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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6月除了六级考试大二的学生还有一场义务献血。对这次献血大家反应不一,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属于后者。从小我就非常害怕打针,总觉得那一针扎下去是刺骨的疼痛。恰北对此则是异常的兴奋。理由如下:第一,有钱发,献血的人有三百大元;第二,可以减肥,献血完身子一定虚弱,人自然也就瘦了;第三,最后的期末总评可以加分。献血的头一天晚上我们都很兴奋。据说献血前不要熬夜,不要吃太咸的东西。我因此故意在晚饭时一边吃菜一边狠狠干掉半瓶“老干妈”,又辣又咸,害得我半夜爬起来找水喝。说到老干妈,我想在北京上学的人应该都知道吧。自从大一恰北从重庆带过来一瓶后它就成了我们每顿饭必不可少的东西。光大一冬天,我自己就吃掉了8瓶,而且常常是一边聊天一边捧着瓶子一勺勺无意识地就消灭一半。我是极其能吃辣的人,同屋女孩也喜欢,但都没有我好命,一吃脸上就鲜花怒放百家争鸣。我常常故意在同屋面前大吃特吃,把持不住的女孩就一把伸过手里的勺子,说一句:“他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胃口问题。”然后饿虎扑食一样地冲过来。
第二天的献血结果让人有些郁闷。我们宿舍四个血液合格的竟然包括我。而最希望献血的恰北却因为贫血不能上。那年献血的人除了有300块钱的奖励外,每人还有一枝玫瑰花,煽情得很。
献血前我非常害怕,好在坐在旁边一起等待被抽血的是东子。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暖暖,你不至于吧,怎么脸色苍白的?还没开始抽呢!”我勉强笑笑:“很疼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打针了。”献血开始后医务室的老师让我们把手一张一合,说是这样有利于血液的抽出。东子看着我:“暖暖,咱们来玩剪刀石头布,输的人要请客吃饭啊。”没想到我运气出气好,竟然连赢三局,最后不仅白吃了东子一顿饭,连他的玫瑰花也一并扫荡过来了。东子在请我吃饭的时候哭丧着脸:“暖暖,这可是我的血汗钱,您悠着点。”我嘿嘿干笑两声,点了盘炒猪肝,补血嘛!说起补血不得不说说我们班主任的壮举。那天我们献血的人前脚刚进屋,就听见门被丁零咣当地撞开。然后是班主任脆生生的声音:“来来来,小姑娘们,我知道你们献血,特意煮了一大盆鸡蛋给你们吃,多吃点,这可是补血的好东西。”我们回头一看,就见班主任端着个硕大无比的盆横着挪进我们宿舍。“咣当”一声把盆放在桌子上开始给我们分鸡蛋,平均一人4个,分完了,还对我们回头一笑:“多吃点啊,六级考试也快到了,别因为献血影响了。”说完端着盆去别的宿舍发鸡蛋了。
班主任刚走,我们就在宿舍里暴笑起来。我们班主任实在是个神奇人物。1米7的大个子智商却只有2岁小孩的水平。有次我正和其他系的人在学校走,就听见后面有人声音嘹尼娜地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我心里暗骂:谁啊,这么难听的声音也敢唱这么大声。一回头,看我们班主任正骑在自己的大破车上摇头摆尾地自我陶醉。我赶紧回头,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相对于我们来说,男生和班主任的关系要好一些。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班主任能够顶着恶臭在男生宿舍一呆就是一上午?或许这就是异性相吸的原理?就象是女老师喜欢男学生,男老师喜欢女学生一样,所以每逢期末考试遇到男老师,我们就找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去套题,遇到女老师了,就让男生牺牲色相。别说,这个方法还是屡试不爽的。
(三十三)
每一列火车上面,一定有一位帅哥是你想泡的,大二的夏天,我们宿舍的安媛就非常成功地在开往威海的火车上泡了一位。这位,就是碟仙给他的林姓男友。其实那次去威海是我们七八个人一起的,念西老家是威海的,她父母又是极好客的人,邀请了我们好几次,于是期末考试一完,我们一干人就浩浩荡荡地杀向威海。同去的大部分是宿舍的女孩,还有一个党代表就是尼娜的男朋友仿。
我们几个人刚好占满两个四人的座位,一些人吃东西闲聊,还有几个凑在一起打升级。输了的一方要按照赢家的要求做一件事。很快,安媛的那边输了,仿指着不远处几个看着也是学生模样的男孩在安媛耳边说了几句话。安媛立刻强烈地表示反对。仿撇撇嘴:“愿赌服输,不能耍赖。”安媛犹豫一下,迟疑地走到那几个男孩面前,说了句打扰,蹲下就把一个男孩的鞋带解开,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再把他的鞋带系上红着脸回来了。我们这边已经笑得不行了,那边被系鞋带的男孩半天没反应过来。眼睛一眨一眨傻傻的样子。
过了一会,男孩站起来,看着象是要去厕所,刚迈出第一步就一个趔趄栽在同伴身上,仿带头哈哈大笑起来。那个男孩的同伴愣一下后也跟着笑起来。就这样我们两拨人熟悉起来,下火车前留了电话号码和姓名。后来的事情可以概括为风调雨顺顺理成章,林以被安媛捉弄为由频频打电话要安媛对他进行精神赔偿,赔着赔着,我们屋唯一一个曾坚定地宣布大学要独身的女孩就把自己赔出去了。说到我们宿舍女孩找男朋友,本来有一个规定的,就是谁找到了男朋友就要那个男孩请全宿舍女孩吃烤鸭。可惜当初夜谈会说得好好的,一旦真的实施大家就都不认帐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向着自己男朋友了,所以直到大学毕业我们还是一顿烤鸭都没吃上。
接着说威海之行。到了威海之后我们都住在念西家里。好在她家比较大,我们七八个人都可以住下。我和尼娜住在了阳台。念西家里的位置很好,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见海。出门走5分钟就到了海边。虽然是夏天,海边的夜晚仍然很冷,我和尼娜穿着睡衣披着毛毯闲聊。聊天的内容不可避免地说到了成浩。尼娜问我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要一直这么等下去。我看看她。听见心里一个很坚定的声音,是的,我要等下去,给这段感情一个结局。
在威海热热闹闹地玩了三天。这三天里我们吃了无数海鲜。每次吃饭时大家都是说说笑笑的,只有仿先是埋头猛吃一顿,吃得差不多饱了才开始不紧不慢地和我们聊天。我们称他这种行为为“浅薄的小农意识”。从威海回来的第二个目的地是云南。98年刚好世博会在昆明举行。我们攒了一个学期的钱决定去凑凑热闹。而且班里的两个女孩一个在昆明一个在玉溪,住宿吃饭问题都很好解决。那年去云南的火车上人很多,我们坐在临近门口的地方想去趟厕所还要挤20分钟。而且走过去的时候根本踩不着地,都是踏着别人的脚过去的。和我一起去云南的除了宿舍的女生外还有尹枚的男朋友。我们在上火车前买了很多零食,果冻瓜子话梅。可是防不胜防,这些东西还是在几个小时内被我们全部歼灭,尹枚的男朋友目瞪口呆,说是没发现原来女孩的战斗力也这么强。
北京到云南坐火车需要两天一夜,下火车的当天,因为一直坐的是硬座,我们几个人的腿已经肿得和发面馒头一样。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游兴,当天下午稍做整顿后第二天就向着世博园出发了。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昆明,觉得那是一个没有太大个性的城市。和后来我们去的丽江相比,那真是差得远了。在昆明的第二天则去了石林,石林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人很多,照出来的相片里居然找不到被照的人在哪。在去石林的长途汽车上导游讲了一些彝族的习俗。其中有一条是他们把上厕所叫唱歌。据说有一个彝族人去别的地方旅游,和导游说:“小姐,能不能停下车,我想去唱歌。”小姐看他一眼:“没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当着大家面唱好了。”说完对着游客说:“大家闲得无聊的话我们可以来男女大合唱啊。”
昆明之后,我们又去了大理、丽江。在大理时游船在洱海漂了一天,我们也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苍山如屏洱海如镜”了。云南这趟旅行里,我最喜欢的是丽江。丽江古城很宁静,就象是不受外界干扰的世外桃源。走在石头路上时感觉自己的心空无一物。风吹过的时候,有风铃丁零丁零地响,谁家饭菜的香味一点点飘过来,象美人鱼的歌声诱惑着路人。在丽江,我们也吃了印象最深刻的一顿饭。那顿饭全是丽江的特色菜,现在记得名字的有肉灌肠,有丽江粑粑,还有一个汤,味道很鲜美。就是那道汤,害的我们几个人半夜爬起来轮流上厕所,第二天差点连玉龙雪山都没有爬上去。
云南的最后一站是玉溪,尼娜的家。我们又是一帮人全部住在她家。因为地方不大,所以是男女住一起。同行的女孩里有一个对面宿舍的,皮肤很黑,晚上睡觉时穿了无袖的睡衣。睡在她旁边的是尹枚的男朋友。第二天早上尹枚男朋友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们,他昨天晚上做梦梦到阿拉伯飞毯了,飞毯上坐的就是那个皮肤黑黑的女孩。我们自是乐得不行。
8月上旬,我们几个人在云南玩完各自回家。我在回北京的路上又和恰北一起去骚扰了一下她的老家重庆。空调火车上很冷,我拿了毛衣穿在身上,火车到重庆时才发现那里很热,我们穿着毛衣下车时把恰北的爸爸吓一跳。恰北的父母又是好客的人,虽然只在重庆住了四天,我还是玩遍了整个城市吃遍了所有小吃。恰北的爸爸一定要在一个无比炎热的中午请我吃火锅,而且说是最正宗的火锅。于是我们顶着毒毒的太阳,围着一个大火炉,一边流汗一边吃,吃得我第二天嘴边起了好几个泡。
从重庆回到北京时已经快开学了。转眼,我们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
(三十四)
大三开了门写作课。教我们的是本系老师,年纪不大,个子很矮,长得象《狮子王》里的丁满。第一节课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听系里老师说你们班很团结,可是光团结没用,你们看看自己上学期的考试成绩,专业课不行基础课也不行。我这堂课很重要,你们不好好学的话我不会让你们简单过关的。或许你们觉得我拽,不服气的话就写出东西给我看。”说完开始讲一些小学生就知道的写作技巧。我和恰北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时听见丁满说:“还剩15分钟,你们在这个时间里给我写一篇文章,长短不限,随意发挥,写完的下课去吃饭。”
我咬着笔头想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假条
学生程暖暖于二十世纪最后一个春天夜色比较辉煌的时候,用一个男人的眼神干掉了自己。她要去找一个叫成浩的人。请假一辈子。此致
敬礼。
后面加了一句“不是玩笑”。写完交上去,拿起书包走了。
第二次上课,丁满先把我提溜起来:“你们班谁叫程暖暖?”我懒洋洋地站起来。“以后我的课你可以不来,但是期末考试教一篇10万字以上的文章给我。”
我点点头,从他面前走出教室。
写就写,who怕who啊!
(三十五)
为了迎接45周年校庆,学校开始大修土木。其实这样除了给我们学生带来许多不便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好处。很快,学校主楼翻修一新,橙黄色,被我们称为北京市最大的公共厕所。公共厕所前是一个音乐喷泉,不到重要时刻不喷,到了重要时刻喷了也和音乐不符。常常是音乐响起水柱落下,音乐落下了,水柱却气势滂沱地冲上来。
校庆在11月举行,在此之前中央台的一些主持编导来学校和学生进行了一场足球友谊赛。这些人都是原来广院毕业的。上半场崔永元和白岩松都上了。最显眼的是崔永元,满场跑,我转过头和站在旁边的李明说:“小崔挺牛的啊,体力这么好。”李明那时正在实话实说兼职,转过头看我一眼:“崔永元才不行呢,你看吧,不出5分钟就下场了。”我不信,撇撇嘴,再转回头看场上时发现已经找不到崔永元了。再看台下,他正弯着腰气喘吁吁呢。
校庆当天很热闹,请了很多名人。晚会是在操场举行的。由于操场太小,只有大一大二的人可以参加,好在我是校报的编辑,象模象样地挂了记者证一直站到演出结束。11月夜晚的风很有力度,我和恰北被冻得淅沥哗啦,任寒从宿舍拿了厚厚的大衣给我。“暖暖,难道你不会照顾自己?”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吗,暖暖,每天浑浑噩噩地忙完后,躺在床上听着许巍唱《执著》想着你,觉得生活也不是了无生趣。虽然对你这份感情的自信程度要远远小于渴望程度,但我还是不能自已地想你--坦白地说从“身体之外”我一直在逃避或者想逃避你,以此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病态的;我一直想用形式上的忙碌来冲淡你,但如你所知我失败了。所以结论是:我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一直在病态地渴望你。昨天晚上在图书馆发呆,看着层出不穷的美女,我想每天在这里泡不信就泡不到一只鸟,我又不是残疾人,但自己也知道我无论如何舍不得错过你,冥冥中感觉你好象是从似水流年中漂流过来的孤儿,正好漂到了我身边,让我情不自禁地想疼你----我不想让你再一个人流浪。”
“任寒,不要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拿什么还你。”
任寒没有看我,自顾自地接着说:“开学三个月,我们在校园碰到12次,在图书馆碰到3次,一起做报纸2次,你和我说话5次,第一次是‘好久不见’最后一次是‘你让我拿什么还你’。暖暖,我喜欢你两年了,现在的你,不需要还我什么,但是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要学会承受生命,承受其轻,承受其重。”
任寒转过头,拉紧披在我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能再看见你以前那样暖暖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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