敢去触碰的泥,那种泥的名字叫思念。
大约过了3月中旬,有个很重要的文件存在家中的电脑里我必须回去拿。我故意在外面流连到凌晨2点才回家,这样就算夏鸥在家,也已经睡了。
轻手轻脚开门,像个鸵鸟般地进屋。电脑在客厅的,所以我不必担心夏鸥会发现我。
可是我一抬头就看见夏鸥了,她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马上跑过来给我拿拖鞋。
她原本就瘦小的身子现在只瘦得一把骨头了,瞪着双充满欢喜的大眼睛把拖鞋快速递给我:
“你回来了?来把鞋换了。”她清脆地说,故意把声音抬得高高的,却还是在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时听出点哽咽。
女孩夏鸥把鞋放在我脚边,等着我脱了鞋她又把我的皮鞋放进鞋架。两年来她几乎每天都做这些事,表现得熟练又轻松。
后来她怀孕了我就不让她做了,我体贴她的身子,而她总是不满的说“你别剥夺我唯一的喜好嘛!”
我以为我可以不爱她了,经过那些事,至少可以少爱一点。
可是当时我看见她习惯地伸出手去捡我换下的鞋时,竟然眼眶发热。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没去抱住那瘦弱的躯体。
我以为我时常听见的小满的唧唧喳喳会冲淡点我对夏鸥的爱。只是也失败了。
看见夏鸥时,我就明白我根本无法不去在乎她。
“你怎么还不睡?”我问。指甲在大腿肌肉里深深的掐,警告自己别对她太好。一个妓女!
她冲我一笑,天真,但是没回答我的话,只说了声去给我倒咖啡——我有晚上喝咖啡的习惯。
我看着她的笑,我就觉得自己又要走进她妖娆的圈套了。
倒了咖啡出来她就搬了凳子依到我身边坐着。我不回头也知道她在平静地看着我。
这是她以前每天都做的活动。
我实在太不习惯这一循环了,那熟悉的味道让我心软,但也知道只有这味道能让我活下去,并且生生不息。
写好我要的东西后,我起身,努力不去和她的眸子相碰,不给她捕捉我的机会。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她说,又向浴室走去。
“呃,夏鸥……”
“嗯?”
我叫住她,我想告诉她不用了我不在家睡,面对她明显的兴奋神态我竟有些说不出口。
“我……唉 ,你自己去睡吧。我吃点东西就回公司了,那里还要处理些事。”希望这个苍白的理由可以让她好受点——谁会拼命到在凌晨去处理什么事情呢
她看了我几秒,就不声不响地去给我烧菜。
其实我根本没什么胃口。
十分钟后,她把菜上齐。她说你快吃吧你一定没吃饭。就坐在我身边看我吃。
我犹豫了几秒钟,坐下拿起碗筷,忍不住还是问了:“你这几天几点睡的?”因为我看她今天的架势似乎每晚都等我到深夜。
她看着我,没说话,只摇头。
“没睡?”
“嗯,但是我白天可以睡的。在学校。”
我很心疼,但是不想让她知道。低头吃饭。
吃完一碗她连忙又给我盛了碗汤,这也是她以前爱做的事。
我感到我的心酸得不能负荷了。
在瞟到她盛汤的手,拿着汤匙微微地颤的时候,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怜惜。
我缓缓拿下她手上的汤匙,让她转过身面对我,然后好象烈士般义无返顾地拥住她,一感觉到她瘦弱的身板,立即塌实又温暖。
“让我拿你怎么办?让我拿你怎么办呐?”
“我只是在等你,做到我能做的最好的。”她声音立即带哭腔,也紧紧的抱着我。
我摸着她的发,柔顺又细软,贴着她的面,熟悉而清香。那瘦得跟猴子似的身子是我久久的吸引。我永不想在拥着夏鸥时放手。
但是她为什么又那么地邪恶?以前那么对她母亲,现在又这样对我。对她在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残忍她才能活下去吗?
我扳过她,看着她的眼睛,红红的,我说你这个坏女人。但是我竟不能自抑的爱上你这坏女人啊。
她没分辨什么,眼眶更红了。
“你告诉我你那晚和谁,干了些什么,好吗?”我还是要问的,而且要她亲口告诉我,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被心中那点淤血搞得精神颠覆。
她摇头,眼睛张得大大的,皱了眉头,做了我见过最大的面部表情。
“你说啊!”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你别问好不?”她用近似于乞求的声音说,好象只无助的白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那你希望我怎样?带着这分灰色的自尊阴影跟你过一辈子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认真跟我过?”我吼,近似咆哮。
然后我就看她哭了。她坐在沙发上哭。
这是她第三次哭,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泪。
十三、你是看不透的深潭
夏鸥哭了,殷殷切切的声响,微微轻耸的瘦肩,泪水放肆地滑在脸上,再快速的滴落到地上。她似乎不想也不喜欢流泪,就拼命用手背去擦拭脸上的水,擦得又狠又快,我担心我再不阻止她她会把自己脸弄破。
“好了,别哭了。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一个人挨。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夏鸥,乖啊,听话。来,告诉我。”我蹲下,轻哄。温柔的用拇指为她擦泪,不停的对她说话。她是只猫,敏感而聪明,需要你用尽全力的感触,才能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在乎。我现在唯一没做的就是把心挖出来给她看了。
过了好一阵,泪没流了。再哽咽了一段时间,她才完全平静下来。
“你真想听?”等她这话我等得心都麻了。于是当她这么一说我就激动了,我当时就发誓无论怎样我都原谅她。
“嗯,我必须要听。因为我要和你一起生活。”
我以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她的第一句还是吓坏了我。
“我长到现在,一共被9个男人强暴过。”她说,眼睛里又恢复了那种淡然。
我以为她在说我吃了9颗樱桃。但是她说她被9个男人……我惊讶地没合拢嘴巴。
“还要听吗?”她微带嘲笑的问。
我望着她,我想我开始有点了解她了——
妓女夏鸥。
“恩,你说吧。”
“我的初夜是在11岁。那时母亲第一次带男人回家。那男人趁我妈不在时,强暴了我,然后对我说,如果我告诉别人,他就要打死我母亲。于是我谁都没说。后来母亲的接连七个男人都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他们事后都用母亲威胁我。而且他们知道绝对成功。”
我听着,点了一根烟。烟雾弥漫,我就看不见夏鸥,也看不清她脸上的平静。
夏鸥看着她手上的茶杯,继续说:“他们大多都把责任怪在我身上,说我……用眼神勾引他们,说我天生就是我妈的代替者。你能想象一个仅13岁的荡妇吗?那时我还没满13岁。”
我陷入惶恐中了,我不敢去想我深爱的女人有个什么样的童年。我在心里不住地责备她母亲,一生周旋在男人身边,时刻都想保护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连这些都注意不到。
夏鸥太会伪装了。我熟悉她平静得像两口井一般深的眸子。
“13岁时母亲做了一个男人的情妇,这个男人十分有钱。一下子,我和母亲的生活好起来,我们也跟着像个上流社会的人。我可以读最好的学校,吃最美味的东西,而且那男人从不对我动手脚,其实他忙到很少来我家。我一度觉得这是很幸运的事。我刚上高一那年,一天放学他来学校接我,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吃饭,说我母亲在那里等我。我毫不怀疑地跟他去了。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然后当着那司机的面强奸了我。那一刻我想我是个死人了。当他发现我并不是处女时,很气愤,他说他等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我早就是个小婊子。他就开始骂,骂我母亲,说她是婊子,说我是小婊子。我气不过就给了他一脚,结果可想而知,我被他用手捏得混身是伤。他没用我母亲威胁我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像没事发生一样送我回家了。我知道,如果我说了什么,母亲的一切都没了。而我不说,我母亲可以过风光的日子,反正我对男人这事都麻木了。我已经放弃要挣扎,我几乎信了他们的话——我就是个妓女,我天生勾引人,我是个坏女人活得微不足道。那天晚上我没回家,那天我遇到了你。我都不知道我是怎样走进那间酒吧的,但是进去的那一刻我被绿色的灯光迷惑,我是真的想接客了,那时感觉自己死了一般。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是你们一群人中唯一没叫小姐的男人。”
我回想起那一晚,第一次看见夏鸥,那个满脸向外溢着纯白的小女孩,我那时怎么会想到,她也有个向外溢着血红的心啊。
“那你以后接开始接客了?”我问。
“没有,我只接过你一个人。你信吗?”她问。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想16、7岁般大的孩子是很容易冲动的,后怕起来,也很具影响。可以理解。
“我想我之所以没再接客,我因为你当时对我的态度和表情。你毫不忌讳地叫我妓女,你毫不顾及地在我身上发泄兽欲,然后是甩了500块钱,连个觉都不让我睡就赶我出门了。那一刻我手上捏着我自己挣的500块钱,我感觉自己像条流浪狗。”
现在听夏鸥述说当时的情景,虽然不知者无罪,但是我还是很尴尬。我的爱人,在对我说着几年前,我把她当做妓女的片段。
一根烟已尽。
“后来你大概都能猜到了,那男人一直不放弃我母亲,我想就是因为我。再加上我母亲得那病是很需要钱的。三年前你在我们学校门口看见的那个给我钱的男人,就是他的专门派来看管我和我妈的。直到遇见你。我想我没欺骗你什么,至少我一直都只是你的一个情人而已。”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像在自语。
我沉默了很久,我脑子有点一下子消化不了,我看着面前这个不是妓女却有着相同遭遇的女人,我猛地想到什么,“他是不是很喜欢捏女人的腰?”
夏鸥点头。
意思就是在她母亲过世后,在和我定下终身时,她还私会那男人。
“为什么还不离开他。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你了。”
“因为我毫无拒绝的理由。”她低下头,说得那么无可奈何。
“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还是那抹无奈。
我死瞪着她,突然有杀人的欲望。宰掉所有欺负夏鸥的男人,也杀了夏鸥。
但是我爱她。
我让步了,我想她受的已经够多了。我抱住她,宽慰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你还是我的夏鸥,我都不会去计较什么。但是别再去见他男人了。”我轻轻抚摩着她柔软而让我熟悉的头发。
我本以为夏鸥会感动地扑在我怀里痛哭,感激我这样理解和包容,再痛改前非和我一起创造明天,只是我的美好憧憬好没做完时,就听见夏鸥,在后面加了句的叹息。
十四、离开
我盯着这女人,她悠然的轻叹,她满腹的无奈都从那一声叹息中泻出。
然后她沉默了。我在沉默中爆发:
“现在是怎样的局面?你偶尔去私会其他男人,但是每天都腻在我怀里对我说‘我们的孩子怎样怎样’?还是你根本就是个本性难移的妓女有那么有分需要?”我歇斯底里的狂喊,窗户似乎都都震动。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她丢了块炸弹给我。
我以为我听错了,我瞪大眼睛,我不可思议,我强烈要求她再说一遍说清楚点。
虽然她已经说得很清楚。
“我以后都不会再对你说‘我们的孩子了’,你放了我吧。”她累极的样子,如疲倦的流浪猫般的身子,和她低声的如乞求般的喃语,都使我震撼了。我觉得挫败又无奈,我想挽救夏鸥挽救我们的爱情,可是她不想。
这次我听明白了。
原来,她要的只是我时不时的宠爱或者她根本没把心放我这。
我原以为,像她母亲说的样子,一个妓女,最珍贵的是一个男人的承诺。可是我的,夏鸥不要,我硬给,她就犯累。
我缓缓地起身,我必须离开这里。屋里空气太坏了,我像个被关在茧里的动物,不能呼吸不能乱动。而对夏鸥那分追求,就是我一辈子最厚的茧!
走到门口时回头,看见夏鸥还呆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目光呆滞。我心里的千万句说不出口的怜惜就在那刻决堤。
“夏鸥!夏鸥!”我克制不住地奔过去抱住她,疯狂地摇撼她,把她的脸扳过来拼命的吻她的唇,“夏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可以活得很好的,只要你离开那男人。”然后我用全身仅存的力气拥住她,轻声诱导“你想想,还有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啊。你希望他没名没份吗?我愿意给你这些的。以后我们会是一对最般配的夫妻,幸福地拥有最可爱的孩子,在公园欣赏他荡秋千,你猜猜他那时会说什么?他一定长得虎头虎脑的,用稚嫩的童音喊‘爸爸妈妈你们看,我荡得多高!我要飞到外太空了!’夏鸥,你别犯傻,别钻死角,你也要想想我们的孩子啊。”
“我们的孩子?”她喃喃自语,她突然像个精神病般狂笑起来,笑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心猛的冷了。“我们的孩子早在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去医院让它变成了一滩血水!或许它真的去了外太空了。”
她还在笑,她一直那样笑。我不能接受这个疯子了,她杀了我的孩子!我一心想去呵护期盼了那么久,她知道我有多爱那孩子的。
但是她竟忍心把他打掉。
“你……你这个疯子!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你有没有精神病!你你……”我当时有点气得语无伦次起来,心里巨大的痛苦在一刹那间堵塞在咽喉,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堵塞疏通:“滚——”
夏鸥看了我一眼,然后去收拾她的东西。用了大概用了三分钟她提着行李箱站到我面前。
我望着她,我知道她快要走了,是我赶她走的,我心都快痛得抽筋了。
“小斌,千万别内疚。不是你要赶我走的。我早就想离开了。东西……”她突然哽咽起来“东西都是以前收拾好的。我只是在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这些事情。再见。”她说话时,我一直不敢去看她。
然后她毫不留恋的钻出了门,顺手关门“砰——”的一声。
我就知道她走了。
我在她走后,呆坐在地上,整整一夜。当新升的太阳照进空荡的屋子时,我才敢承认一个事实:夏鸥走了。
夏鸥真的走了,我原本以后她还会留恋还会回来。但是以后下班回来,开门时再也没听到过那熟悉亲切的“你回来了。”
我所面临的就是一股空气的味道——空气真的很空
“我应该恨她的,因为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但是我觉得我在她走后,想到的只有她的好。她安静,又纯白。像猫一般腻,像鸟那样依。可是你能不能想到她竟是个杀人狂!”我把大板叫出来,发泄。
“唉兄弟别想了。去把小满带出去玩几天。她是个不错的孩子。”大板只是无奈的拍拍我的肩告诉我是男人要坚强些!
我不知道我除了苦笑,我还能对他做什么表情。
一个家有女人时,味道是熟悉而不易让人察觉的,但是一旦她走掉,就会立即感觉以前有多迷恋那股味。
我检查了所有的房间,那钻戒还摆在抽屉里,衣柜里挂着件纯白的裙子,我知道夏鸥穿上它就像轻灵的白云。浴室里她的洗面奶没在了,我看见茶几上还放着一盘光碟《做个新好妈妈》。给孩子准备的房间里有好多精致的小鞋,从婴儿的到3、4岁都有,还有那些小衣服小裤子,和最漂亮的婴儿床。我至今记得夏鸥和我一起买这张床时的情景。
可是现在夏鸥走了,孩子也没了。
我的泪在我毫无知觉下狂趟。
“她杀死了我的孩子。”我告诉自己,这样可以少想她一些吧。
母亲说过,一个女人如果很爱你,就愿意为你生孩子。
夏鸥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了。
晚上睡觉时在床头找到根细长的头发,如获致宝。看了又看,小心收尝。
大板每次看见我颓废样,就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完全不是个带种的!一个妓女有啥希奇?人家不去找她更好的生活吗?那她生了小孩谁去给她保持身材?你再这样下去老子翻脸连兄弟都不认了!”吼得脸红脖子粗,手脚挥舞。
十五、小满
“不爱你所以不要你的种!”大板这句话差点把我击倒。夏鸥走前苦痛的样子立即模糊起来。
但是骂完之后又每天拉着他老婆带着小满来找我。
常常,当我还把自己关在家里贪婪的吮吸夏鸥遗留的残味时,大板他们就来了,带了菜和酒。很兴趣高昂的样子。逼得我强打起精神去跟他们说笑。偶尔带着些煮火锅的菜色,几个人热腾腾的吃,几杯酒下肚,大板就会借酒装疯撮合我跟小满。
小满是个惹很喜爱的女孩,但我始终觉得小满是我女儿,小满喜欢嬉皮笑脸的喊我老头子。对于给小满的宠爱就理所当然了。
但是我更常干的就是在酒醉后撕心裂肺的叫夏鸥的名,一遍一遍的叫,从心底呐喊出来。只在送走大板一些人后,一个人躲在浴室痛快的哭,抱着夏鸥喜欢用的沐浴露。香味溢出,越熟悉越让人心颤。
后来公司出了些事。总裁在一次贪污上亿中被举报并抓获,职位的调动,业务的运程都发生了很大改变。我每天忙到骨子里,竟也在最痛苦时躲过失恋之人最难熬的寂静——当我寂静时,夏鸥的样子和泪就会像蜘蛛网般罩过来,我动弹不得。
于是我拼命工作,借以忘掉夏鸥。
三个月后一天晚上,在一家KTV包房里,很多人一起喝酒。
我不知道是我酒量火速提高了,还是对酒精已经产生免疫功能——我怎么都不会醉。大板说喝吧喝吧,醉了你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于是我喝到吐了,吐了又喝,我混混浊浊的眼前还是有个夏鸥。
夏鸥是个美丽的女人,夏鸥是蒲公英在风中摇曳。
但是在我以为夏鸥是个神秘美好的女神的同时,大板在骂夏鸥是个婊子。
“那婊子哪有我们小满好!”
我想为夏鸥澄清,却想不出理由和一句辩词。
我望了小满一眼,她时刻含笑的眸子里清楚的闪着痛惜。
我想她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其实也洞察一切。她知道我需要酒需要麻醉,她此刻就安安静静的呆在我身边,也不再吵着说要去吃肯德鸡。
小满喜欢吃肯德鸡,我一直觉得吃那玩意是小孩的专利。小满还真的只是个孩子。
所以当一个你一直以为是孩子的人,用坚定的口吻对你说:“小斌,我以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不会那么堕落!”时我真的吃惊极了。
我想我一辈子都感激小满的那句话。因为我那时都已经决定放弃我晴朗的天空。
每次出来玩都会喝过多的酒,所以都没开车。小满就担负起送这个三十多岁的没有晴朗的醉汉回家。
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我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含糊声音自言自语着,小满就在身旁皱着眉头不停的告诉我哪儿有石块哪儿有没盖的下水道。
我说小满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有爱情吗,为什么男人就要以事业为重,被爱所伤不能哭?
我至尽记得小满那时的话,她认真异常的说了句:“你三十岁了,你刚好是个男人。人人都那么想的,爱情是附属,事业为第一。其实真正遇到的人,才懂得,爱,欲罢不能。”
我看见小满时刻都堆满笑容的脸上,那副假不了的“我懂你”,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多可贵。
“小满……”我感激她。
“你爱上的人一定很优秀。我或许不够好,可是明天,请你用清醒的眼睛看看我吧,”她说。我除了震撼,也没什么可说了。我猜想她活泼的外表下,有颗怎样敏感的心。“我希望你能从内心的接受我。”
认识她几个月了,我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清醒审视小满,她实在是我精神上的一大块补足。
“让我抱抱你吧。”我无力的说,紧紧的把她扯向怀里,拥揽住。
她娇好的身躯在轻轻颤抖,夜风中。我想她还是个孩子呢。
几天后大板正经的说你可以带着小满去旅游一下,小满学校要放几天假。小满听了就立即雀跃起来,她高声喊真好真好。
我望着那么有动力的小满,我就不忍心说什么拒绝了。其实我也需要轻松一下疲惫不堪的大脑。
目的地定在三亚。三天后起程。
一路上小满的活跃兴奋和我的提不起劲成明显反差。
小满在飞机上就嚷个不停了:“三亚有大海呀!我还没见过海呢!”
但是她表现的样子像没出过门。
“老头子,大海漂亮吗?”
“恩,你看见就知道了,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极了。”她是那么活跃的小鹿,我忍不住对她笑。
“那么大海很大吗?”她问。
换一个人我会以为在装白痴,但是你看见小满问这句话时那毫不做作的表情你就会忍不住正经回答她的白痴问题:“恩,大海非常大。”但是我还是在回答她之后半带宠腻半嘲笑的刮刮她的微翘的鼻头“你傻瓜呀?”
当小满看见大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小傻瓜是有多傻了,她是直径冲到海滩边,然后一个劲的尖叫:“啊——是大海呀?呀!是真正的大海呀!大海好大呀!大海里面全是海!”
我听见她最后一句评价时差点没晕过去。我说你小声点,别人还以为是疯子呢。
小满没理会我,对我做了个鬼脸就在海边奔跑开来。她全身都有使不完的活力,她是一颗常年跳跃着的火种,鲜活,光芒耀眼。让所有人都要情不自禁的羡慕她的金色年华。
小满去追逐海浪,海浪退开;海浪又返回,小满跳着逃开。她把凉鞋甩掉了,又嫌裙子碍事把裙子绑在腰间,露出修长健康的大腿。然后冲到海里,水冰了点,逗得她张开嘴兴奋的尖叫。你看见她露出可爱内裤的情景,是完全可以没有任何不净的杂念的,因为那就是小满,她永远是个让人舒心的孩子。
我坐在沙滩上,看着小满,望着大海,海风很大,吹过。那么广大的一片金闪闪的蓝,就觉得原来自己是这样渺小,似乎一个渺小的人就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广大的哀愁。
那一刻毫无防备的笑了。
“老头子!”小满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走过来,用她光洁的脚拨出沙在我身上“你一个人在这里笑啥呢?我会鄙视傻笑的人!”她站在我面前,放下围在腰间的裙子,而后在我左边坐下。我看她,她盯着我,嘲笑的表情。
我就又笑了。
“原来你不是个只会喝伤心酒的人呐!”她说,手脚挥舞。
夏鸥洁白的样子几乎是立即就代替了蓝色的海,幽怨的在看我。
夏鸥看上去永远纯净,夏鸥偶尔会静静的笑,那么美好。
我就开始幻想,假如坐我身边的人是夏鸥,假如夏鸥和我一起看海。我们亲密的拥吻,我们宁静祥和的看大海的蓝,海鸥的白……幻想到最后自己一阵乱激动。
可是当我发现我身边坐着的是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小满时,那份感动的幻想立即粉碎了——她是小满,那个小小的丫头。
我就笑不出来了。
小满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吐吐舌。然后她一直说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她被自己逗得在沙地上打滚。我勉强挤出点笑,我觉得她笑得那样子有些不可思议——夏鸥是不会像这样不文雅的笑的。
海滩上走来一个提着篮子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岁,麦色皮肤让她看上去又野性又健康,踏着光脚,宣扬着原始的美。
她看见我和小满,就走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海螺。
“我看看!”小满立即就被吸引了,站起来就把脑袋凑过去“哇!好漂亮哦!好多呀!我刚才一直在海边寻找海螺都没找到,原来被你小鬼全捡走了!呀!还有贝壳!下次少捡点知道吗?”她跟大板一起久了,说话难免有点粗声粗气的。
我忍俊不禁,我笑小满装大。我想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叫人家小鬼。
那卖海螺的女孩可能被小满粗鲁夸张的表情吓住了,呆呆的说:“你要的话,海边涨潮的时候还很多呢。”见小满只埋头选海螺没啃声,她又发怯的说:“要不送你两个好了,不要钱。”
“什么?难不成你这玩意还用钱买呐?”小满瞪她,吓得那女孩表情好委屈。
我猜她肯定是刚从家出来不久的,没见过世面,才被小满这样的傻瓜都吓得住。她没多说话了,眼看着小满东拿西选,表情像老百姓见到吃霸王餐的黄军。
小满欢天喜地地选了五个最大的,还好还不忘说声谢谢。
卖海螺贝壳的姑娘就要走开,带了委屈的表情,使我发笑。
“小姑娘你过来,”我叫住就要走开她,塞了二十块钱在她手里“这是那海螺的钱。”
她惊喜的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到别处去了。
“老头子我看你是钱多了没处花!”小满开始教训起我来。“你一定是看人家漂亮就给心疼她。”然后拿着一个色彩较淡的海螺,送到她耳边听,嘴角挂着个巧笑。
我真是彻底被她的傻打败了。
“老头子你听!”她把一颗海螺送到我耳边,“是大海的笑声呢!”
是空气在海螺壳里流动,我就听见“嗡嗡”响。小满告诉我,是大海的笑声。
“海螺是大海的女儿,大海把快乐分发给每一个女儿,所以每颗海螺都会笑。”小满认真的表情,超乎寻常的可爱。海风湿湿粘粘,一阵又一阵,把小满短俏的头发吹得很乱,有些飘到她眼角,她就眯着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笑。
我用右手搂住她,看她一边听海螺,一边用手在沙上乱画。
大海有12个女儿,小女儿最漂亮善良,那是夏鸥。
没想到大海还有一个用笑感染快乐的孩子。
小满是个不知忧愁的女孩,她也是个大海的女儿,载着满满的笑。
小满安静了一会又嬉笑着跑开了,我羡慕她可以永远那么不知疲惫。
在她走后我看见她刚才屁股坐过的地方的痕迹,和她用手写在沙地上的字“我喜欢你”
我惊讶地向小满望去,小丫头大概害臊了,已经跑得很远去了,依稀还听得见她的笑声,透着干净的清脆。一会她冲我笑,脸上带了一抹晕红。宛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正值最生命最美好时。
我又想起夏鸥,那个和少女小满一般年龄的女人,却总是那么清淡的面容,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她的内心喜乐与哀愁,她都一个人在角落捡拾。像个被继母虐待顿在墙角捡大豆芝麻的灰姑娘。只是灰姑娘最后遇到王子,夏鸥最后选择一个人漂流。
十六、女友
我看着小满单纯的笑,我就要不由自主的把这种毫无心机的笑加在夏鸥脸上,疼进心坎里。
原来夏鸥已经是固定在我眼前的一抹幽魂,挥散不开。
夕阳倒挂在海面,云霞集聚天边,我震撼它的美,小满也惊叹太美了。我转过身,金光印在小满脸上,她的柔软的头发铺了一层金粉,被风拂到脸上嘴角,她正微闭着眼睛,睫毛在轻颤。我闻到一股纯甜的奶茶香。就惊叹以前从没发现到小满的美丽。
海水缓缓轻抚岸边沙地,迎上来,又退回去。就好象夏鸥,轻轻走来,又安静离开。
“老头子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哦,风太大了。”
……
在三亚转了三天,小满收集了一大堆我觉得毫无用处但她当宝贝的玩意。然后回到所在的城市,一切照旧,也是新的开始。
在回家后的第二个星期天晚上,我送小满回学校,她神秘的拿出一个海螺,递给我:“我把快乐交给你了,以后你要天天笑给我看!”
那一刻,我真被她无邪的话感动了,且迷惑。
“你是谁呢?”我问,精神恍惚,我想这纯洁的女孩是谁呢。
“我是小满,二十一岁,未婚。”她笑着回答。
月光照在她微笑的脸上,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纯纯的奶茶香。我就不由自主想吻她。
拉她入怀,吻上她嘴的那一刻我明显得感到她剧烈的颤抖。
小满的脸实在离我太近了,以至于那一刻我就差点忘记了夏鸥。
小满在那一瞬间,从我女儿变成了我的女友。我的小女朋友。
大板是最开心的了,大板说小满难怪你最近满脸发光。
小满就会害羞,撞进我怀里撒娇,我慌手慌脚的接住,因为她总给我那么多措手不及。
小满很活泼,小满叫我老头子,我总是笑着不反驳,因为她是我小小的女朋友,在我第一次让她住在我家时用雀跃来掩饰她的娇羞。
第一次留小满在家过夜,在快12点时我说睡觉了吧,你明天还有课。
然后小满吞吞吐吐的说先去洗个澡。她就进浴室了。
半小时……一小时……还在继续。
我那时本来在电脑前查资料,猛一抬头发现已经一点了,而小满还在浴室里。
我在门外叫了几声,没应。好几次就想破门而入了原因是我怀疑她水性不好溺死在浴缸里。正在我做好最后一次撞门准备时小满出来了,见我的姿势她脸猛的就红了:
“老头子,你……”她红得厉害的脸正毫无保留的写满娇羞,湿莹莹的头发让小满添了几份少女独有的性感。
“呃,呵呵,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尴尬的解释。
她不说话,低着头玩弄衣角。脸莫名其妙的烧得绯红。我当时就纳闷她是不是病了。
后来过了很久小满才很不好意思的告诉我那天以为会和我发生什么事情。“我以为那天我们会发生什么。”小满说。
其实我那天根本没打算碰她。
那时候,我觉得她真是可爱得让人少疼点都不行。
女友小满八层是个好动症患者,她说话总用她在偶像剧里学到的词,不伦不类,却也可以悠然自乐,自娱自乐。
最开始不能习惯她跳蚤般蹦来蹦去,久了就觉得也没什么了。
她不会煮饭,我就给她煮。但是逼她必须把那首夏鸥写给我的诗背下来,每天背给我听。刚开始她当然不肯,吵着说太长了,我硬下心两天没理她。两天后她跑来找我,大大方方地把诗背下来,然后嬉笑着说每个人都有一些怪癖,两个人在一起就要相互将就的。那时我是感动的,也觉得自己做事对小满不公平。
当然事后免不了她向她表姐告我一状。
“但是你不许拿我和另一个人比较。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小满正经的样子使我心惊,“这是我能忍耐的极限,因为我也是个女人,渴望一心一意的宠腻。”我看着她微微受伤的神情,我知道我欠她不少了。
从那以后我才从心底的接受她。
偶尔挤出点时间陪她去看新上映的电影,这是以前和夏鸥都不曾做过的,因为夏鸥不喜欢到处走,她只爱在家里静静的坐到我身边。一直都是。我想现在她是我心里不可触摸的痛。
其实小满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每次刚一踏进电影院她就会嚷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小满在看电影时很专注,对于我的“真情告白”一点都听不见,她一心扑到情节中。我很有耐心的又说了几句,比如说你今天真漂亮啊,又说有你在真好啊之类。小满完全听不到。无聊至极,睡觉乎。一觉醒来一般就是电影散场时,走出电影院小满就会怪我不解风情:
“别的情人看电影都是甜甜蜜蜜溺在一块,能在开场10分钟就睡着并且叫都叫不醒的可能也只有你何念斌了。”于是又是我的错,哄她大小姐到她气消。
小满时常会耍些小脾气,我想她还小,总让着她。但是我以前从来没觉得夏鸥小。
夏天又来了,夏天一到我那放暑假的小女朋友就和我整天粘在一起。
大概小满的天空永远都阳光灿烂。21岁的小满就像一只精力旺盛的知了,时时唧唧喳喳个没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把很多巧克力放一起煮化然后再做成自己喜爱的形状啦,买很多零食守在电视前看肥皂剧边吃边哭啦……无聊至极却也让她快乐无比。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每个早晨悄然溜到我身后捂住我的双眼喊猜猜我是谁。然后雀跃于我一口答出的正确答案:
“老婆。”
她让我叫她老婆。她说老头子你懂什么现在谈恋爱都这样。好像我没恋爱过。
以前想叫夏鸥老婆的,但是她不许,她平静的说还没结婚呢。
我逼着自己不要拿小满和夏鸥比较。我尽量在看着小满或没有小满时,在清醒或喝醉时,在上班无聊时,在一个人安静时,都只想着小满。小满是我的女朋友。
当然我心情好了也会宠爱的楼着小满,说你身上老有股奶茶味,然后亲切地唤她我的奶茶小老婆。
小满确实很小,表现在她的行为:对帅哥的追崇和对足球的不懂让她每夜和我一起守着看凌晨2点的欧洲杯,却能在2:10分准时入睡。喜欢把人惹火后甜甜地猫般撒娇。同时也会有女人月事来临前的急噪……周而复始却也津津有味。
小满是个好女孩,小满是个处女。
第一次和小满做爱竟是有些醉了,把她当夏鸥了。在我急切的进入她时她痛楚的尖叫把我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然后我闻见小满身上特有的那股奶茶味就不知所措了。见我停下来,小满在松了口气后,坚决的说,“来吧。”她肯定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刺激当时的我。于是继续做完那事儿,只是表现得相当温柔。
那时我在心里发誓要好好对她。
早上起来看见床上那抹玫瑰般的暗红,我就呆了,心情沉重。我竟提不起一个宠爱加欣喜的笑给小满。小满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撒娇般地楼住我脖子说她一定要嫁给我的。我当时是一个寒颤——我从没想过要娶夏鸥以外的任何女人。就算是小满也没想过。
我问为什么。
她满副嬉皮笑脸却又是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我是处女。”
我又想到了夏鸥,她平静的说她是妓女。
然后我就头痛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对小满好。
我满32的那天小满严肃的对我说:“现在你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老头子了。”说得我哭笑不得。
我再也没看见过夏鸥。
我就要开始考虑要和小满结婚了。因为我都已经是个真正的老头子。
我想我能拥有小满这样的女孩已经是上天赐于我的礼物。时常想起,小满说的那句“因为我是处女。”觉得对小满很无力,对心底的夏鸥很痛怜。
小满像那果汁广告里形容的那样,新鲜活力,张扬着让人羡慕的青春。她永远可以在上一秒决定下一秒做什么,无规律无计划。所以当她在沙发上吞下第八颗草莓时,就一个响指,把我拉起来:
“走!给你买件漂漂衣服去!你看你连件新衣服都不买,亏得还算个小资呢!”
她总喜欢叫我小资,其实我有些反感。说不清原因。
然后她就开始跳蚤一样的换衣服,这边跳到那跳,洗脸梳头,选搭配漂亮的鞋,快乐得不得了。我想我不得不跟着她一起笑。
她说:“我要给你买套帅气十足的运动服,”看我狂翻白眼,她讨好的说“哎你乖嘛!你老穿西装那怎么行呢?快快,换衣服出门!”
“不许逛太久啊!外面那么大太阳。”我有气没力的说。实在怕了女人的逛街能力。
“遵命!长官!”她说着双脚一闭,抬头挺胸站得直直的行了个军礼。调皮得让你拿她没办法。
于是在她的拽拉下,我苦笑跟上。
小满前几天月经来了,心情特别烦,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而且我还不能生气,用她的话说就是:是男人就忍忍。但几天后的现在她又可以活跃在大街上,很快乐的样子,都让我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陪女人逛街是最高深的学问。你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走得太慢。女人的聪明也全表现在此刻,她永远知道哪个方向的哪条街的哪家店打几折。于是当小满快活的舔着可爱多花蝴蝶般的穿梭跳跃在各大商场时,我跟在后头累得头顶冒烟,每钻进一家商场就贪恋那里面的冷气不肯出来。从充满清凉的商场门口看外面大片大片的毒阳,你就可以想象要走出去是很需要勇气的。小满在这是就表现得比我勇敢,她总是率先毫不犹豫的冲进阳光里,丝毫不畏惧热浪袭击。她在给我选衣服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性。
“这件好看吗?”她拿到我身前比试。
“好看。”我答。
“这件呢?”
“也好。”
“那这件可以吧?”
“好看。”
“那你喜欢这件吗?”
“恩,都好。”我满口答应说得心不在焉。我以为说好就可以买了快点回家。
“哇,你好博爱哟,那么你去更衣室一件一件全部穿给我看,再选哪件最好。”她小嘴流利的吐出。
“……”
忍住,要懂得欣赏女人的傻,越傻越可爱。我告诉自己
终于选好了一件NIKE 运动T—Shirt。其实我也看不出有哪点不寻常,反正小满高呼完美,她向来都是夸张的。
望着在大街上不断跳跃着的小满,闻着她身上时而传出的奶茶般的香,就想拥她入怀,认真考虑是否一辈子面对那诱人的味
我伸出右手,我就要这么做了。却在看见对面走来的夏鸥时收住了手。夏鸥似乎也看见了我,和我旁边的小满,她对我轻笑。
夏鸥站在阳光中,穿着粉红的小吊带,白色长裙,带着淡然的笑,如三年前在学校大门初见她时一样美丽。她比以前更白了许多,她雪白的肌肤沁透出一种桃红,那么宁静而熟悉的泻在这个夏季的早晨。让人误以为她是阳光中若隐若现的仙女。我以为和小满一起那么久了已经百毒不侵。
只是身旁的女友是个凡人。
仙女对我轻笑,我就实在不想留恋凡尘。
十七、我们结婚吧
夏鸥瘦了,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楚楚可怜是很让人心痛的。
她神态自若的对我招呼,“嗨!”
我还沉浸在初见夏鸥的惊喜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你好!你是斌斌的朋友吧?我叫小满!”小满是个自来熟,她毫不含糊地上前打招呼。一边用手肘来碰我“喂!人家给你打招呼呢!老头子!你傻愣着干啥呐?”
我这才反应过来,仓促的回应,那时表情一定很狼狈。后来小满回到家说我那时表现得像见到首长的农民。
“哦哦,夏鸥。”然后又不会说话了,就直盯着她,也没忘记要放开女友小满的手。
当时第一反应就的甩开小满的手,做贼般心虚,像个被妻子捉奸的丈夫,满心寻找解释,获得妻子的宽怀。
正当我欣喜焦急惊讶慌张集于一身时,夏鸥就说她有事先走了,甚至不留个电话也没回答我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至今记得她临走前向小满瞟上的那眼,发誓绝对嫉妒。
我一直目送到她在路口转弯。她消失的那一刻心阵阵的痛,我觉得我正遗失什么,而我没能力也没资格去寻。
夏鸥本是我展示着光亮的宝。
我丢了我的宝,也就没了我的魂。
“哇!你这朋友好有气质呐!介绍给我好不好?”小满天真的嚷。
“她……只是个妓女。”我说,妓女二字出口时,胸前一阵堵塞的难受。
小满先是一愣,然后死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表示了惋惜。我从她夸张得做作的神情中看得出来,其实她是知道什么的。
小满很天真,天真也不代表笨。
她似乎三分钟就遗忘了这个插曲。拉着我在满街乱窜。我心不在焉地跟她走着,也忘记了要表现出点不耐烦加疲惫她才会停止。
我满脑子都是夏鸥的影子。我真心希望能把夏鸥找回来。
小满奔在前面,拉扯着我的手,我就开始思索小满和夏鸥……那盏一开始就不平衡的秤。
我本以为夏鸥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刚才她出现在我眼目的那一刻我真快晕厥了。我都出于本能地要去呵护宠爱她了,那好象是我的血液里流着的职责。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就走掉了。
她大概……早已经遗忘了我。她一个生活在众多男人怀里的女人,应该每天都是不同的精彩。
我脑子在转动,乱想。想到,就是隐隐的哀愁。
我开始了莫名的急噪,我厌烦地忍耐着小满像纤夫般拖着我到处窜,一个商场接一个商场,小满开心的说:“我怀疑我们进了个迷宫,觉得我们走的地方根本没变我们一直又会回到原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又会回到原地”
回到原地的怎样?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以前有个女孩,纯白,她叫夏鸥。
就在我的耐性已经用到极限时,前面一阵尖叫。
“呀!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怎么回事,就看见走在我前面的路人向右一躲然后就有一人直冲冲地向我撞来,在我们面对面的碰撞的前一刻我下意识的把小满推来。
然后那男人就直径朝我脸撞来。我被碰得退后好几步才站稳,他自己也摔到在地上。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怎么那么不小心时,他已经爬起来又跑了。
然后就听见前面有女人在哭,狼嚎般惊人的分贝。
小满是个见不得热闹的人,她马上不顾我的反对第一个冲上面去了。围观的路人立即把那地上的受伤者和旁边大哭的人围个水泻不通。
我有了满肚子的火却没地方发泄,心想今天怎么那么倒霉。突然觉得鼻子一阵痒,感觉有东西流出了。
我从小鼻子就小气,动不动就会流鼻血。可是卫生纸还在小满包里呢,她现在人都不知道被淹没到哪一层了。我狼狈地用手捂着鼻子,就往商场的洗手间走去。
“需要纸巾吗?”
一个熟悉而温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就看见了夏鸥那平静的眼睛。没等我反应要说什么,她就快速用手上的纸来擦拭我脸上的血,然后再递了一包心相印。然后没说再见的就走掉了。
我觉得那时是幻觉。但是她留下的味道是那么熟悉,而我手上也的确多了包纸巾。
我眼睁着看见夏鸥转身走掉,直到她被淹没在人群,最后大大的后悔了没勇气去挽留。那一刻心里是完全容不下谁的,那一刻被夏鸥的背影填的满实。
半小时后接到小满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商场楼下等她。她又如跳蚤一般蹦过来,一眼看见我留在脸上的血印,她开始拼命的自责。
“回家吧。”说完这句就用尽了我全部力气了。
“哦好吧。唉,叫你去看你还不去呢。你不知道哇,那个男人好惨哇!她老婆好可怜哇!”小满边走嘴就没停过。我紧皱着眉也没力气和心情痛斥她。
小满说那个男人很惨。
我望向天际,眼光立即窜入眼目,使视线发黑。我想那个男人惨得过我?
那天是星期一。到第二个星期一的中午接到了夏鸥的电话。
刚开始就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我喂一几下,正想挂机时,夏鸥说话了。
她丝毫没多余的话开场就问我:
“何念斌你会带我走吗?”用了惯有的平淡,我没听错的话好象还带着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说什么?你在哪里?”我在知道是夏鸥时,脑子有些没换过来。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她说,接下来又吐了句上下不着边的 “你带我走好吗?我们结婚!”
这个女人是个妓女,以前我深爱过的女人,曾怀了我的孩子,又打掉我的孩子。妓女夏鸥,在抛弃我和孩子后又出现了,她美好的想和我结婚。
我真的生气了,我想你大小姐一个不开心就搞那么多男人出来,而且当初是谁不要孩子是谁要离开我的,现在想通了要我娶你我就娶?我还有没我自己的生活,而且我要拿什么去相信她?我要怎样去迎合她的生活方式?
“那男人不要你了吗?”我冷冷的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分钟,听见她小声地说:“你会娶我吗?”我可以想象到她此刻咬着唇的样子,她一定又把下嘴唇咬到发白。
“夏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做事那么任性而不考虑后果呢?当初也是你要离开我的。”我缓了口气,沉重的说。而且我也认为这样的话题,在两年后的一次邂逅下,不是通过电话就可以解决清楚的。
“我只问,你会娶我吗?会带我离开这里吗?”她说得有些焦急了。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你如何说服我呢?”
“我愿意嫁给你。”她说。让我觉得她在说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我突然认为夏鸥太任性太不负责了。我像一条被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公狗。
但是我那如此不争气的心就是要这样任凭她摆布。是的,我一直活在两年前有她的世界里。我不得不承认。
夏鸥说要嫁给我了,我等了四年的答案……我动摇了,几乎是,开始幻想如果我们结婚了。如果我们结婚,新娘是夏鸥,工作顺利,每天晚上下班后就可以看见夏鸥,有着安静祥和的晚饭,那样温暖。
我就要心软了,我就要问她在哪里了,我想见到她,有和她在一起的机会我就不想放弃。
就在我要开口的那刻,我突然看见办公桌上的饭盒,里面是我和我那可爱的小女朋友一起做的饭,我想起昨晚烧菜时她的手被油溅到,她装可怜的让去我心疼,撒娇让我去哄,淘气的让我亲。那时有个女朋友在身边真是很幸福的,而且小满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
小满在我最深陷泥潭时拉着我。还有——
小满和我一起时,是个处女。
“我……我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十分艰难,但我还是说了。
“那么,如果我有九万六千五百块钱呢?”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你还会不会娶我?”
我想夏鸥根本就没搞清楚事情的性质。
“不会。你给我100万都不会。”
“哦……”她被伤害了,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呢?“能……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很想说,因为你狠心杀掉我们的孩子。但是那句让我内疚终生的话就这么带着报复意味的脱口而出:
“抱歉你只是个妓女。”我说得小声,但是坚定。
沉默了三秒。感觉到她屏着呼吸。
“对不起。”
电话被挂断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再也不能做我的新娘是夏鸥的美梦。我和她再也不可能了。
把饭盒里抄胡的菜全倒进马桶里,然后反锁了厕所,蹲在里面痛哭了一场。
晚上疲惫地回到家,我的跳蚤女朋友立即粘上来楼住我的脖子说,
“老头子!我们结婚吧!”
十八、不再漂泊
我一听头都大了,怎么在一天之内有两个女人对我说同一句话呢?
我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为什么想到要结婚?”
因为她以前一直从没提过要结婚,她说她还小还没玩够,婚姻会灭杀她。但是为什么她转变那么快?难道她……见过夏鸥?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背上就一阵寒。
“呵呵,人家刚才看见电视里的新娘穿婚纱好漂漂哦!我也要嘛!”
“哎呀 ,今天我累极了,你别闹了好不好。”无奈地推开她,把身子往沙发上摔去,重重地陷在里面,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这些。
“怎么?你一听和我结婚就很累吗?”她生气了,凑上来扳着我的脸问。
“不是啊,我今天工作累。”
“哦哦,老公我来给你捶捶肩。”然后她的小手就立即忙碌起来。而且不亦乐乎。
我把手覆上她吊在沙发边的小腿上,那里柔软而弹性。
“给老公捶捶肩啊,老公老公辛苦了,老婆唱首赞美歌。老公你是天,老公你最大,我是老公的,老公最最好!老公你猜每句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是什么?”她一边捶小嘴就一直唧唧喳喳说个没完,“哈哈,猜不到吧?笨蛋,连起来就是‘天大的好’!老公你天大的好呀!”
小满边说边一蹦而起。说我天大的好。望着她期盼的眼神,我勉强扯动嘴唇笑了笑。
我想什么都不懂的人真幸福。
“小满你真幸福。”我由衷的说。
“是啊!老公你那么出色!我能不幸福吗?我们同学一听你是个大官啊都羡慕死了!”小满自豪的说,她从不隐晦对我在公司的地位的崇拜。
然后她就去做饭。小满现在在开始学着做饭了,因为刚学,兴趣还很高昂,但是菜不好吃也不可以表现出来,不然她要生气的。她说她是最具潜力的厨师。什么都不懂当然有潜力了。
晚上大板和嫂子又过来家里吃饭,大板直皱着眉头说难吃。但是一听是小满做的,立即严肃的说一流,顶级!
事后大板告诉我小满在家从不做饭的。我说我知道,他又拍拍我的肩说小满真的不错,很适合我。小满很适合我?我看着小满,她正在对着我笑。一股妻子对丈夫的亲。
“你小子也该收收心了。别伤害了小满知道吗?那么好一女孩。”大板那么正经的跟我说,也是时候收回我漂泊无岸的伤痕累累的心了。我想
之后夏鸥再没来找过我,如我所料。
再后来很少想起夏鸥了,工作的忙碌和小满的花样百出已经让我应接不暇。
在半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一个高三的女同学竟抱着她快2岁大的儿子来参加同学会,她说老公加班,孩子一人在家不放心就带来了。
小家伙很淘气,说话方式和我家小满一个样。呵呵。
我感慨我的大多数同学都有孩子了,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大家听说我还没结婚都纷纷笑我眼光高。说再不生个儿子以后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然后大家都笑。
我勉强跟着笑了两声。小男孩一颠一颠地向我扑过来叫我叔叔。
“叔叔!叔叔……”“哎,乖。”我用超乎想象的宠爱去唤他。把他放在我大腿上坐好。
我想到了我那还没见到太阳的儿子。如果能生下来,肯定也差不多大了。而且会娇气地叫我爸爸——我健壮的儿子。
“叫什么名字啊?”
“虫虫……毛毛……”小东西还不怎么会说话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些啥。
然后听到孩子他妈在对另一同学说:“唉,现在我要带孩子,又不能上班。生活紧着呢。他爸每个月就那么四千块收入,四四十六二四得八,两年也才不过九万六……”
我突然就好象灵光一闪:一个月四千……两年九万六……
“如果我有九万六千五百块钱呢你还会不会娶我?”
有个妓女曾几何时对我说的话。
九万六千,加上第一次她16岁那年,给他的五百……
我突然感觉揪心的痛。她是在说明她一直不是个妓女。
但是也仅仅的心里感触一下了,毕竟人生是会经历很多让你安静时可以怀念的事的。
回忆是一瓶到老时生活的调味剂。我希望当我老到满眼浊水时,还有一颗能回忆年轻的心。
两年后发生了一件大事。
记得高中时期几个兄弟说到结婚就变成愤青,觉得结婚是件傻得不行的事儿。
后来大板却先结了,勇敢的当了个傻瓜头。
问其感受。满嘴粗话的大板竟感慨:像浮云。
大板说婚姻像浮云。人前都是美满一片。
那么在浮云背后有什么?
问大板,他想了想,答:浮云背后还是云。茫茫然一片。最后这位跟我好了十几年的生死之交重重的拍了我的肩:“但我想,云后总有日月星辰。”
我望着大板,第一次重新审视他。直到他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大吼一声:“妈的盯着老子看什么!”
我宽慰了:婚姻是浮云,带来一阵风,云后就会有日月星辰,晴朗天空。
我这才小心的吐出一句憋了很久的话:“小满怀孕了。”
自然招来大板一阵毒打。
在和小满的婚礼上,大板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他是在大家都对我开玩笑时以一句玩笑话说的,谁都没在意。小满的妈,我那个丈母娘笑得好甜。但是我对她始终不能像对夏鸥的母亲一样亲热。小满把她的不满意表现得相当明显,因为她的肚子没法让她穿她中意已久的用她的话说就是“漂漂婚纱”。
只半年小满就给我生了个女儿。当然她是在怀孕几个月后才和我结婚的。她怀孕了自己都还不知道呢。我问小满你月事多久没来了,她一脸傻相的说“我怎么会知道,哪有时间去注意哪些?”然后我们去医院一检查,孩子都两个月大了。
匆忙结婚。因为没满足她的婚纱秀她在我耳边叨念了几个月,没办法小女儿满100天时我们照全家福时又给小满和我补了一张结婚照。
照片里小满笑的很灿烂。结婚照和全家福都挂在卧室里。相框金灿灿的,小满很喜欢。
那时我是很幸福的,小满的可爱,小女儿的娇憨。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为除了家庭以外的尘事所动。
偶尔不经意的想起那年,那个美丽的妓女夏鸥。
“抱歉你只是个妓女。”我曾经那么对她说过。
我在知道了她为什么想给我九万多块钱后,确实后悔心疼。但是现在女儿的诞生让我生活多了一分新的快乐,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个让人依靠的丈夫和伟大的父亲,我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看见我的小满和小小满在沙发上蹦跳欢笑。
“小满我要让你每天都那么快乐。”结婚那天我在心里发誓。
我想我做到了。
“小满你和我一起快乐吗?”我问。
“呵……呵。”她但笑不语。
十九、两碗回忆
女儿睡着那张最漂亮的婴儿床,喜欢对人笑,像她母亲。
小女儿八个月大了,牙牙学语。
“露露(我女儿的小名)叫爸爸。”
“爸……爸。”
我喜欢听她含糊不清毫无动机的叫唤。心里就窝心得纯粹。
“爸爸爸爸……”她叫个不停“妈妈……婆婆,多多……”
多多,换她的意思就是哥哥。
偶尔会情不自禁抱着她,小声说“露露其实有哥哥的,一个小哥哥。小哥哥都5岁了。”
以前我就总喜欢和夏鸥一起幻想,我说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个健壮的小男子汉。所以到现在我还认定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小多多小多多。”女儿就嚷。
抱着女儿,伤感一大片,满满是怀念。
那时我已经是个35岁的男人了,早就过了那些迷恋风花雪月崇拜爱情的年岁,一心想过平静的生活了。
夏鸥的连衣裙被我藏在衣柜最深处的,是一朵洁白的云。
而被我藏起来的还有一份真挚到不能用言语述说的感情,埋在心里。
两千零四年的一天傍晚,我牵着已经4岁大的露露在公园里看河马。
4岁的小女儿十分可爱,朋友都说露露长得像我。听到这些小满就不依了,她会马上把脸凑到女儿的脸旁边,嚷着,“让你们看看到底像谁!我生的当然像我啦!”然后扳过小女儿,问她“是不?露露。”露露什么都不懂,露露只会咯咯的笑。
我看着爱笑的露露,就想小满一定是把海螺也送给了女儿——海螺是大海的孩子,海螺是快乐的精灵。
露露的妈最近迷上了打麻将,只要是别太晚回家我一般都不过问的。她应该有她的活动空间。我知道她是有分寸的,最多在输了百来块钱时来哭丧着向你撒撒娇要你补给她。
小满一直都是个孩子,说不定以后还要跟露露撒娇呢。
想到这里我就不自觉的带了笑。
今天女儿出门前穿着条粉红色的小裙子,她妈给她梳了很多小辫子。还臭美的让她妈用口红在额前给触了一个红点,在公园里一跑,整一个粉嘟嘟的小公主。
走到公园一僻静的地方时,“爸爸露露要喝汽水!”女儿叫到。
“好的,露露看见哪里有汽水卖了,就告诉爸爸,爸爸给露露买。”
“爸爸那边有卖爸爸在那边!”小女儿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拽到一个路边的小摊旁。
“露露这里哪是卖汽水的呀?”我抱着女儿,皱着眉头说,注意一看,小摊桌子上摆着个小黑板,用粉笔字写着“凉虾每碗一元”
立即呆住了,我没想到在这么多年后还会看见这种不为人知的小玩意。我心里的湖在那时就决了堤,回忆带着酸楚一涌而至。
那女孩在阳光下奔跑的影子竟那么清晰。那年我29岁,一个女孩拉着我的手跑在前面,笑得毫无章法,透过风,全是她的发香。
心底那个女孩叫永远,她站在初夏的阳光中,全身都毫不经意的散发着清甜。
“爸爸这是什么呀?”小女儿仰着面细声细气的问。
“老板在吗?买两碗凉虾。”我叫。
“哎!来了!”一位老妇女急忙跑过来,她本来坐在另一边和一大婶吹牛。我一叫她就来了,双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搓着。“两碗吗?好的!”
然后利落的盛了两碗,放了红塘加了冰块。
女儿欢天喜地的吃,吃得满脸都是芝麻,一个劲的说爸爸真好吃呀爸爸真甜呀爸爸真凉呀!
呵呵,我女儿说话不怎么会断句。
我慈爱的看着女儿,她被冰得红红的小嘴一边吃就一边唧唧喳喳着,胖胖嫩嫩的手臂不停的摆动着。她的睫毛和她母亲一样挺好看,我第一次想如果她是我和夏鸥的孩子……随即想到小满,即可打断思绪。
但我实在不想吃,我害怕我吃掉的是思念。
女儿吃完了后,心满意足的跟我走了,在路上还在问:“爸爸刚才那个叫什么呀真好吃。”
“那叫回忆。”心里极是苦涩,远处的夕阳,和渐渐亮起的街灯都是见证。
于是晚上女儿回去告诉她妈,她今天吃了两碗回忆。乐得妻子笑个不停,女儿也跟着笑。
什么都不懂的人真幸福,我盯着妻子和女儿,我想。微微悲伤。
二十、何叹息
有天下班回家晚了点。刚下车就发现有人影在后面跟着。
我怀疑是抢劫的,正想赶快进小区里。
“何念斌!等等!”
我转过身,惊讶的看着这个能一口喊出我名字的妇女,牵着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比较害羞,躲到他身后只露半个脸出来。
“你是?”我实在想不出他是谁,我敢说我从未见过她。
“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快去看看夏鸥吧。唉!那孩子……”
我想那时当我听见夏鸥的名字时,我眼睛都瞪圆了。我上下打量着这老妇女,衣着相貌都普通,年龄大概在50上下……我像侦察员一般的盯了她十多秒,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是夏鸥给我的地址!你一定得去看看她呀。”
我更纳闷了我说夏鸥怎么了。
“哎,能找个地方慢慢说吗?”她直接问。
我知道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要告诉我了,虽然戒备她,却忍不住心中憋了多年的好奇。把她带回了家。
“你一个人住吗?”妇女打量着我家,拘谨的走进来,她身后的小男孩更是不停的用黑亮的眼睛盯着我。我看他一眼,他就赶快别过目光。
“不是,我妻子带女儿回外婆家玩去了。”我边说边给她到了杯茶。然后拿了瓶可乐给那男孩。
“哦。原来何先生已经是成了家的人了啊。唉。”她最后那声叹气有很大惋惜的意味。
“您请喝茶。”递给她一杯,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哦谢谢!”她本来还在环视我家,见我端茶了忙礼貌的客套起来。
“你有什么事,说吧。夏鸥到底在哪里,她怎么了?”我心里一阵乱翻腾,我望了她身边坐得中规中矩的男孩一眼“还有,这孩子是谁?”
“何先生你别心急。我今天来,就是要你去找夏鸥的,我当然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我全身的细胞都集中在一起,我从没这么紧张又认真的听谁说过话,我埋怨她说得太慢,她不会知道这种本就放弃的事被重掀起会有多心急。
“希希你去看里面电视。”她对那小男孩说。
孩子乖乖地进屋去了。经过我身旁时他那抹淡定的眼神竟如此熟悉到让我一个寒颤。
“大婶你说吧。”
“夏鸥是个好女孩啊!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的开场白就差点让我落泪了。我多年来最害怕的就是误会了夏鸥。那么我定不会原谅自己的,一辈子的罪。
“我第一次见到夏鸥,她才16岁。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么好的年龄,却带着副大人都做不来的表情。我从没看见过她笑,她说话很少。但我丈夫那时也只是帮人开车的,说实话那时心里真为她惋惜,却也实在帮不了什么忙。你想啊,一个女孩,被折磨得全身都是伤……每次她都在我家来借药酒。她还安慰我呢,她说李妈你别担心我的伤,用烧酒揉一揉很快就会好的。你瞧瞧,她有时说话真是连大人都要惭愧的。但是我们又能为她做什么呢?我丈夫也是拿工资吃饭要养家的。哦对了,我丈夫就是帮包夏鸥母亲的男人开车的。那男人真不是个东西!一风风光光的大老板谁会想到他背地里是个那样的禽兽•”她缓缓道来,说到最后那男人时咬牙切齿。
喝了口茶,她又继续说:“他包养夏鸥的母亲其实只是个幌子,他只是很喜欢夏鸥。就用她母亲做诱饵骗夏鸥上钩。夏鸥呢,你别看她一副冷漠的样子,偏偏又孝顺。于是,几乎每次那男人回这边公司,都要把夏鸥叫出来。她才是个孩子啊,遇到这种事你叫她如何去开心去笑?我丈夫看她可怜,有次就带回家让我给她找点药。那么灵巧的女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加上我家没女儿,那么多年来,我都已经把她当亲生女儿般了。就常叫她来家里坐坐,她也给我说说她憋在心里不能告诉别人的事儿。哎,我也算是个她在这城市里唯一的亲人吧。”她缓慢的说,边说边回忆。我的思绪跟着他的声音起伏不停。我知道了原来她就是那个司机的老婆。
我点了根烟,心情沉重。我说请您接着讲吧,这些夏鸥告诉过我。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接着说:“后来她母亲去世了,她怀孕了。”顿了顿,她突然问我“你见过夏鸥哭吗?我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她怀孕的一个月左右。”
“为什么?”
“后来那位老板有近两个月没回来。但一回来就立马找到夏鸥。那时夏鸥母亲刚过世没多久,那混蛋男人就找到夏鸥,威胁她,要夏鸥去服侍他最后一次,并答应以后都不再去缠着她。夏鸥多单纯啊,傻傻的就去了,以为可以从此摆脱这个噩梦。去了就听那男人无耻的炫耀,两个月前那几次都没用安全套。夏鸥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所以说,那时她是很着急的,她自己也分不清孩子是谁的了。要知道你很喜欢那孩子,她绝不会杀掉你的孩子。但又怕不是你的,所以就暂时离开你。想躲着把孩子生下来。那段时间就连分娩都是我在照顾她。都心疼她的身世。”
我惊呆了,这个傻女人呐!
“直到孩子平安出世,是个男孩。她又急急地找你,但是后来还是带着孩子离开了。小何啊,夏鸥待你不薄啊!孩子都给你带这么大了。”
“她怎么知道孩子是我的?”我立即提出疑问,其实我早在看见孩子第一次那刹那就觉得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好象看见父亲啊母亲啊之类的亲切感。
“夏鸥说好象是你受伤了给你擦拭了鼻血得到的血液样本。”
我想起了,那次被路人撞到了流的鼻血。
“当天她就带着儿子去医院做DNA验证,结果真是你的孩子。得到结果那一刻,她抱着儿子笑了半天。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把孩子交给你。就走掉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连我都不知道。”
我听得心都要停止了,手端着茶杯,一端就是两小时。
她又喝了口润喉,接着说“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多啊。直到今年6月的时候,她才托人找到我,把儿子带过来,她人却没来。我求那个带希希过来的人告诉我夏鸥的情况,她开始死活不说,到今天早上我又去求她,她才告诉我,夏鸥本来在深圳的一个五星级酒店当领班的,日子虽然苦可带着可爱的儿子也还有个念头。两星期前一个住酒店的男人乘着酒性就去抱夏鸥,那孩子当然不从,一个失手吧大概,就把那男人给杀了。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本来这也算正当防卫,可是夏鸥把人家杀了,在浴室里把那男人的尸首用刀划成几大块!我想,那是她心里埋了二十多年的愤怒了。偏偏那男人是一大官的亲戚,所以,这刑就算最轻也怕是个无期啊。”
当时忘了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血液凝固了。
“所以她就叫她那边最好的姐妹,把孩子给我送了过来。你看,这一大一小,真是造孽啊!我就是来,让你快去看看她的,哪怕见个最后一面也是好的啊,至少在她……总算有个亲人……”说到这时,这饱经风霜的老女人竟然声音哽咽了起来。“我苦命的夏鸥哇!”
我忘记了要哭,我那时脑子是很不清楚的。
“大婶,您告诉我,那大老板是谁!”我红着眼睛问。
“那个罪魁祸首就是那挨千刀的万人憎恨的刘光栋。”当她吐出这三个字时带着明显的恨意,我也呆了。
刘光栋……**外企的前任总裁。九年前因贪污公款被抓获,判了二十年。
而我那时也只是他门下一个地区的经理。算起来也是给他打工的而已。我猛想到从24岁到28岁那短短四年间,从一个小小的课长爬到西南地区的总经理……我曾经还那么得意自己的天才。没想到竟是因为一个女人?!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缓缓的进屋去,一把抱住孩子。那男孩立刻僵硬了身子,戒备的盯着我。
我的亲儿哪!竟然长到10岁了才见到父亲!我都对你母亲做了些什么啊孩子!男孩怔住了,却还是防备的挺直腰板。
“你叫什么名字?”我心疼的问。声音沙哑着。
“何叹希。”
……
“小斌,你说以后咱们孩子叫什么好呢?”
“嗯,是个男孩的话就叫……何……何叹息!”
“呵呵,什么名字呀怪怪的。”
“哎夏鸥你不懂了,这名字才好呢!何叹息,为什么老是叹息呢,孩子以后一定会一生一世都没烦恼!”那时我的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准父亲。以为有了最美的妻子和最健康的儿。
我把男孩的头深深的埋入怀里——何叹希,你真的没有烦恼吗?
二十一、妻子
那位妇人要走时,还问了句:“小何,这孩子你认吗?你要不认我就只好带回去了。反正我家孩子多,加他一个也没什么。”
我痛苦的说大婶你这样的话就是在怪我了。“我当初根本就不知道有个孩子!夏鸥就跟我说孩子打掉了。”
她愣了愣,擦拭着又流下的泪:“唉!那孩子!总是为别人想得多。”她心疼的念着,我送她出了门。
现在屋里就只剩我和一个男孩。那个黑瘦的小小的身子流着我的血,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儿此刻正一声不响的盯着我,毫无表情,规矩的坐在沙发上,挺着了腰板。我心一阵酸楚。
“希希,你妈妈……她过得好吗?”
他听到妈妈二字时眼睛亮了亮,里面立即就晃动了液体。随即张大眼睛眨了眨,把头微微抬高。带了分稚嫩的固执,让我心疼极了。
却始终不语,没有丝毫表情。
晚上妻子回来了,女儿一看见我就一如既往的直往我怀里钻。
“爸爸!抱抱!爸爸!抱抱~!”亲昵得很。
“哎!”我亲热的抱起她,望了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儿子一眼。他本来正好奇的在看着进屋的人,看见这一幕马上调转头用手狠狠的按了一下电视遥控器。故作不在乎,表情和他妈一个样。
“来,露露,这个是哥哥。快叫哥哥。”我把女儿抱到沙发上挨着儿子。
“哥哥!”露露立刻亲切的叫唤,一边用手去摸希希的脸。小孩就是小孩,你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那么多疑问。
但是大人就不一样了——我心事满腹的看了小满一眼。
小满看见沙发上的男孩就好奇的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我没答声,仍然望着儿子,心里盘算着怎样向小满开口。毕竟再善良的女人都不可能轻易接受丈夫的儿子不是自己的。
儿子有些怕生,用看不出表情的眼神盯着矮自己大半个身体的妹妹,没理会。
露露就一直叫,她稚嫩柔软的嗓音叫得很亲切很起劲。
她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她边叫就边围着儿子在沙发上蹦跳。
“恩。”儿子这才勉强从喉咙里发个声。
刚才那老妇人走后我就一直想和儿子说说话,谁知他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就是什么也不说。我还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呢。
小满希奇的又问了声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这才把小满拉到卧室,关上门后,我坚定的说:“他不是哪家的孩子。他是我儿子。”我想迟早都要说,反正孩子已经在这里是事实了。
小满乐了,她说你又开玩笑吧。
我望着妻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也一定要告诉她。
“小满啊,你听我说,”我点上根烟,思索如何继续开口。吐出烟雾时,我看见小满被我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外面那男孩,是我滴滴亲的儿子,我和夏鸥的孩子。”
我注意到小满的表情,她先是愣了十多秒,然后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问:“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许骗我。”
然后我一五一十的把前几年发生的,和刚才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
小满坐在床边,惊讶的被一个又一个她以前从不知道的情节吸引和震撼。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就毫无保留的说出了对夏鸥的感情,只是说法委婉,我害怕她不接受我和夏鸥的儿子。
小满红着眼圈听完,过了十几分钟,都没说话。就那样坐着,目光呆滞。最后她哭了。
小满哭了,她匍匐在床上,哭得很压抑也很激动,嘤嘤的声响,全身抽搐。
我心疼又无奈的走上前,我想安抚妻子,竟不知怎么开口。
我就这样沉默的站在她身边,努力体会她的痛苦。
“结婚前……姐姐,就告诉过我,”她突然开口了,在大概过了20分钟后。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怨声说。声音听上去很闷,因为哭久了又一直抽搐所以此刻说话有些结巴“你……是,是个有故事的……人,人。可是,我那时……说,我说,我不怕……我……哇……”
她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放声痛哭起来,被子让她的眼泪鼻涕弄得一片狼籍。
我慌乱起来,又束手无策,我不知道该拿此时的小满怎么办。我跪在床边,诚恳的叫她:“小满,小满!”我想她一定恨死我了!我抱过她的头,抚乱她柔软的头发,让它贴在自己下巴处。我想,对小满,我有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欠了一生的情。
小满不说话了,在我怀里哭着,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但她虚弱茫然的眼神让我心疼。她就像个被人遗弃无家可归的孩子。我深知她的痛楚,却又无可奈何——我不可能让我的儿子流露在外。
“小满,我知道你一向都很乖很体贴的……夏鸥和那孩子都太可怜了……我……”我语无伦次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已经被现实打击得呆若木段的妻子。
“我知道,我要大量,要体贴……我要做个好妻子,善解人意……”小满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让我实则快崩溃,“我要谅解丈夫,照顾孩子。要原谅真爱……真爱……”然后一行清亮的泪水又无声地划下,从她脸颊掉落在我手臂“真爱啊,什么是真爱?可怜我跟了你十年,竟输在你一句对从前的真爱。”一字一句说得那么真!真到感人肺腑,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我心向夏鸥,但是她十年来一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来感动开导我。
“小满,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打我……但是夏鸥她……你实在犯不着和一个快死的人吃醋啊!”确实,夏鸥快死了……我说到此时,已是泣不吭声。
“是的,她快死了,她苦了一辈子,她可怜了一生,她善良又宽容,她很好。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应该要原谅你们的我知道……可是……可是斌!我恨自己!我恨自己真的没那么高的觉悟,没那么高尚的品德……我心底在知道你还爱她时我就是难受……我心里难受哇……像刀割!”小满说到最后喊了出来,那歇斯底里的呐喊,字字深嵌入心脏!
我身子滑到了地上,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在选择自己爱的女人,在对面自己的妻子,自己可怜的孩子……那同样流露着纯白眼睛的男孩,我的孩子!我混乱了,我不知所措了。我何念斌何德何能受到两个那么优秀的女人的眷念,我在欠了妻子那么多之后又有何理由向她要求:原谅我和夏鸥,原谅我和夏鸥的孩子。
我感动自己在崩溃的边缘。
妻子半躺在床上哭,她身子剧烈的颤抖。我望着她湿润的双鬓,我上星期还在那儿发现一根白发。
“老头子你看我都长白头发了!”
“有什么希奇的。我也长了很多啊。毕竟过了十年了。”
“呀!已经过了十年了吗?那么快呀!我以为我还是个女孩。”
我那时在嘴上嘲笑她大惊小怪,却实在是在心底想: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少女那般。
妻子现在躺在床上哭,她双鬓一定更添了几根愁白的头发。她是小满,跟了我十年,用青春把我从失恋的泥潭拉出,她是我结发的妻子呀!
“小满,小满别哭了,要不我们把那孩子送给别人,刚才带他来的那大婶……为人很好。一定会好好待他的。我们就可以……可以放心了。”说出这些话时,其实我心在揪。
我的儿子呀!我和夏鸥的亲儿呀!心头那块动不得的肉哇!怎可能说丢就丢?可是……小满痛苦的样子,我又实则不忍。
“不准!”小满忽然撑起身说,并强打着精神装生气,她反而来拍拍我的头:“送给别人能有自己养好吗?谁不疼自己的亲儿?傻瓜!你太看轻我了。我们已经结了婚,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现在孩子他妈已经那么惨了,留个才那么小的儿,如果我们不养,叫他怎么办呢?”小满底下头,“毕竟,孩子那么小,孩子是无辜的。”
然后她哽咽着却又十分认真的说:“你快去看夏鸥吧。儿子就交给我了。”
我本以为她会闹,会耍脾气,更或者怎样,我完全没想到还没等我多给她分析道理,她就自己想通了。我感激的抱住她,我为我有个那么气度的妻子而激动。毕竟,一个妻子能做到这份上,也需要太大的气度和胸襟。
“小满?小满……你长大了。谢谢你。老婆。”我用头重重的蹭她的脖子,发自内心的喊出。
“唉谢什么呐?我才感谢你呢,让我白白多了这么大个儿子。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我欢喜得很呢!”小满又用那种儿童语气说话,痛楚的泪水还挂在脸上。
“哦!我们快出去吧!说了那么久的话,露露太皮,让儿子单独在外面可应付不来!”然后小满赶紧跳出去,她笑着亲切的一把揽住希希,大声嚷嚷:“哇!你这小鬼,长得可真俊呐!以后你就是我儿子了,当然你可以叫我阿姨,我等你到你想叫我亲妈,那时我才高兴呢!嘿嘿!真帅!明天你带妹妹去吃肯德鸡!”我瞧见妻子说话时,声音还发着颤,眼眶又微微发红了。“露露,好不好?”她一手拥着儿子,一手抱过女儿,强装兴奋。
儿子本来陌生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在小满欢快的声音中放松下来。
“但是有个条件!”她严肃下来,让我在一边心着实的悬了一下,“你们必须给我带回个最大的鸡翅!这可说好了我那份不许偷吃啊!”小满天真的说,女儿也开心的尖叫。我这才放松心情,情不自禁的舒展了笑。
我注意到儿子的表情,带了微微的笑容。
此刻我是那么的感激妻子,她实在比我勇敢。回想当时我遇到这种事情就不知所措了,我突然觉得我开始依赖她——妻子小满。
晚上小满提议去吃一顿海鲜:“我们去吃海鲜!狂宰你们爸爸一顿好不好?”
这个提议得到全家一致通过:小女儿最疯,她兴奋得尖叫蹦跳;儿子比较腼腆,却也在这时止不住的笑出来;我望着小满,我觉得那刻我是离不开她了。
“妈妈,为什么要宰爸爸一顿?”小女儿问,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宰的意思,却也跟着说得起劲。
“你爸爸啊,不乖!犯了错。”小满故意生气的望着我说,一会又笑了,“露露你自己去问你爸爸,他该不该被宰。”
“呵呵,该该!今天我们出去玩个痛快!”快乐立即感染了我。
“啊!好啊好啊,哥哥,我们一起去宰我爸爸!”女儿拉了儿子的手欢快的说。
“露露,”小满蹲了下去,面对女儿严肃的说“不是你一个的爸爸,是你和哥哥的爸爸。哥哥也是爸爸的儿子呀!知道吗?”
“哦!”小女儿似懂非懂,却也把小脑袋点得很快。“哥哥,是宰我们的爸爸!”
然后一家一起出门,热闹哄天。
夜空里有星星无数。我们一家四口就这样走到大街上。
妻子左手拉着儿子,右手挽着我的腰,我右手抱着女儿,左手拥着妻子。她们在说笑,夹杂着女儿毫无文雅的叫声。
偶有路人被吸引,羡慕我们的温暖一家。
我抬头,我突然感到有湿润的东西滑落。
晚上在床上,拥着小满,我说谢谢你。
“老婆,谢谢你。”那时她已熟睡。带着安静如孩童的颜面。
但是我不再觉得小满是个孩子了,我专注的看小满,跟了我快十年的妻子。我想我在现在才了解她,在她乐观的外表内有颗那么善良懂事的心。或许我都还不能真正懂她,我就需要用一辈子来探索。用眼睛看她的快乐,用心去体会她的内涵。
小满,谢谢你。轻吻了她的颊。
第二天我就直飞深圳。
二十二、再见夏鸥
我离她那么近了,虽然我还在飞机上,我似乎已经感觉到她的心跳。我带着夏鸥最喜欢的那件纯白的裙子,夏鸥,好女孩,我来了。你别怕呵!有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当我怀着波涛万丈的心,隔着一堵玻璃墙看见穿着囚衣的夏鸥走来时,我眼睛一下就红了。
“夏鸥!夏鸥!”我从心底的喊出,因为只能见十分钟,我一下子千言万语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思绪一下就堵塞了。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才能表达出我对她的思念和感情。我甚至不能接触她——隔着那道玻璃窗。
她好瘦呵!又瘦又苍白。我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出。我不是个喜欢随便哭的男人,但是我总是在夏鸥面前流泪。
我以为男人在这个世界上只为两个女人哭,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爱人。
夏鸥我爱你!
“你哭了。”这是这么多年来夏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别哭好吗?我活得很好,我不苦。”她用对讲机说,微笑着,我想只有像她那样从小就不爱表露感情的女孩才能在生命尽头微笑吧,笑得好从容。我实在不喜欢看见她现在的笑,她那笑就代表离别——生离死别。
“夏鸥!”泪水疯狂起来,“夏鸥!我对不起你!”我扑到玻璃窗上,世界上还有什么窗比这盏更残忍而铁面无私!
“我能进去抱抱她吗?放我过去好不好?”尽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还是哭着恳求我身边的看守员。
他看了我一眼,“没什么时间让你多浪费了。”他冷冷的说。
可能他早就对这些麻木了。
但是我还不能接受啊,我真的害怕失去夏鸥!
“夏鸥!夏鸥,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裙子!”我说着,就慌乱地去翻包,取出那件白裙子,展示在夏鸥面前。
“啊……谢谢你小斌,我的裙子啊,这是我的裙子……以前我最喜欢穿的,你说穿上像白云那么好。”夏鸥轻笑,眼神微微显示了激动,在看见这件裙子时。
“小斌,你看见孩子了吗?我们的孩子。”夏鸥又说话了,说到孩子时她声音还那么好听,软软的,轻柔,而母性。
“看……看见了。”我喉咙被哽塞了,我说不出多余的话了。
“他叫何叹希啊,是你当年取的名字。我现在也觉得真好,希望我们的孩子永远不必叹息,永远没有烦恼吧。”
“好的好的,夏鸥!夏鸥我……夏鸥啊……”我那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呼唤她的名字。
“这么久才让你见到孩子,你会怪我吗?你别恨我好吗?”她底下头,几乎是立即又抬起头,睫毛上粘着闪光的东西。“我好自私,一个人带走孩子。也是没有办法了。”
“不怪你不恨你,夏鸥你一点不自私!自私的是我,你那么辛苦养大我的孩子,我还怪你什么呢?夏鸥我一直爱着你,夏鸥我永远都爱你。夏鸥……夏鸥我不想你走……我不想!真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和我们的孩子。我们其实有孩子的。那孩子他,我们有孩子的。”我语无伦次了,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
“傻瓜,我没走啊,我这不就在吗?以后也永远在你身边啊。那孩子,你要好好爱他啊。”一提到孩子,夏鸥脸上就出现一抹为人母亲的安详,“我知道你会爱他的,你当初那么的喜欢他。你提早买了好多小鞋啊小衣服……可是那时他还不能叫你爸爸呢。现在他叫了吗?他听你话吗?”
“嗯嗯!叫了,他叫我爸爸,他很乖他很像你。”
“唉,我不希望他真像我,我……是个妓女啊。”
她说她的个妓女!一个妓女?!
我一下子就想到什么,在多少年前,她说如果她有多少钱,我会不会娶她……我当时是怎样的回答啊!
至今才知,回答她的那句话,折磨了夏鸥一生,也惩罚了我一世。
我再也克制不住了,我猛地跳起来,抱住头,发疯般狂抓自己的头发!像野兽一样的尖叫,又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用指甲抓自己的脸!“啊——啊——”那一刻我是痛苦难耐级了,我疯了,我精神分裂了,我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见夏鸥了。百万只虫都在撕咬我的心,我受到了最严厉的酷刑。我的行为根本不受控制了。
我死了吧,已经。这是最严厉的惩罚。
那么纯净如水的女孩……我说“抱歉你只是个妓女”。
“夏鸥!我们一起死吧!”我对她叫。拼命向玻璃墙撞,看守开始拉住我,叫了很多人把我拖走了。
“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后一句夏鸥的话。
本来要给我打镇定剂的,但是奇迹的是当我听见这句话时就安静下来,然后从容的走出监狱。
夏鸥说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孩子,我和夏鸥的孩子。瘦黑的脸,那安静纯白的眼睛。还有小满,女儿……等待我的那个家——四口之家。
几天后我带着夏鸥的骨灰回到家里。一切照旧。
引用20楼 薆ωǒ莂↘赱 评论时间:2008-04-13 16:48
二十三、天上的母亲
上班下班,周末带妻儿去公园散步,看猴子看河马,偶尔全家旅行。
我感谢夏鸥给了我这样好的一个儿子,完全遗传了他母亲,不爱说话,心里却是处处为人着想,是善良而体贴的。
三年后的清明节,我一如既往的带着妻儿来到这里。全家每人都对躺在里面的女人几拜。
夏鸥当时一定不怎么难受就过去了,因为她一生受过太多苦难了,上天要再安排些痛在她身上就实在不公平了。
她一生都活在悲苦里,或许这是让她最轻松的解脱。
“哥哥,里面是什么人呀?”女儿问儿子。
“是母亲。”
“可是妈妈在这里呐!”女儿拉拉妻子的裤脚。
儿子望着天,泪水在他眼眶里转动却没流出。他有一双如他母亲一样纯白干净的眸子,有同样善良的内心,也时常带着他母亲一般的安静。
“这个是天上的母亲。”儿子说。
天上的母亲。
我想,那却是我寄托到天上的伤。
妻子是个敏感的动物,她又在我身边悄悄地哭了。
我紧搂了妻子。那么,谁是谁的伤?
《谁是谁的伤》全篇完
[ 本帖最后由 一点心情 于 2008-7-3 09:1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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