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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我蹲下身子,姓吴的咬紧牙关微微抬起头来。他的眼中泛着涣散和绝望,依稀让我想起了和尚东。但他不是和尚东,和我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何况我刚才已经答应了小如放过他的。于是,我拍拍他的脸,低声道:“现在咱们两清了。小如以后还要跟着你过,你要老惦着她以前的事就趁早说。”姓吴的没有吭声。停了停,我说:“好,我就只当你已经忘了。今天的事儿咱就这么结了,你那两表哥要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等养好了带上人到南江来找我。”说罢,我站起身来对小宝道:“老样子,眼睛全蒙上了送他们回去。”小宝一挥手,兄弟们七手八脚地上前把三个人分别架了出去。
走出仓库,天际已经微微泛出了鱼肚白。清晨的空气很新鲜,刺的我肺部隐隐作痛。
“等等,还有话跟你说。”我叫住走向面包车的小如。小如回转身,折腾了一宿,她的面色同样苍白而憔悴。我心里很明白,她这一走,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们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从昨晚到今晨这几个小时中发生的一切已经把我们以前的情意一笔勾销。就这样默默面对面而站,我觉得自己一下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一只小虫子在我和小如之间盘旋飞舞了一会儿,转而飘向远处。我望着小如的眼睛,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你上车吧。”小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看我,转身向面包车走去,终究没有开口。
小宝走到我身边问:“七哥,刚才听阿贵说那女的来的时候没蒙眼睛,你看……是不是要给她交代几句?”我苦笑了一下:“不用了,卖我一次就够了。”小宝大概也听不太懂我的意思,犹疑了一下才道:“哦,那我先去把事儿办了,一会儿去四哥那里找你。”我挥挥手,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忍不住了,先替小陆子续一段,以博一笑
平静之中往往孕育着巨大的危险。小如的事情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南江风平浪静。良哥的各项生意都很红火,摇头丸的生意基本持平,按照良哥的意思,这生意迟早要退出的,不宜做大。按摩城在各方人士的关照下灯红酒绿,我的碟片生意也稳步上升。平时我基本上把生意都交给小夏,他帮我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除了隔三差五去各处转转,陪良哥见见有关人物,就是陪朱静。她和良嫂把饭店弄得红红火火,空闲时间很少,在时间上,我反倒要将就她了。太平之中,我们也没有忽视陈长涛,但却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逐步逼近。对于金钱几乎万能的这个世界,为了更多地攫取利益,人往往是不惜铤而走险的。上次冲突之后,在有关上层人物的暗示下,南江的市面平静了一阵。然而,碟片的巨大利润引来越来越多的人眼红。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南江的一些帮派。毫无疑问,良哥是目前势力最大的,基本控制了城西和中心地段。陈长涛其次,主要生意在城北,市中心白粉基本也被他控制。城东有毅子、黄开。最复杂的是城南,几伙人争得不可开交,各种生意搅在一起,谁都想插一手,却又做不大,因此城南的治安也最乱,恶性事件时有发生。外来人是要想在南江扎稳脚跟,当然也想从南城着手。前一阵子听说过来个陕西帮,大概是云南一带贩毒起家,在良哥的特意关注下,我还与小宝他们一起去探了探虚实。老大叫罗建,看上去很斯文,四十上下,白白净净,象个旧时山西的商人。几个兄弟中倒是颇有一些凶神恶煞的模佯。由于双方的生意不大相同,因此吃过一顿饭,寒暄一些互相关照的话也就没有了下文。后来听说他们出手很豪爽,小弟们油水都很足,加上对待对手毫不手软,连续几起大的冲突之后隐然已经有南城老大的风范了,大麻起家就是不一样,
什么样的黑道人物是最可怕的?良哥有一次问过我。我想了想,那些狗急跳墙的吧。确实,跟着良哥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不知经过了多少。人总是有弱点的,只要抓住了弱点,基本就完全掌握了他。或敬酒,或罚酒,两个先后说服、收笼或干脆摆平了很多小的帮派,基本形成了现在的局面,我仅有的几次遇险都是在对受穷途末路之时做垂死挣扎,这时的人是什么都不顾的。你说的都是小人物,真正的大人物要做到黑白两道通吃,这样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记得良哥当时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一副踌躇满志的表情。可是现在我觉得,如果两伙这样的人物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另一伙时,这才是真正最可怕的。罗建为早日建立他的新财源,早就觊觎光盘这块肥肉了,而陈长涛和我们的冲突也使二者的联合带着某种必然性,他们要对付良哥,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先做掉良哥的左膀右臂,我在每日的悠哉游哉的日子里,丝毫没有感觉到那种凉意正在慢慢地迫近我,迫近四哥、五哥以及我身边的那些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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